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纸中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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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了？你给我说啊！你去哪里了！”
范中华喝了酒醉醺醺的回来，浑身都是难闻的气味，细心的江母却从这酸臭的气味中发现了可疑的气息。
因为儿子带来的巨大压力在这一刻爆发，丈夫可能的背叛更是江母尖利了嗓音：
“我在家辛辛苦苦地带你儿子，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姓范的你没良心——”
“哈哈，我的儿子！”
范中华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江子然卧室的门，吐出了压在心底十几年的话：
“他姓范吗？他不姓范！他姓江！他叫江！子！然！”
“我范中华算什么呀！倒！插！门！你爸在的时候看不起我，好呀，现在你养的儿子也跟我作对！”
“当初我怎么就……”
“儿子病了是我的错吗？！”
“病了也好！我也不想看见他那张像你家人的脸！你们江家人都是一副德行！眼高于顶瞧不起我
这个外地来的小子！”
夫妻二人在客厅吵得凶猛，花似玉听着那砰砰砰的声音，转过去看江子然，却被他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江子然的一双眼睛死死睁着，在黑暗里就像两颗闪着冰冷光泽的黑曜石，他平日里安然的神情全换作警惕和恐惧，时不时焦虑地咬着手指。
“别咬了，你的指甲快秃了！”
“嘘——别说话，他们在商量着要杀我。”
“……”
花似玉迷惑地听了听外面的男女双打，跳上了江子然的手臂。
他本来紧张握着的右拳被迫摊开，花似玉扒拉开他蜷曲的手指，霸占了他的掌心。
“你手心里都是冷汗啊。”
“……”
“幸好有你陪着我。”
他忽然低头，虔诚地吻了吻花似玉雪白的双角。
突然的热意让花似玉有些诧异，她后退了一步，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不自在地用右蹄刨了一下脸颊。
“……你都听到了什么？”
“他们要杀我——”
江子然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神叨叨的样子让花似玉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
看来，他们所听到的并不是一回事——她感觉有些无奈。
“不准走，我不准你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
江母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二人便听到急促的开门声。
开门的人像是吓破了胆子，胡乱地扭了几把门锁，门一开就屁股着火似地下了楼梯，脚步声慌乱
笨重。
“……”
江子然和花似玉对视一眼，鼓足了勇气打开一道门缝。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脱离了手掌控的门吱呀一声大敞开来。
花似玉躲在他相对宽阔的肩膀上，也觑了眼去看。
江母头部勉强靠在玻璃茶几上，有暗红的血沿着茶几的角落延伸开来，下面的身体死尸一般横在
地板上。
“快打120！”
花似玉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了成年人的冷静，她言语吩咐着江子然：
“快把你妈扶起来，让她上半身靠着你！”
“哦……哦！”
江子然挂断电话，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原本麻木的眼神渐渐有了光亮。
“我……我妈她……”
“没事的，电视里什么‘一磕到脑袋就死’大部分是唬人的。”
花似玉严肃着一张脸检查江母的受伤部分，呼出一口气。
“她流的血不多，应该只是破了皮，只是还要看看里面有没有淤血。”
“你放松点！别太紧张，我会陪着你的。”
花似玉嘴上一副淡定安慰的样子，心里却没什么底，她虽然懂得一些基础的救护知识，但到底不
是医生。
看着医护人员把江母放上担架，江子然苍白着一张脸跟上去。
花似玉怕被人看见当成鬼神之物，只好躲进白纸里，被江子然揣进胸口。
少年温热的胸膛下是跳动略快的心脏。
“你爸爸呢，让他来签字！”
江子然无措地站在医院走廊里，除了说‘不知道’就是茫然地摇头，全无对着花似玉时机灵调皮
的样子。
急性子的护士看他的眼光不免异样起来，倒是有人认出了江子然，帮他做了担保，手术才得以进
行下去。
‘开颅’
‘颅内有淤血’
‘手术风险’
‘可能会死’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那个长得像他妈妈的人……会死？
不对。
那就是他的妈妈！
江子然眨了眨眼睛，混沌的脑袋少有地清晰起来，他抹了把自说自话流下的眼泪，冲上去对着手
术医生哀求道：
“医生，麻烦你救救我妈妈！救救她！我家里有钱！我现在去拿，我现在回家去拿！”
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抓着人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手术医生冲他安慰性地点点头，戴上口罩匆匆步入了急诊室。
“……”
江子然呆呆地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花似玉犹豫着爬上他的领口，露出了大脑袋。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小花。”
“……还是那个问题，你相信我么？”
“……我想相信你。”
“那就相信我吧，相信这个世界。”
“……”
“好。”
少年仰起头，让眼泪倒回眼睛。
“你可能得了一种病，让你的听觉、视觉系统产生了一些问题。”
“所以你会听到一些你觉得匪夷所思又恐惧的事情，看到一些和事实不同的画面。”
“你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不是你的错。”
“我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江子然沉默了一会儿，问。
“……我不知道。”花似玉回答他，“但它并不难治，只要你相信我，相信你的亲人。”
“……”
江母的手术比较成功，却到深夜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一醒来就看儿子坐在自己床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妈妈。”
江子然低着头喊了她一句，目光只看着地板。
“然然……”
江母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却发现他并不愿意正脸看自己。
“然然，你是不是怨妈妈。”
“……不是的。”
江子然拿下江母的手，扭过头。
江母有些伤心地看着他，想起他的病又高兴起来：
“然然你的病好了？”
“……我出去走走。”
江子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虽然明白江母对他没有恶意，但随着她的靠近，他心
底的恐惧还是疯长起来。
“你……你好好养病，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去看医生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纸中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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