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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宫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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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日子一天过完还是一天,没什么变化。
潇沐下午有午睡的习惯,未时的时候睡上两个小时,以前起来后洗把脸就在院子里逛逛或者跟宫女们一起做游戏,现在身份上去了就不能跟宫女们一处了,不过倒是可以在御花园里走走。
今天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了准备出门,刚跨出宫门端慧太后低下传消息的小太监就迎面跑过来。急急忙忙的拜过了就请她去慈宁宫。
步辇从宫阁间穿过,潇沐坐在步辇上估摸着是不是皇后和丽嫔那边出了问题,这几天丽嫔得宠,恃宠而骄的厉害。
果不其然,进了慈宁宫就听到嘤嘤的抽泣声,皇后、丽嫔都在太后底下跪着,景盛帝自在的坐在太后手边。端慧太后靠着座椅,扶着头,显然头疼的厉害。
来不及行礼,朝着端慧太后微微额首就随便在太后手下落座了。
静姝皇后壮着胆子,挺起身子对着端慧太后道:
“一条哈巴狗难道还抵得上一条人命?可怜小巧年纪轻轻就这么被害死了。小巧跟了我十几年,我若不讨个说法也对不起她服侍我一场。请母后给臣妾做主。”
另一边丽嫔流也着泪,哭的厉害。
“前不久臣妾才找人拔了蜜儿的牙,就是防着它伤到了人。蜜儿是最乖的。说她扰了人,怎么会的事?就是真扰了皇后,与我说一声,我必定好好管教。我是它的主子,怎么着也轮不到皇后娘娘处理。”
帝后不睦,后宫不宁。景盛皇帝和静姝皇后的关系不能说不好,但也绝对不是一条心,何况中间还有个深得景盛皇帝心的丽嫔。
皇子是国家之本,按照端慧太后的意思,皇后要先生下嫡长子才好,如此一来也能免掉许多不必要的琐碎事。
可是端慧这么说也没人领情。皇后虽然想生皇子,但是又忙着把后宫权利揽在手心。
鱼和熊掌都想兼得,哪里容易?
景盛皇帝他倒是一点不急,反正后宫又要进一批人,个顶个的美人,在他看来哪个生都是一样。
可是能一样吗?嫡长子继承皇位是惯例,但是若是没有嫡长子,庶长子也不是不可以继位,如果嫡长子不是长子,长子还是能拼一把。
前几日选秀刚过,等秀女们都进了宫,生长子的几率就变小,如此一来丽嫔能不动作?
这边丽嫔哄得皇帝团团转,那边皇后就气的咬牙切齿。偏偏景盛帝也是个不清楚的人,选秀过后连着三天歇在丽嫔的景阳宫里,丝毫不给皇后面子。
皇后没面子丽嫔却面子大了,连着四天早上也不到坤宁宫请安了,第五天倒是去了,只不过对着皇后也没个好脸色。气的皇后中午连饭也没吃下去,到了下午去御花园散心,好巧不巧的碰到丽嫔养的白毛狗蜜儿在花丛里玩耍。
皇后看到丽嫔养的狗就生气,随便编排了一个扰主的明目就让身边的心腹小巧把狗给打死了。
有句话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丽嫔觉得皇后打死了她的狗就是在打她的脸,一若是声不吭未免显得窝囊,闹出来最多也就是罚小巧几个月的月钱,再严重点也不过是往下面贬,但等过了风头皇后一句话,小巧照样回皇后身边做事。
想想就觉得不解气!
丽嫔既然能得景盛帝的宠爱,也就不是好打发的人。当晚就让宫里的太监带着麻布袋把小巧裹了起来,暴打了一顿不解气,直接扔进了坤宁宫南面的湖里,淹死了。
人死了,丽嫔也不瞒着,只道是抵命了。
本来皇后打死丽嫔的狗也只是想下下丽嫔的面子,可是人家厉害,直接把打狗的人杀了,还理直气壮的说人就是我杀的,就好比是对着她的脸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要知道在宫里培养一个心腹少说也得三五年时间,而且死的还是自小就跟着她的人,皇后怎么能不生气,一来二去就闹到太后面前。
丽嫔能哭,皇后却不能哭哭啼啼,可她心里面委屈,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拿着绢子拭泪,道:
“本宫是一国之母,它扰了我安宁难道我还要容忍它?又不是什么没见过的品种,死了再养一条便是了。你的狗难道比我的人值钱?”
“这狗臣妾虽然养了快到一年了,是有感情的,何况蜜儿是臣妾册封之日皇上送的,怎么能不珍惜不疼爱?”丽嫔连忙辩解,说完泪眼朦朦的看了一眼坐在檀木椅子上的君王。
景盛帝看了丽嫔的样子也心疼,加上对皇后的不满,便帮着丽嫔说话:
“狗死了,人也死了,再怎么追究也都活不过来,倒不如翻过算了。”
潇沐皱了皱眉,这景盛帝竟然如此糊涂了吗!
静姝皇后又气又怒,咬碎了一口银牙,知道指望景盛帝给她撑腰不行,于是看向太后和潇沐。
“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以后宫里死了狗都让人来赔命不成?一条狗,在金贵也是狗,比不上人命重要。若是开了先河就难免就有第二次,所以请母后和母妃示下。”
丽嫔也对着太后和潇沐的方向拜了一拜。
“皇后固然说得在理,但是难道后宫的狗就可以随便打杀了?臣妾人小甚微不敢说话,也请太后、太妃做主。”
“都给我闭嘴!”
