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从头来过》澜哀

77、第四十九章、未尽之语

　　第四十九章、未尽之语

　　说着人都会老这种人间至理的女人，外表却没有一点儿衰老的痕迹，只是在行动上很有老年人的作风。在简单的招呼之后，通情达理的好前辈就宣布了自由活动。
　　“第一次来的话，还是先熟悉一下这里吧。”
　　女人如是说道，黄毛殷勤的把新收拾起来的一小竹筐碎纸放到了她手边，她头也不抬的道了声辛苦，话语里还带着刚刚好的温和。
　　“怎么说也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我这里上下山可不怎么容易……潇潇，去帮你师弟收拾两个房间出来，让他们先安顿一下。”
　　“明白。”
　　黄毛立刻接上，丝毫看不出对这个女气极了的小名的不适。要不是路明非清楚的记得在预科的时候有同级这么调侃过他然后被锤掉了半嘴牙，还真的能以为黄毛是个多好相处的三好学生。就在三好学生准备继续请示他未来的学弟要被安排到哪里住的时候，楚子航突然道。
　　“劳您费心，一间房就够了。”
　　这句话堪称掷地有声，黄毛直接顿住了，哪怕上面坐着的是他的老师，都无法阻止黄毛对路明非投以惊叹的目光。‘你居然还好这口’的感慨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这货的脸上了，并且就他已经开始摸裤兜的动作来说——路明非敢打包票他等等一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事群发到预科群里，届时路明非一定能在十分钟内收到那群很觉得他占据了学妹芳心的单身狗的红包……
　　——个鬼啊！到那个时候他就社会性死亡了好吗？人都死了要钱有什么用？！
　　换到其他时候路明非一定一秒分辨清楚以求清白……但是现在显然不能。不是说什么他心里有鬼，而是他怕这里有鬼。哪怕黄毛的老师看起来温柔又和善，还好说话的不像是传说里那位以剑交友的战神，李嘉图校长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没有一刻放下去过。
　　当然，楚子航也一样。执行部的杀胚再怎么想要恋爱也不会在任务里彰显自己的浪漫期待，何况路明非还知道他师兄心中不仅么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只有拔剑自然神，是连天下第一的小龙女都能杀了证道的狠人。
　　他说只要一间房只有一个原因，在这个毫不掩饰的彰显着自己的古怪和神秘的庄园里，他和路明非假如在晚上分开，那可能就真的只能找到对方的尸体了。
　　楚子航当然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他对路明非承诺过作为师兄会罩着他，就一定会罩着他到死。
　　——只是他不知道，路明非也是这么想的。
　　\"哦？\"
　　在未来徒弟和陪徒弟求学的少年的默认下，坐在上首的女人发出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疑问。她的手指一顿，问话的语气里带了点调笑的味道。
　　“就这么不舍得分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吗？”
　　这话里的暧昧暗示直接爆棚，就差直接问她的便宜未来徒弟是不是自带夫婿前来陪读。也不知道为老不修是不是昂热那代混血种的统一座右铭。从这点来说，路明非算是知道黄毛那身他原生家庭绝对培育不出来的恶趣味是跟谁学的了。
　　话说到这地步路明非当然不能认，但是也不可能当着目前还表现的很友善的未来老师的面说我对你和你这里不放心，生怕一觉睡醒我师兄没了吧。李嘉图校长脑筋急转。
　　“——主要是习惯！”
　　“这么说来，”女人的手指微动，轻轻抚平纸张上的褶皱。“你这是习惯成自然？”
　　“黄——张潇应该跟您介绍过我吧。我家庭条件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求学，住的都是宿舍，现在哪个宿舍没有个七八九十个人啊，我都住习惯了，一个人还觉得寂寞。”路明非满嘴跑火车：“这半夜啊，您猜怎么着？没有个人说句话，打个牌，我还真的睡不着！”
　　“看来是挺自然的。”女人问：“那么，要不要我割爱把潇潇也安排到你房间里呢？你们两个人打牌多不方便。”
　　“不了不了，我跟师兄可以蓝牙连接用手机打牌。”
　　“现在的手机，还有这个功能？”
　　这个时候才彰显出年代感的前辈顿了顿，张潇连忙点头，此刻他脸上完全没有了八卦的余温，只有自己居然被排除在牌局之外的不忿……女人了然的颔首。
　　“也是，潇潇的赌品极差，最是不服输。你倒是懂他。”
　　这路明非就有话说了，他恨不得拍着胸脯表示他特别懂。预科生活在走到第二周目的李嘉图校长看来是真的无聊，回家又不可能回家的，手头没钱的路校长全靠着预科聚众打牌给自己赚点儿额外的伙食费和网费。想那时候他最烦的就是黄毛，这货打输了不给钱，非要坚持到他赢回来就算了，偏偏牌技差瘾还大，甚至有过拉着路明非在长途拉练中半夜趴在坭坑里打牌的黑历史。
