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天（展昭同人）》琬琰ding

15、复归延州

　　月色苍凉，寒光如刃。
　　延州官道上，马车疾驰，一路绝尘。
　　驾车的人，面容冷峻，白衫染血，发丝凌乱。他手中马鞭不断催促，马儿奋蹄狂奔，抛下烟尘滚滚。
　　“白五侠，请你回去救人！”马车中的人半带沙哑的声音中夹着焦急。
　　驾车的人不发一言，只是疯狂的赶车前行。
　　马车中的人掀起前车帘，探出头来激愤道：“白玉堂！你为何不去救张全！你快去救他啊！！”
　　驾车的人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文夫子，你给我坐好！”
　　他猛一拉缰绳，疾奔中的马儿被扯得双蹄一抬，原本从车中伸出半个身子的文彦博立刻被甩到了车内。
　　白玉堂眉心一皱，口中怒道：“若不是你假意悲天悯人，不许我杀那些人，我们怎么会中了圈套，章久怎么会受重伤！张全为了让你逃脱，心甘情愿吸引杀手，你还要回去做什么！难道非要将大家都害死你才心甘！”
　　文彦博在倒在车中，单手捂上额头，声音已有几分颤抖：“张全是证人啊，他死不得的。”
　　白玉堂冷冷道：“我只答应臭猫保护你，其余不管！他死不得，你死得？现在白爷要是回去，谁来保护你！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即便白爷回去，也只能抢回来一具尸首，你懂吗？！”
　　他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卷纸扔进车厢道：“这是张全画过押的证词，白爷替你抢回来了！”

　　寒月被云层遮挡，夜色愈发显出深沉。
　　金明寨营中，吴峰见展昭、嵬名安全返回，欣喜异常。
　　展昭见了吴峰，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吴大哥辛苦了，即兀这几日身体如何？”
　　吴峰回道：“展大人放心，有了您的灵药，这几日他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展昭点头，想了想道：“吴大哥，今夜展某想带走即兀，不知可行否？”
　　吴峰几分犹豫：“他身子还弱，只怕要上路还有些困难。展大人一人带着他，太不方便。”
　　展昭蹙眉思忖，轻轻开口：“展某原也不想这么急，只是时间有限，展某会让嵬名一同上京，一路照顾即兀。”
　　吴峰听了，微微点头：“有嵬名同路也好。”
　　吴峰方欲转身去叫即兀，却见展昭清眸忽淡，额边有冷汗浸出，不由驻足问道：“展大人，你可是不舒服？”
　　展昭摆一摆手，眉眼微阖，低声道：“吴大哥这里，可有干净伤布？”
　　嵬名听了，赶紧问道：“展大人，您受伤了吗？”
　　展昭微叹：“之前激战，不小心中了一刀，我已点了穴止血，倒一直忘记包扎了。”
　　吴峰见状，对嵬名露出责怪之色：“你好糊涂，展大人伤了你都不知！”
　　嵬名呐呐开口：“我，小的真的没注意。展大人他一直都好好的，在那些西夏兵面前好像天神般威风震慑，小的一直以为他没事的，只知道他左腿被冻的旧伤发作过——”
　　嵬名说到此，才想起展昭一直左腿僵直不便，心下一紧：“展大人，您的左腿——”
　　展昭抿嘴浅笑：“就是这左腿有点碍事，动作慢了些。”
　　说话间，见他已坐下撕开了左边裤腿，原本已经被鲜血凝在腿伤处的裤子，被这样猛然一撕，又拉开了伤口，鲜血迅速沁出。
　　展昭摸出怀中伤药，咬牙洒在伤口之上，嵬名这才看清他左腿从侧面到后方有一条长达一尺的伤口，蜿蜒如蛇，血流如注。
　　药粉洒上伤口，迅速又被涌出的血冲散开去。展昭忍住痛，洒完了一整瓶，才终于将血止住，他扔掉药瓶，已是汗如雨下，全身脱力。
　　吴峰打来清水，拿来了干净伤布，替他清洗伤口周围，仔细包扎起来。
　　展昭闭眼忍着脑中一阵阵眩晕，口中低声道：“多谢。”
　　吴峰摇头，见展昭面色白的吓人，不由伸手触摸他额头，果然一片滚烫。他扶住展昭，温言相劝：“展大人先去在下床上歇歇，明日再走不迟。”
　　展昭微微叹气，还想拒绝，睁开眼，只觉眼前天昏地暗，一个字也说不出，意识就此脱离。