端慧太后听得脑仁都疼,一巴掌拍着几案上。
“都是有身份的人,却为了点大事喊打喊杀?小巧是女婢不假,但却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乃一国之母,若是连身边的宫女都能一声不吭的随便给你打杀还能坐得稳后位?今天哀家要是不处置你,明天你就敢打杀哀家宫里的人。”
端慧太后的架子摆的好,吓的丽嫔直直的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嘴里直求饶。
“丽嫔以下犯上是为不敬,从今天起就待在景阳宫里好好反思。至于别的,哀家还没死,容不得你们乱撒泼耍赖。”
训完丽嫔,端慧看了一眼还跪着的皇后,冷哼一声。
不管太后有多不喜,但是只要她脑子没坏就不会帮着丽嫔,皇后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闹到她这里来。
一则景盛帝是端慧太后捧起来的,太后娘家不仅是朝中文臣之首还是世家之首,今下没有战乱,朝中文臣说的话管用,世家说的话更是道德的代表。
二则太后虽然不是景盛帝的生生母亲,但是眼下也只能认端慧一个母后,只要太后娘家不倒,景盛帝就得心甘情愿的把端慧太后供着。
这一点上,皇后比丽嫔聪明,丽嫔是一心一意的指望着景盛帝。丽嫔是景盛帝还是皇子时就宠幸的一个宫女,因家世凄苦,容貌怜人得景盛帝的疼爱。
加上丽嫔对着景盛帝又是百依百顺,处处都哄着,自然更得他的心。故而登上皇位后就封了嫔位,赐居景阳宫,只要不失宠,恐怕没多久就会封妃。
丽嫔也是仗着这一点。觉得景盛帝如今是皇上,说什么别人都是要听的,因此才敢公然打死皇后身边的心腹。
不过毕竟是宫女出身,见识短浅,如今被罚了禁闭也就是失了在新秀女进宫前怀孕生子的机会。如今见景盛帝也不说话,她也不敢求饶,只能哭。
端慧挥挥手,“你们俩都下去,哭的人心烦意乱,别再挨着我的眼。”
皇后和丽嫔由宫女们服侍下回了宫,景盛帝还坐在椅子上,有点坐立不安,脸上是遮不住的烦躁。
端慧见了心里冷哼,面上也不显。
“知道你心疼她。等到了中秋就有明目放出来了还不行?”
人不可能一直关着,不如端慧自己说个时限。
景盛帝听了高兴,道:“儿臣知道母亲疼我,等丽嫔出来儿子一定好好训诫她。”
到底训不训诫不知道,但是眼下只能如此,又不能一直把丽嫔困着。
端慧心里烦着,不想理他,把他遣走了对潇沐道:
“你看看,现在只有两个就闹成这样,指不定回头还能闹出什么事情。”
潇沐过来是走过场,训人轮不到她,宽慰宽慰太后倒是能做到。
“宫妃争宠是常态,皇帝只有一个,当然要夺要抢。”
端慧太后知道她说的是先帝在时的事,那时她也争过宠,若不是她争宠,现在也不能坐在太后的宝座上。
“先帝在时我是局中人,现在我是局外人。看了她们为些不值当的事情挣得头破血流就觉得可怜。”
潇沐端着青花瓷的茶杯,用杯盖轻轻划去漂浮在水面上茶叶。
“值不值当我们说了不算!身在其中怎么能不争,后宫的手段太后不是不知道,既然想要荣华富贵当然要拼一把,只是手段略差。”
静姝皇后这种拿狗开刀的行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她是皇后,大可以拿规矩压人,现在倒平白无故的落了别人的口舌。
手段何止是略差!端慧太后叹了口气。
“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静姝这样的若还是不聪明过来怕是不会长久。看惯了生死,却都是女人的生死,不服气又如何,这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再有手段也只能用在后宅里。”
端慧话到后面便显得丧气至极。
端慧在潇沐眼里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只是靠着娘家,没有好手段,端慧也不一定能当上皇太后,可见她也是个有谋略的人。
可惜是个女人,被困在这后宅不得出去。不过能出去又如何,一样有牢笼等着她们。
潇沐被说的也有点丧气,拧着眉毛。
“当女人不好。死后能投胎我愿当个男的,凡事能自己做主,不用受那些窝囊气。”
“这不是安慰我吗?怎么自己伤心起来了!才二十岁的人想什么死不死的的,日子还长着呢!况且做男的也未必好。”
端慧见潇沐被她带的伤感起来也颇为不好意思,连忙安慰。这一来二去的伤心的劲头也就过去了。
“选秀那日下午我已经和静姝商量好了,七月二十八是双日子,把选中的秀女接进宫,等到了八月十五一起过中秋。”
“也好,先帝去世头一年不能大办,但是也不能就怎么几个人过,连个能摸牌的人都凑不齐,再说皇帝刚登基,设宴拉拢朝臣稳住脚跟也是要紧事。”
潇沐说的摸牌是指马吊牌,是从民间传进宫的游戏,由四人组成一组,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
这种马吊牌因能打发时间,所以得闺阁里面的小姐和贵妇人们喜爱。不过正经宴会是玩不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游戏,潇沐也就是拿出来做比喻,说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