　　女人支着下颌听路明非疯狂深挖黄毛的黑历史，哪怕完全没有投以目光，站在旁边的黄毛还是飞快的冷汗直冒，满脸苍白。大概是也很懂自家徒弟是个什么阿斗，乐子打够了，前辈话锋一转。
　　“还真的是精彩到让人怀念的求学生活啊。”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带着单纯的求知欲。
　　“只是，我还有个问题，中国分部这边就算了，财报年年我都是看的……卡塞尔的住宿条件也这么差吗？”
　　“这个……”
　　路明非抬起手挠了挠头，他当然不知道这位中国分部的‘影子天皇’对于卡塞尔有多少了解，但是他很清楚的记得黄毛说过，他和他师父都很讨厌撒谎的人。李嘉图校长思绪飞转，有急智突生。
　　“——所以我之前才说，我有我师兄就够了啊！”
　　“真的足够了？”
　　好似不放心一样，女人问道。路明非疯狂点头。
　　“肯定足够了！”
　　女人没有抬头，但是路明非能注意到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那就要珍惜身边的人啊。”
　　说着，她又轻轻摇了摇头。
　　“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这个做什么，去吧，记得要开心。”
　　“那我就带他们去休息了。”黄毛接上话：“明天还是早九点过来吗？”
　　“不用太早，我没有非要立个规矩的意思。”
　　女人说道，黄毛立刻点头。他带着路明非和楚子航往外走。就在一行三人要踏出门槛的时候，有女声从大殿的深处传来。
　　“以及——做个好梦。”
　　路明非猛地回头，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黄毛已经一把拉上了大门。朱红的木栅并着白纸挡住了他凌厉的目光。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路明非。
　　“咋？还有话要跟老师说吗？”
　　“……没有了。”
　　路明非看着黄毛的脸，后者的表情自然，充满了能从严厉的老师眼下跑路的快乐，并且对路明非还要回去送的行为发出了真诚的不解。再加上路明非对他的了解，可谓是没有破绽的厌学少年。
　　厌学少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就快乐的拍了拍手掌上莫须有的灰，拉长京腔说了句走着。哼着大王带我来巡山，几步就跑到小径上带路去了。路明非跟的很慢，楚子航也就跟着他慢下来，转过假山的那一刻，楚子航轻声道。
　　“你发现了什么？”
　　他说的笃定。楚子航知道路明非如果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按照他之前跟张潇的相处，这两位雪橇二傻此刻已经勾肩搭背的去找厨房了。
　　“一些像是幻觉的东西。”
　　头一回，路明非给出了几乎是毫无意义的答案。楚子航没有追根求底，他只是问道。
　　“需要我做什么吗？”
　　“希望不要。”
　　路明非回答，楚子航点了点头，他对路明非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然后先一步跟上了张潇的脚步。
　　路明非的步伐依然有点儿慢，他轻轻的抬起手，如一位耳背的老人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耳侧。
　　他没有告诉楚子航，他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他最熟悉的声音，那是这个时候的路明非绝对不可能熟悉的信号。不，应该说，这是哪怕是这个时代，都不应当有人熟悉的声音。
　　那是‘未尽之语’。

　　在龙王诛服，万物俯首的那个未来，混血种在长久的战争中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缺陷。随着暴血的普及，对于那些哪怕是暴血也无法得到更多的力量的混血种来说，为了追求更极致的力量，他们宁愿踏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龙王称之为‘升格’，密党称之为‘堕化’，未来世界的卡塞尔给予了这些已经非人，却也永远无法蜕变为完全的龙的怪物新的名称——【半龙】
　　而因为身体结构，骨骼构造，肌肉组成的变化，已经彻底成为了怪物的半龙们在无法学会完整的龙语的同时，也丧失了正常叙述人言的能力。他们口吐人言的时候总是夹杂着奇怪的共鸣声。
　　未来的执行部执行最多的任务是杀死堕落的混血种，第二多的就是杀死失去人性的半龙。辨别半龙和混血种之间的差距已经成为每一个卡塞尔学生的必修课。
　　他们甚至有闲心给这种特征起了一个浪漫又中二的名字。
　　——即为【未尽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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