　　梦与醒之间，隔着一道风烟袅袅的岸。岸那边，骑马提槊的青年笑容明朗，一身戎装。他身后一排排士兵，面容看不分明，只是整齐的队伍，坚定的身姿让隔岸相看的自己不由肃然起敬。
　　一转眼，风烟成团，挡住了视线。烟过时，岸的那边，只余白发老者孤立垂目，双眼涌出的鲜血流了满面，其余人都已消失无踪。往事如幕，倏然而过，昏沉沉中，展昭觉得心在拼命呐喊，却只能揪痛如裂，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睁开眼时，已有清光洒入帐中。
　　展昭皱了皱眉，只觉浑身无力，身子好像飘在云中。
　　略略凝神，沉清了脑中的眩晕，猛然间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不由一惊，挣扎着坐起身来。
　　帐帘掀开，吴峰端着药进账来时，就见展昭已穿戴停当，拿着剑要出帐。
　　“展大人——”吴峰见他起来，赶紧放下药碗，扶他坐下。
　　展昭自嘲一笑：“昨夜让大家费心了。”喉音沙哑，低不成声。
　　吴峰端过药碗递给展昭：“展大人，您还发着烧，别急着走。”
　　展昭屏气喝完药，轻轻摇头：“今日一早，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延州。吴大哥，以展某此时的能力，怕不能保护即兀，就让他暂在此多歇息两日，展某稍后派人来接他。”
　　他说罢，咬牙站起身，对吴峰拱手：“展某这就离开，这里就有劳吴大哥了。”
　　还未等吴峰答话，展昭已大步出帐，他左腿仍旧僵硬，却努力保持着身形笔直。坚毅如松的背影让吴峰不由深深震动，想要挽留的话已成多余，他赶紧跟出营帐，替展昭牵来马匹。
　　“展大人，一路保重。”

　　延州驿馆之中，雨珠顺着廊檐滴滴落下，在青石板地上溅起细细的水花朵朵。
　　白玉堂心烦意乱的在廊间走来走去，口中怨道：“这鬼天，昨日还是暖阳高照，今日又开始下起冷雨了。”
　　房中疾书的文彦博，听见白玉堂在屋外抱怨，微微抬了抬头看窗外，问道：“展护卫还没有回来么？”
　　白玉堂听见，心下愈加焦躁：“谁知道这臭猫走到哪里了？说好昨晚必回的，今日已快到晌午，还不见人影！”
　　文彦博叹道：“张全已死，这边的证据就算是毁掉了，但愿展护卫那边能有收获。”
　　白玉堂停住坐在廊下，单腿屈膝放在廊凳上，仰身靠上廊柱，抬首阖眼，口中道：“文夫子，若是过了今日，展昭仍没有回来，你要怎样？”
　　文彦博放下手中笔，迈出房门，抬眼看了看如线掉落的雨滴，沉默半晌，开口道：“最迟明日，我们一定要启程回京。”
　　白玉堂腾地坐起，惊讶道：“你不等他了？”
　　文彦博负手默叹：“京中受冤之人多关一日，文某心中便多一日不安。眼下我手中虽没有确切证据，却也有许多旁证。我们先上路，展护卫拿到证据自会赶上来的。”
　　白玉堂注视他双眼：“你就不怕他有事？”
　　文彦博微微一滞，眼神眺过驿馆湿透的青瓦望出去，见蒙蒙山色混沌，天空一片苍白，心中默然道：展昭，我信你会回来。
　　见他不予回答，白玉堂怒道：“昨日遇到杀手，你悲天悯人，不想多造杀孽，张全明明身死，你还不顾自身安危非要我回去救他！怎么对展昭，就如此心狠？”
　　文彦博一时无语，站了站，扭头回房，丝毫不理会身后白玉堂的责问，只道了句：“白五侠，希望你能随我一道回京。”
　　白玉堂一阵怒火攻心，正要发作，忽闻身后一个温和中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白兄，文大人的决定是对的。”
　　白玉堂惊讶转头，就见展昭面带微笑站在走廊一头，一身黑衣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显出几分削瘦。
　　“展昭！”
　　房中的文彦博闻身，两步跨出房门，见了展昭，眼中流露安慰，欣喜点头道：“展护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展昭却不上前，只是微微一笑：“让文大人担心，展昭惶恐，稍后展昭自会把这趟灵州之行的收获详细告知。”
　　文彦博摇头：“不急不急，展护卫一路辛苦，快去换换衣服，稍事休息，待我写完这封奏折后再与你共商案情。”
　　展昭点头，对白玉堂道：“有劳白兄，可否陪展某回房，展某有事相托。”
　　见文彦博满意点头进屋，白玉堂扁了扁嘴道：“展昭，你真是折腾命，一回来就说事，瞧这一身落汤猫的模样，还不快去换衣服。”
　　他嘴上絮叨着，径自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觉得身后的展昭仍立在原地不动，扭头问道：“不是要找我说事？怎的还不走？”
　　展昭一手扶住墙角，抿嘴微微一笑，开口道：“麻烦白兄过来，扶展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