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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奔逃 ...


  •   方玉堂辞别了师兄,心里还惦记着今日刚买下的浅儿。他走时,嘱咐了让浅儿好生歇息,晚上来找他。

      整整衣衫,觉得没有异处,缓缓地推开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里面漆黑一片,方玉堂回身掩上门,也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点了烛火。

      烛火渐渐映衬出屋子里的一切,方玉堂站立的身影映在墙上,显得尤其巨大。方玉堂慢慢回身,看清楚,原来浅儿一直悄无声息地呆坐在床上,穿着芊绿薄纱中衣,下身盖着被子,面容掩在纱帐的阴影下,看不清楚。

      方玉堂笑笑,心情大好,轻声问道:“可吃过了?”把折扇和一个食盒放在八仙桌上,一边度步过去,坐在床边。

      方玉堂将纱帐挂的更高些,浅儿的面容就显现了出来,他垂着头,扎着青色的头绳,两缕碎发垂在脸旁,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他紧咬了一下苍白的下唇,而后道:“吃过了。”

      他因为白日的事情,伤了嗓子,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生锈的锯齿划着木头一般。

      他发现方玉堂紧紧盯着他,不安地抬眼看了方玉堂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映着烛光,懵懂纯净,仿佛水晶一般,透着一股透彻的稚气。

      方玉堂目光幽深如晦,见惯了千娇百媚的风情人儿,而浅儿像一股清泉一样,他被浅儿毫无欲望的一眼,瞧的心神荡漾,忍不住想要亲近浅儿,

      浅儿的与众不同,便是他这身气质,清清爽爽,没有丝毫浊气。

      方玉堂轻轻搂住浅儿,浅儿身量尚小,方玉堂都不敢用力,琢吻着浅儿清新的侧颈,如蜻蜓点水遍温柔。而怀里的浅儿,僵硬如木头一般,直挺挺的,只有抱的用力,才能觉出他其实颤抖的厉害。

      方玉堂心里一疼,怜惜浅儿初经人事,又责怪自己太猴急,就松了手,打开八仙桌上的食盒,里面尽是些精巧的各色糕点,他拿着食盒到床上:“这糕点我最喜欢了,每次来师兄家,总让他家厨子多备着些。吃起来一点也不腻口,你尝一下?”

      他把捏起一块净白的糕点,递到浅儿唇边,浅儿有些尴尬,没有张口吃,方玉堂就一直在他唇边支着,浅儿终究面皮嫩,敌不住方玉堂老道,只得乖乖张口,咬了一小口。

      方玉堂笑意加深了,抬指抹掉他唇边的碎屑:“还衬口?”

      浅儿微微点点头,就着方玉堂的手,吃了小半块糕点。再给他吃时,就摇头了吃不下了。

      方玉堂心叹,人小,食量也小了。

      他哪里知道,浅儿刚被抄了家,父母兄长俱都死去,自己又被投身到这暗无天日的污秽之地,受人欺凌侮辱,心里的心酸悲苦,都梗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唯有自己独尝这其中滋味,还哪里有胃口吃得下东西。

      浅儿咀嚼着口中的糕点,方玉堂俯身轻轻琢着薄唇,口中也有了甜甜的糕点味。察觉出浅儿僵硬着身子,紧紧攥着手下的锦被,方玉堂说:“别怕,我熄了灯,你就不怕了。”

      方玉堂熄了灯,拉着浅儿躺下,手探到衣裳里面,刚迷离起来,在摸到光滑的身体背上时,惊了一下,手下的皮肤楞楞肿起,心下了然——是鞭伤。

      映衬着月光,浅儿面无表情,眼里含着泪珠,像星辰一样亮。

      方玉堂呆呆看了一阵,复又点上蜡烛,从食盒底层拿出一个小瓷瓶。

      浅儿见了,只当他拿的是什么羞人的药膏,本能的向里面退去,不敢言语,心里的恐惧被放的更大了。

      方玉堂看他强忍着恐惧的模样,柔声道:“我给你涂一下背上的伤,会好的快一些。”

      “是伤药?”浅儿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是伤药。”

      浅儿乖顺的趴伏在床榻上,褪下衣衫,娇细的皮肤上,道道红棱,看着可怖,方玉堂知道花月场所的罚人手段,这种是用两指宽的小竹板打的,不会留下疤痕,但却是极其折磨人的。

      “我要在青溪住上两三个月,这些日子,我会每晚都来陪你的。”方玉堂道,“不会有人再这般打你了,我定会护着你的。”

      浅儿张着一对皓月般的眸子,眨了眨,一颗豆大的泪珠花落枕畔:“当真?”

      方玉堂不容置疑地道:“当得真。”

      上完药,方玉堂轻轻躺在床外侧:“你累了,睡吧。”他眯了一会儿眼,发现浅儿还灼灼地戒备着他,笑道,“我什么也不做。”

      “真的什么也不做?”

      方玉堂一个晚上便要许诺一个人两次,他把手轻柔地捂在浅儿的眼睛上,浅儿害怕地眨眨眼,方玉堂体会着睫毛刷过掌心,痒痒的感觉,开口轻声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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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日头高挂,寻伯尽睡得饱饱的才起床。他自然还记得有个人还关在后面的荒园里,但他不急,他慢条斯理的收拾得当,悠闲自在地吃了饭,才慢悠悠往荒园去了。

      荒园安安静静的,一如往常没什么动静。寻伯尽咳了一声,示意茂金开门。

      屋里空荡荡,只有落满灰尘的床,却没见到鸢萝,茂金奇了,他忙又左右看看,这荒园少有人来,昨夜锁了门就没再派人看守,难不成那小倌是跑了吗?

