《十八罗翰》利夏尔

42、罗翰，罗成，张晶，小云子4

　　罗翰，罗成，张晶，小云子4
　　人市是昆扬里独特的风景线，组成‘人市’的买主和卖主，都是一群退休的损坏基因。他们拿着子女的身份证信息，住宅地址，收入条件和照片，将这些东西贴在公告板上，举着它在人市里一蹲一整天，寻觅符合条件的女婿或儿媳。
　　当然也有做人口买卖生意的。一般是大龄女青年的父母向男方父母索要彩礼，彩礼钱到手，他们把女儿诓骗回来摆酒成婚，女儿哭闹，他们也不会管。因为当女儿习惯了结婚过日子之后就好了。
　　也有父母不求彩礼，倒贴嫁妆将女儿嫁出去的事情。同样也是在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与男方父母达成协议----或者见面相亲或者直接结婚。
　　这种例子，李安心处理得多了。前几个月的时候，他还接待过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因为草草结婚，而遭遇丈夫和婆婆的暴力。
　　所以她在结婚一年之后离婚了，儿子判归她自己，然而她发现她竟然想要杀死儿子。李安心断定她罹患了产后抑郁症，便开了许多百忧解给她，毫无疑问，在昆扬，卖得最快的心理类药物就是百忧解这种抗抑郁药。
　　父母卖儿女，法律并不禁止。法律武器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和意义，现在昆扬的法庭对于这种事情，只能起到一个调解劝和的作用。
　　“你在想什么？”小云子又问。
　　“啊……在想病人的事情？”
　　“想我吗？”小云子问。
　　“你？”
　　“我们不是你的病人吗？”
　　嗯，这倒也是。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小太监倒是很缠人。
　　李安心便将‘人市’的事情，给他发送了过去。片刻之后，小云子发过来一句话：“还是这个样儿啊，怎么还是这个样。”
　　“你怎么啦？”李安心急忙问。
　　“没有什么啦。”小云子怏怏不乐地说：“我只是想到，我的事情。”
　　“啊？”
　　“我五岁那年，我爹把我卖给了一户姓刘的人家。”小云子说：“我就在他们家做活，说是过继的孩子，实际上也就是在那里混口饭吃，做活。可是我八岁那年，又是水灾又是瘟灾的，刘家老两口便没了，这样，我没办法，才又去投靠刘家的亲戚，他们对我不太好。“
　　“然后呢？“
　　“他们拉我到一个姓赵的净身师那儿，让我签了卖身契。”
　　“就这样，就把你卖进宫去了？”
　　“是的。”
　　小云子说完，继续说：“蛐蛐儿。”
　　“什么？”
　　“给我买只蛐蛐儿，或者你陪我买个蛐蛐儿。”
　　见鬼。他想：罗翰总是冷冷淡淡的，而小云子和张晶却非常热情。他们消耗了本体过多的热情，以至于本体毫无激情可言了。
　　“那……我星期日有时间。”
　　“就这么说定了，十月一，送完寒衣之后。我们去花鸟鱼虫市场买蛐蛐儿，88，我去挂机玩游戏了。”
　　小云子仿佛很兴奋的样子，说完88之后，就下线了。李安心也退出了聊天软件，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一个像是小云子的少年。这个少年非男非女，可能精于世故也可能不谙世事，但本质是想要耽溺于游戏和娱乐之中虚度光阴，永远不想要成长，永远想要留在最美好的时候，永远定格在如花如雨的十六岁。有着关心自己的人，也会向人索要依恋，友情和羁绊。
　　在国外这种现象被称为皮特潘综合征，而在国内，人们常常是忽略这种有着成年外貌少年心态的人，或者谴责他们根本不会做人。
　　小云子挂着机，张晶出现了。
　　前些天，罗成忙于接活，写帖子揭人隐私，罗翰的活动也增多了一点，所以张晶的活动时间也减少了。
　　张晶觉得很不公平：贺老太做饭最少是两小时，大家睡觉八小时，罗成活动最少两小时，慧静早晚课各自半小时，茶茶炒股，半小时到一小时，白写论文，时间不定。小云子玩儿，时间不定。罗翰和珍妮上课，好吧其实她们有时候不上课。
　　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人占用了乱七八糟的时间，张晶感到有点郁闷：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们就要用那么长时间？
　　“问题是，罗成打架，我们赚钱，白在做学术，你做了什么呢？”茶茶反问道。
　　在听到茶茶的这句话之后，张晶更郁闷了。
　　所以她一边玩剑侠情缘一边生闷气。
　　完全忘了她头上的绷带。
　　反正罗成会飞檐走壁地将整个家送回病房的，不过，如果是别人那就未必了。
　　李安心回到他家之后，迎接他的还是李家福一张陷落的瘦脸，朱玉妙变形的胖脸。今天朱玉妙笑生双面：
　　“心心啊，明天再见个面，人家二十三岁，你李姨家的侄女儿，叫含烟的，长得好看极了：白白净净，肥肥胖胖的旺夫相。”
　　李安心在思想里翻了个白眼。
　　母亲口中的旺夫相多半是脸大如盆，小眼睛，小嘴唇，小鼻子。笨头笨脑，智商九十左右，工厂里打工或者在家闲着。还有的有点先天性愚型病，朱玉妙说什么她们都听的那种病。
　　他也不知道母亲从哪儿拉出来那么多姑呀姨呀的。她们的特征都很相似：臃肿的身躯，肥大的穿着，下垂成三角目藏凶光的小眼睛，皮肤或白或黑，多少有皱纹。
　　多半是和朱玉妙一起跳广场舞的女人。她们的女儿倒是有出息。朱玉妙和她们又为女儿们加上了嗷嗷待嫁的标签。
　　然而若真是有个穷小子捧着一颗真心站在她们面前，宣誓以后好好爱她们的女儿，让她们全家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们多半会拿着扫帚将他赶出去，是绝不乐意让穷小子成为自己女婿的。就算这个穷小子的妈和自己一起跳舞也不行。
　　而穷小子的妈也巴望着找一个更有钱有貌的对象，同样看不上做普通职业的昆扬女孩。李安心收入不低，因此他便成为女人们‘女儿嗷嗷待嫁’的目标了。
　　“啊，知道了，妈。”
　　由于被赵蕊的事情吓了个半死，所以李安心提起相亲来多半有点感冒。他怏怏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床下拽出一对哑铃玩起来。
　　“那么那个赵蕊呢？”朱玉妙现在才想起还有个赵蕊来。
　　“早就不联系了。”李安心说。
　　“不联系正好，妈给你找个更旺夫的。现在旺夫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少了。”
　　朱玉妙心里窃喜：儿子在做准备呢。
　　“妈，要是人家八字克夫呢。”
　　“面相旺夫八字怎么会克夫？”
　　“比如那您说的旺夫脸，和猪头肉一样，是用激素催肥的。”李安心说。
　　朱玉妙最忌讳别人说猪头肉这三个字，当年工厂里上班，同事们就在背地骂做尽小人之事的她是猪头肉。不过既然这话是从儿子口里说出来，她也只好将这口恶气咽下去。
　　“那就不要了！”她气恼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