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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7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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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要一只脚踏上去了,就不可能取舍由人,再也别想重拾过去的一切。
我被孙华清安排在他身边工作,职务是总裁助理,他还特意配了两个助手给我,让我熟悉业务,尽快进入角色。
我恢复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工作并不轻松,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渐渐觉得自己就象进入了盘丝洞,千头万绪,需要抽茧剥丝般地一一理清。
感情的路上遍布荆棘,就象两个负重的感情载体,引渡不过的却是那残酷的现实!我们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呢?
我铁了心要隔绝过往,更改了手机号码。我如同潮水一般,已经被命运之手推着往前走。
避无可避,有关华远集团的消息浓墨重彩地刊登在报首——“海外主力资金突然撤资,华远集团开发计划受阻”。
周四下午,孙华清秘书打来电话,安排我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踏进会议室,我刹那间呆若木鸡,唐家父子赫然在座。
我还来不及作反应,只听得孙华清说:“这是我的助理,也是我以后的接班人。”
一屋子的目光齐唰唰落在我身上。
我保持镇定,抬眼四下一扫。只见唐家修浓眉紧锁,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唐牧倒是微微一笑,“孙总眼光不错。”
秘书引我坐到孙华清右手边的位置,桌子对面是唐家父子。
唐牧首先切入正题:“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两点,一是想了解一下贵方为何要撤资,二是想确认我们是否还存在继续合作的可能性。”
华远集团对城南地块的开发,商圈打造计划酝酿已久,为融资唐家修还数次远赴美国。现在看来,唐家已然清楚幕后投资人就是孙华清,想了解的只是孙华清下一步的打算。
孙华清的头往后一仰,笑道:“我是个商人,我追求利益最大化。如果我的投资不能给我带来我所希望的目标值,那么果断撤资是我最直接也是最聪明的做法。”
唐牧的笑容立刻收敛,“我们的计划书十分详尽,相信孙总也应该深度了解,现在已经箭在弦上,贵方突然撤资,这种做法有失厚道吧。”
“厚道?!”孙华清嗤之以鼻,“唐总裁也开口谈厚道了,华远集团发展到现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损人利己的事难道会少吗?如果事事推己及人,那是慈善家,不是生意人。从商之人,玩的是总和为零的财富游戏!”
唐牧用手指在桌面上重重地点了点,“撇开私人恩怨不谈,这个合作开发项目对我们双方都只有益处,如果两相对阵,只会两败俱伤。”
“看来唐总裁也慌神了,担心华远要败。”孙华清语气轻描淡写,“多年前,我尝过败的滋味,如今轮到唐总裁尝尝了,到底是苦还是酸!”
室内一下子寂静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丝丝冒着火星。如同《天龙八部》中的天山童姥,在练功之时,受到师姐陷害,走火入魔,身形永远是八九岁孩童之貌。所以,纵然可以返老还童,仇恨与伤痕却一层叠一层,像积压了千年。这样的从前,尖锐的残忍与冷酷,岂是朝夕之间就能瓦解!
唐牧问道:“孙总言下之意是完全没有圜转的余地了?”
孙华清眯起眼,突然笑了一笑,“遇上唐总裁这样的高手,恐怕最过瘾的就是能过上几招。”
唐牧说:“两强相遇,必有一伤,请孙总三思!”
孙华清撇撇嘴道:“这个嘛,我个人也做不了主,这是董事会讨论后做的最后决定。”
夹杂着如此错综复杂的怨恨,只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秘书此时推门进来,俯身在孙华清耳畔低语,孙华清点点头,对唐家父子说,“唐总裁,不好意思,我还有预约的客人,恐怕要失陪了。”
唐牧道,“不客气,你请便。”
孙华清对秘书说:“送客!”
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家修突然开口道:“莫莉,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的心脏“砰”地一声,像是被石子击中,尖锐地痛楚立刻沁入全身。我的十指紧握,不安地恍惚,让我的头也痛起来。但总归是要有个了断,于是我点点头。
孙华清把他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在我手背上按了一下,然后被秘书推出会议室。唐牧也立起身,在唐家修肩头拍拍,也离开了。
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人对面而坐。
唐家修浓眉仍然紧锁,满脸阴骛,语气倒是很温和。“这是你最后的选择吗?”
“我还可以有其他选择吗?”我反诘。
“我以为给你足够的时间,会等来我愿意看到的希望。”
“人算怎如天算,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我的建议能再考虑一下吗,我们一起去美国,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唐家修的语气转为急切,象溺水的人急着要抓住救命稻草。
可是命运早早就暗伏诡计,这样的恶意安排,怎能轻易挣脱。曾经误以为,爱情是一幅美丽的图画,蠢蠢欲动的一步步打开画轴。岂知全盘揭晓后,画中种种湍急峰险,是我与家修的爱情版图,每一条道途,都指向山穷水尽的此路不通。
“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对我家人对我自己都无法交待。而且,你难道这么有自信摆脱你母亲的纠缠,从此互不相扰?”
他顿时语塞,脸上的表情痛苦莫名。
韩方梅那把匕首,伤及我们后,又不偏不倚插在唐家修的心坎中。我们也许气恨,转过头,呸一声,大不了把她当成是个鬼迷心窍的陌生人。但唐家修不行!她是他一辈子无法离弃的母亲,这一刀下来,我不敢看伤口有多深。爱之、害之,都来自唐家修最亲的那个人。
隔很久,他缓缓地说:“我妈这几年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直有看医吃药。她对你家人的伤害,我也知道不是一句抱歉就能抹杀的,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求得原谅。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辈欠下的债,由我来偿还,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加倍偿还。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给大家一个机会吧。”
“没有用的,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有时候,对上天看似捉弄的恶意安排,虽然厌恶,却不得不咬牙切齿的认同,毕竟他和我有血缘之亲。刚才孙华清也已经表态了,我们两家是两个对立面。”我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们都很无辜,我们面对的却是无影无形、不着边际的命运,还有什么办法?分手吧,家修,既然不能割断过往,那么就做个了断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发挥他善辩的口才,他默默不语,墨黑的眼里满是痛楚,然后他抬起手掌捋住英俊的面孔,像雕像般静止。
因为手掌盖住了他的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因为对他的了解,更明了他现在情绪的起伏。我的手因为交握得太紧,指节泛白,心就像被绞肉机绞过一般,痛得血肉模糊。无法回馈唐家修的深情,我只有戴上无情的面具。请原谅,家修,原谅我,我的内心只反反复复翻腾着这句话。
他终于放下手掌,嘴角往上扯出完美的弧度,像是冷冽风中绽放的一朵白花,万分凄楚。“如果你一定要做这样的选择,我只能成全。”
我只觉得眼眶一热,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此刻,我只想立刻从他面前逃离。他就是我的死穴,我的无助和留恋,一丝一毫都不想被他看到。真的很脆弱吧。其实,世上并没有什么是应该、理所当然、或天经地义。那些只是我们的想像。可以得到的,就可以失去——包括爱情、幸福、与生命。
“再见!”我迅速立起身来,不敢朝他看一眼,只怕这一瞥之间,我的泪水就要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他似乎犹有不甘。
“从此萧郎是路人!”我并未回头,说完这句话,我拉开门,快步走出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