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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落乌啼霜满天 ...


  •   当了公主,我才知道我的担心绝对是多余的,因为所谓的公主的生活基本是和我在清秋殿的生活一样的。

      除了我现在居住的长安殿要比清秋殿大些、热闹些;我现今的吃食比在清秋殿的伙食好些;我如今的自由再也不要通过钻狗洞或者翻墙头的方式来实现。倒也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每日早晨一睁眼,我便和夜凌一同去王后的寝宫请早安,然后回长安殿跟随乳娘学习那些刻板而繁琐的礼仪,乳娘嘱咐我,说是国主已经带我祭过天,我就是名正言顺、受万民敬仰的越国公主了,那些个礼仪自然是要一条条学习清楚。

      我想乳娘前一句和最后一句话都是正确的,只是中间一句“受万民敬仰”还有待商榷,毕竟那日国主带我出宫祭天,我坐在华丽非凡的轿辇里,接受万民的跪拜,只是在“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永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两句唬人的敬语间倒是听到一些民意。

      比如“你说这个‘妖孽’如今竟成了我越国的公主,也不知国之命运如何……”

      “我看我越国自是要倒霉了,这个‘妖孽’,唉……”

      “她当公主,我们虽是跪拜,但终究心不服”

      ……

      太多的负面评论,我听得耳朵都有些受不住,但可能自小就听惯了这些难听的话,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地方,原本我就不打算当一名公主,只是天意难违,王命不可不遵罢了。

      我的心意平和,日子自然也是平顺,我还是像在清秋殿一般,每日下午跟着秦师傅继续练习白纻舞。

      只是前几日秦师傅在跳舞的时候,一个旋转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额头磕破了些许,我扶她起来的时候,只瞧见她原本黑长的发丝间,竟有了几绺白发,惹得我一阵心疼,夫子曾教我一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秦师傅倒是真像母亲一般关怀我。

      悉心指导我跳舞不说,就连我每月来葵水时的注意事项,她都是时时提醒与关怀我。我自是像对乳娘一般尊敬秦师傅。

      这不,自从她磕破了额头,我这几日都去宫里的艺师所去探望她,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这几日秦师傅一直在讲她的情事。

      说的是当年秦师傅是名满越国的舞师,却被途经越国的药师看上,那个药师是个怪人却也是个有才的人,他两人都被彼此的才华所吸引,倒也算是郎情妾意,只是为何到最后没有修成正果?我尚未听到结局,这会子便来问问我的师傅。

      我已经十六岁,自是对这些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十分感兴趣。故事听到结尾处更是抓我的心,我一直很想知道这故事的结局。

      我进艺师所时,并没有让人通报,一进门就见秦师傅一袭鲜红色的缎服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自是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手里执了一块翠绿的玉片,看得认真,竟也没注意我的靠近。

      “师傅,我来听你说故事了”我在秦师傅面前向来也不拘束,就着她就坐了下来。

      秦师傅抬眼看了看我道:“你这个丫头,快将师傅的老底揭穿了。”

      我“嘿嘿”的笑着道:“师傅,你讲你的故事,我自是喜欢听的”

      秦师傅微笑着看着我道:“其实当初我们没有修成正果,却是也是为了一件极小的事情。”

      “是何事?”我急急地看着秦师傅道。

      “我是南岭人,我喜欢吃清淡的菜,而‘锅灶’是北漠人,他喜欢吃辣味十足的食物,就因为做菜,有一次我们大吵了一架,就分开了”秦师傅抚摸着那块翠玉叹息着。

      锅灶就是那个药师的代号,听师傅说那个药师年幼时体弱多病,都说赖名好养活,特请了人算了命,得了“锅灶”这一个赖名。

      我曾想象过很多个结局来结束他们的爱情,却没想到师傅和药师的分开竟是因为“口味不合”,我自是有点想不通。

      秦师傅抚了抚额头道:“女人家要想征服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当时我做的东西虽算得上是好吃,但是终究还是不符合他的胃口,我想总有一天他会厌倦我的食物,最终也厌倦我,我每每这样猜忌着,最终我们还是散了。”

      秦师傅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我道:“月落,你可悟出些什么道理”

      我想了想认真道:“从今日起,我便和乳娘学习做菜,日后好让我的夫君不嫌弃我”

      秦师傅失笑道:“这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经不起猜忌的,哪怕你们喜欢不一样的东西,有着不同的信仰,但只要永远信任着对方,彼此的感情总会长久些,你可懂?”

      我深思了一会儿道:“师傅,我虽不是十分明白,但师傅的话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想明白的。”

      我和秦师傅一直聊到傍晚时分才回了长安殿,一回长安殿便遇见了等了我很久的夜凌。见我回来,夜凌急急地来着我的手道:“月落,你可知我哥和子言要去秦岭治水了。”

      秦岭我是知道的,在越国最南方,毗邻大海,常年雨水丰沛,想来越国这几个月却也下了不少雨,谁曾想秦岭竟然遭受了水灾,我更没想到夜清越和白子言竟会去治水,赶紧拉了夜凌坐下说话:“凌姐姐,他们怎会一同去秦岭治水?”

