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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落乌啼霜满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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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夜凌都未曾想到,等了半日我们竟等来了这一条消息,我们都没有哭,因为消息只是说太子殿下被“掳走”而白子言是“行踪不明”。
这几日,我和夜凌几乎一直跪在菩萨面前,我们基本不说话,一直默默祈求他们的平安。就这样半个月过去,我们终于等到一条好消息:白子言在南海的岸边被发现。
只是我和夜凌却没有因此高兴起来,因了那条消息后面还有半句,白子言身中剧毒,性命堪忧。而夜清越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和夜凌被困在偌大的越国宫殿里面,一筹莫展,只能跪在菩萨面前一遍一遍的磕头。往年这个时候,夜清越都开始着手中秋节的庆典了。
而今年,国主已经派出了精锐部队前往凉国寻找夜清越的踪迹。整个越国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慌当中,毕竟越国只有这么一个太子,而国主亦只有这一个儿子,夜清越是越国延续的希望。
我跪在菩萨的面前认真地祈求,就在那时,长安殿外传来了一声:“拜见国师大人”
我未曾想到许久未见的外祖父竟来了长安殿,外祖父一见我便要向我行礼,我赶紧迎上去拉起他道:“外祖父,子言他如何了?”
外祖父皱眉道:“我今日便是为了此事来的,公主前些年我送你的雪狐,现在在何处啊?”
我的心不知怎的一惊道:“雪狐能救白子言的性命?”
外祖父点头道:“我族医者研究出了药方,只是要用天下极有灵性之血液为药引,如今想来倒是那只雪狐算是个灵物,可以用来解凉国的那味剧毒”
我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要跌在地上,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一般难受,若是我知道雪狐能解白子言身上的剧毒,就算让它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也是甘愿的,只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雪狐早在几年前就饿死了。
我看着外祖父眼中的不解,自责的眼泪从眼中滑落,我很讨厌流眼泪,因为我不愿意懦弱,只是此刻心痛难忍,良久我才说出一句哽咽的句子:“雪狐早就死了”
外祖父见我这般并没有责怪我,只是拉起我道:“莫要担心,古方说我月族人之血液是所有族群中最具灵性的,我们也已征集族人试血救子言,你且放心罢,总会有有办法的。”
我急急地拉住外祖父地手道:“那我呢,且拿我的血试一试罢。”
外祖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思考了片刻道:“且去一试罢”
我和外祖父一同去了国主的寝宫,不过几日未见,国主似是消瘦了一大圈,他听了外祖父的请求,倒也点了点头,还特派了几名侍卫和我们一起去白府。
到了白府,我见到了很多大臣,也见到了很多医者,大家都是一脸愁容,他们见了外祖父都很是客气的作揖行礼,见了我愣了一愣才跪下高呼:“臣等拜见永安公主”
我能读懂他们看我时的眼神,因为这种眼神我从小看到大,无非是充斥着不满、鄙夷甚至是厌恶。我并没有闲心去计较别人的眼神,我只想知道子言现在如何了。
就随意说了一句“免”便跟着外祖父前往了白子言的住处,在门口看到愁容不展的镇北将军和夫人。
他们见了我便要拜,我赶紧扶起了他们道:“莫要拘这些礼了,月落今日来是看望子言的”
将军和夫人点了点头,我遂进了子言的卧室,往昔生龙活虎的白子言今日却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只有微弱的生息,他原本红润的唇此刻竟也乌黑发紫,就连指甲盖都是黑色的。
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子言再也不会起来对我微笑,再也不会为我弹琴,再也不会在我害怕时在我耳边说:“莫怕,莫怕”
外祖父正好将月族的老医师迎了进来道:“且试试永安公主的血吧”
老医师摸了摸洁白的胡子,又看了看我,对外祖父道:“今日上午已经试了很多人的血液,都不管用,就连族长和老将军的也不起作用,而公主她……”
是了,我的娘亲是月族人,我的爹爹是魔族人,这月族最不纯的血液就要数我了,可是至少我有一半的血液是这月族的血液啊。
只要有一丝生机,我便不能放弃,于是我便跪在了老医师的面前道:“求您救救子言罢”
老医师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也罢,子言也耽搁不起,先试着,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他说罢,就用器具取了我一碗血。
我处理好伤口,便一直坐在临近子言床榻的椅子上,看着他,直至此刻我终于明白子言在我心中的位置,他便是我这一生中的知己。
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这样的知己我又怎能失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医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他用汤匙喂子言服下,喂完了整整一碗药却不见子言有任何动静,他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有微弱的生息。
众人看着床榻的方向,只是叹息。我很恨他们那种绝望的神色,我也恨自己为什么将好端端的狐狸养死,不然子言此刻就能好好的。
思及此,我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抓住了白子言冰凉的手,大喊道:“白子言,你给我起来,你不能有事。”
“都怪我,没有好好喂养那只狐狸,我要是知道它能救你,我死亦不会让它死的。”
“子言,子言,你起来啊!”
就在那刻,白子言一下子睁开了眼,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猛地坐起了身。我还未来得及欣喜,他乌黑发紫的嘴唇已经溢出了黑色的血液,他看了看我,便俯身在床边。
我看见他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色血液,我用白布替他擦都擦不尽,一下子沾了满手的血。
白子言刚吐完,老医师赶紧拿来清水为他漱口,又给他服了一颗药丸,遂将他放平在床榻上。白子言一直紧握着我的手,他喘着粗气,我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他看着我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月落,莫哭。
一句是:救清越。
然后白子言又陷入了昏迷,我被外祖父拉到了一边,手便一直抖。老医师替子言号脉,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唉……看来公主的血液确实有灵性,子言的脉象已经转向稳定,性命总算无忧了。”
老医师的话音刚落,子言的娘亲便红了眼眶,直直朝我跪下身子道:“承蒙公主洪恩呐”说着便用手绢擦眼泪。老将军也是连连道谢。在场的大臣自是惊讶不已。
我无暇顾及他们,只知听到此事我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一些,只是手一直在抖,竟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幸得外公一直扶着我,我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我和外祖父离开白府的时候,老将军亲自将我们送至门外,只是一出门,一大帮老百姓站在白府门前,见我出来纷纷大喊:“此女妖孽,诛杀她”
大喊还不罢休,甚至将菜叶子、烂鸡蛋往我身上扔,我一时间竟也忘了躲避,只是愣着看着他们,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民愤。
多亏了老将军将我拦在了身后,大声道:“大家听我说,刚刚多亏了永安公主,小儿才得以脱险”
那帮老百姓听了这话,才停下动作。老将军道:“我越国百姓向来善恶分明,今日确实是永安公主的洪恩才救了小儿性命,老夫恳请大家都散了罢”说罢还弯腰作揖行礼,老百姓见威名赫赫的老将军这般,才跪下身子向老将军、外祖父、以及我这个永安公主行礼。
我坐马车回宫殿的时候,才明白为何国主要派好几个侍卫跟着我了,原来他竟料到此刻这般场景。
见我愣神,外祖父道:“公主,今日是你救了子言”
我心中某一丝不良的情绪才消散一些,勉强微笑道:“外祖父,以后没有外人,你还是唤我的名字罢”
外祖父拍了拍我的手道:“月落和你娘亲一般都是好女子”
回到长安殿,乳娘看着我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知道是白子言吐得毒血,才放下心来。
乳娘替我准备了衣物,让我沐浴解乏,我躺在温水中突然想到很多问题:
白子言何时会真正的好起来?
夜清越此刻是否安好?
我终究真的是妖孽,害了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