      寻伯尽弯腰捡起地上的玳瑁簪,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用银线缀着几朵珠花,做的有些粗糙,而此时更是被什么踩过一样,珠花扁扁的,只残存着几朵。

      他转到床后面,果然,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团成很小的一团,头埋在手臂里,发鬓散乱,衣裳穿的单薄,已经沾满了灰,狼狈至极。

      寻伯尽用脚推推他:“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你们打他了?”最后一句是对茂金说的。

      茂金急忙摇头:“没有,只把他关在这,什么也没做。”

      寻伯尽见鸢萝还没动静,知道他狡诈,以为他作怪,就用力推了他一把,鸢萝却直接侧倒在地,双手还紧紧抱着膝,僵硬的动作,吓出寻伯尽一身冷汗,忙扶起地上的人看。

      鸢萝脸色惨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是还在梦呓,浑身滚烫。

      “晕过去了?”寻伯尽奇怪,难道鸢萝有什么隐疾发作了,不然没道理会晕厥啊,他掰开鸢萝紧抱着的手臂,打横抱起了他,对茂金说,“快请大夫来。”

      把鸢萝放在南厢的床上,刚要起身,就发现鸢萝一直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鸢萝人还昏着,却攥得奇紧,寻伯尽也没硬扯出来,只是叹道,自己这是找了个麻烦到家啊。

      寻伯尽盯着鸢萝看了半天,脸面已经没有初次见面时的肿胀乌青,额间还描了花钿,现在已经花了,是个秀丽的人儿。寻伯尽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看他眉头紧皱,也不由地皱起眉:“什么把你吓到了?难不成那屋子里藏着只恶鬼?”

      大夫看了后,说是受了惊吓,旧伤未愈发汗着了寒。

      “当真是吓着了?还真有恶鬼?”寻伯尽惊讶地张大嘴,忙喊茂金,“快去请胡半仙!”

      鸢萝虚弱的蹙着眉,似乎梦中有什么痛楚,唇色苍白,呢喃着说着什么,寻伯尽凑得很近了都听不清,寻伯尽挠挠头,琢磨不透鸢萝怎么会这么胆小,平时看着没羞没臊的,怎么看也不像个软弱的啊。

      心里还是有些自责,这鸢萝再市侩,也是一个小孩子的年纪,现在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如果是在上辈子,还是爹疼娘宠的小霸王,真不该这般和他闹着耍。

      让丫鬟瑜琉给鸢萝用了药,寻伯尽就被方玉堂叫走了。师兄弟俩好久不见,约定了酒楼,今日要好好聚一聚了。

      鸢萝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鸢萝是在夜里醒来的,他睁开眼呆呆地盯着前方看,一片漆黑,鸢萝瞬间惊恐异常,恐怖的景象袭上脑海,还当是在荒院里,第一反应就是一蹦子跳起来,连滚带爬往着月光透进的门疯跑去。

      他光着脚,一路上磕磕碰碰带倒了一大片桌凳茶具,碎了的茶具扎在脚底,他也不觉。

      众人听见响动,纷纷赶了过来,见鸢萝发疯似得胡冲乱撞,几个护院上来两下,就扭住把鸢萝捆结实了。

      鸢萝疼的摔倒在地,拿着灯笼的人都聚集过来,他眼里盯着那火光,才精疲力竭地安静下来,躺在地上吁吁地喘气,任众人连推带搡他把扔进了屋里。

      这还是在那人的府上吧。鸢萝看着茂金,央求道:“茂金大哥,求你让我见见你家主子吧,我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我陪了罪,就放我回去吧。”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茂金不听他啰嗦,把他扔回床上,“你不要搞什么花样,等少爷回来处置你。”

      鸢萝心里有了惧意,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少爷是个什么厉害人物,根本不是要和自己欢好,自己如蝼蚁一样,被玩死了,也没人会追究。越想越害怕。

      因为刚才那一出,屋里也点上灯了,红彤彤的几排大蜡烛,照的犹如白昼,门外也有人守着了。

      鸢萝盯着跳动的烛火,心开始狂跳不安,脚底的疼痛这时已经漫上来了,钻着心的痛,要逃离这个地方,在那个天煞的少爷回来之前!

      瑜琉端着托盘来给鸢萝送饭,门口守着的那人懒懒散散的给她开了门,瑜琉放下吃食,道:“你先下床吃些东西,再把药喝了。”

      瑜琉也没想过,鸢还被捆着双手,怎么吃东西?她正扭身要走,却觉得不对劲,她又仔细看看床上裹着被子的身体,有些怪异,裹得这么严实?

      “鸢萝?”瑜琉小心地出声唤他。

      叫了几声都没回应,瑜琉忙过来掀开被子,里面竟是一块枕头,哪里有什么鸢萝!看门的人就是疏忽!

      瑜琉慌了神,忙喊外面的人:“人跑了!鸢萝跑了!”

      外面看守的人进来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如此松懈,竟然毫无察觉,早听茂金说他狡诈,没想到眼皮子底下溜了!再看,后面的窗户是大敞着着的!

      “快追!一定跑不远!”

      等外面的人脚步声跑远,鸢萝从梨花木衣柜下面灰头土脸地滚出来。他就瘸着腿,双手被绳子束在身后,也顾不了许多,就没头没脑地往没人的地方冲。

      偌大的宅子,他慌不择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东躲西藏的找不到出路,隐约听见不远处有许多人举着灯笼火把过来了,鸢萝左右看看,咬着牙抵着脚下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痛,往通向另一个院子的月亮拱门奔去。

      边跑边回头看,慌乱中,自己仿佛一头撞到了一堵墙上,“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弹回了地上,鸢萝疼的龇牙咧嘴,蜷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却听见一个嬉笑地声音问:“你这么急,是要往哪去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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