      夜凌紧锁着眉头道:“哥哥说,他自做太子以来便没什么功勋,这次秦岭水灾,他自是要前去督察的”

      “那子言为何要去呢?”

      “唉……水灾一闹起来,秦岭就乱了,水灾害死了百姓不说,就连朝廷拨去的赈灾物资也被流民哄抢,那里很不安稳,子言怕是担心哥哥的安危。”

      我看着夜凌眼里的担忧,想到书里曾说,每每发完水灾就极有可能要连着瘟疫,秦岭自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之地,而夜清越和白子言竟是要到那里去么?

      即便我们是那般担忧,夜清越和白子言还是已经决定要去秦岭治灾平乱,就在我和夜凌谈及此事不几日之后,夜清越和白子言便带着国都最好的医者、士兵和物资前往了秦岭。

      他们走的这日,我和夜凌站在高高的越国城墙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说来奇怪,就在他们走的这日一连几个月也不见晴朗的天空,竟也放了晴。

      朝廷上下纷纷议论,此乃吉兆,我和夜凌自然也是这般期盼的,光这般期盼也是不够的,每每晚上我们还要在菩萨面前上一柱香,祈求夜清越和白子言能够安全的回来。

      只是他们一去就是几个月,转眼间,越国又迎来了一个凉秋,天气很冷很冷,仿若秋天也要下雪似的。

      秦师傅说我的白纻舞再几日便可以名满天下,我并不甚在意,我只是喜欢跳舞,至于能不能出名,那要看别人喜不喜欢。我想大概是自小就活在别人言论的阴影下,以致如今的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论,自己开心便好啦。

      我仍然舞动着那两道长长的衣袖,一直到傍晚时分,夜凌高高兴兴地来到长安殿给了我一封信。是了,自从几月前,夜清越和白子言去了秦岭,这几个月总能收到他们的信。

      我展开信和夜凌一同看,只见信上像以前几封一般用狂狷的字体写着:一切安好,勿念。

      只是这封信又与前几日不同,信纸上又多了几行小字,其中两行狂狷的小字写道:

      今日路过秦岭的一个小镇,方知这里原是卿弦的故乡。

      我踩在湿滑的青石路上,想着这原是卿弦可能走过的路,忽的明白几个月前我特与父王请缨来此地,原来还是有私心的。

      又见一行遒劲端正的小字写道:

      大概月中便可与你们团聚,望备好酒菜,届时一同赏月,可好?

      落款处与往日一般,盖着夜清越和白子言的章。

      我看着夜凌,夜凌看着我,我俩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起来,夜凌道:“不枉我俩平日里在菩萨跟前磕的头,烧的香。”

      我立刻点头道:“是了,凌姐姐我们这般心诚,他们终于可以归来了,这倒是极好的,等他们回来,我便将这几个月与乳娘学的菜做上一做,如此可好?”

      夜凌却没有回答我,她看着不远处的璟城,有些愣神道:“月落,你可知今年中秋节,北漠狼国会派使者来我越国?”

      我见她这般模样便道:“未曾听说,不知他们来所谓何事啊?”

      夜凌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头上的金步摇在秋风中晃动,良久她叹息道:“可能是越国与狼国和亲一事吧”

      我看夜凌这般神色,便抓着她的手道:“凌姐姐,莫要担心,子言不是说过么?我越国边疆稳定,自是不用和越国和亲的,再者说即便是和亲也不会派你去啊,毕竟国主最是宠爱你,不是么?”

      夜凌点了点头道:“我只盼哥哥和子言,能够早日回来,那样我便可安心一些。”

      我看着夜凌,小声地在她耳边打趣道:“璟城在你身边,你都不安心么?”

      夜凌的活力终于被唤起,直追着我在长安殿里转悠,璟城使着轻功也跟在我们左右,他紧锁着眉,似是看不懂我们的打闹。

      我一边跑一边喊:“璟城,你快管管凌姐姐,你在她都不安心,这还得了?”

      夜凌被我闹得面红耳赤,而璟城那耳朵红的毛病却也在这时犯了,我笑着看着这两人,忽然很想夜清越和白子言也一同看看这俩人的模样,要是夜清越和白子言在,一定更有趣些。

      如此,我和夜凌就每一天一起绣花,一起研究厨艺,一起等待夜清越和白子言的归来,只是半月过去,我们不曾等到夜清越和白子言的回归,却等到一条消息:

      几日前,太子殿下在返程途中被凉国细作掳走,白子言大人为保护太子殿下坠入南海,行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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