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同人]顾盼生香》年唯

1、第一章

　　二月初一，惊蛰。
　　春雨润泽的扬州城内比往年往时都要热闹出许多，从城外披尘戴露来的，城里头茶楼上无声坐的，都是些江湖客，沿着城里的主路随意走走，迎面遇上的都是在江湖上能够说得上名的人来，不过大多数更有些名气的人都在那天下第一楼里坐着，而这些人都聚集到这扬州城里来做什么，自然是与那天下第一楼有关。
　　要问这天下第一楼究竟是什么来历，江湖上的人恐怕没一个能够说得清，只知道六年前在这扬州城中仿佛一夜之间起了这么一座富丽精巧的高楼，里头有江南最好的厨子，最为醇香的美酒，最是舒适的客房，还有江南最大的赌坊。霎时间天下有名的剑客，风雅的才子纷至沓来，这楼生意越来越红火，名声也越来越大，可奇怪的是这已名满天下的酒楼却没有名字，于是不知是谁先喊起了江南第一楼，大家也就都跟着这么称呼，而后经历数年，江南第一楼渐渐变成了天下第一楼。
　　而这一回，天下第一楼广发请帖，邀请了江湖上各路英雄豪杰齐聚天下第一楼，为的是拍卖一件珍宝——血玉观音。
　　清风茶楼上，靠着临街栏杆边上的两客茶座边，坐着一白一青两个青年，虽然气质完全不同却都是丰神俊貌，让路过的姑娘们都忍不住往那茶楼上多瞧两眼。
　　“哎！这好好的酒不喝，偏偏来喝茶！你说你不是故意害我么？”青衣人高大健壮，他把茶杯重重一放，清香馥郁且滚烫的茶免不了溅落在他手上，他忙收回手甩甩，一脸毫不掩饰的不愉快。
　　“带你喝茶，自然是想让你清清体内的毒气，这茶自然是好茶，怎么会是害你？”对面人摇摇头，目光对着对面天下第一楼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的大门口。
　　“我看你不仅是鼻子有毛病，连脑子也开始出问题了！放着天下第一楼里的好酒不喝，好菜不吃，偏偏来这里喝什么破茶！”
　　楚留香摇摇头笑叹：“我好心救你，你不感激反倒怪我，唉……”
　　胡铁花道：“你哪里救我了？难道这天下第一楼里的酒都是毒酒了？”
　　“你这话虽不全对，但也不错。你倒真当这天下第一楼是享乐之处，只怕到时候是有进无出。”
　　“哼。”胡铁花嗤笑一声，“那你说说，这天下第一楼里头难道有吃人的野兽？”
　　楚留香放下手里的茶杯，道：“那你可认得刚刚进入天下第一楼的这一队人马可是从哪里来的？”
　　胡铁花转头向楼下看去，只见大门口一队车马约有十七八人，走在最前领队的是一锦袍大汉，正与天下第一楼门口的门官递交请帖，而后的马车上下来一人，须发浓密，面红神厉，其余随从各个手持精钢好刀，一身戒备看得出身手都不差。
　　“这莫不是关中的‘红面鬼’洪六爷？”
　　“正是。”楚留香点头笑道，“那你再看，街那头过来的又是谁？”
　　胡铁花再扭头遥遥望去，只见前头高马上骑着的一紫袍玉面公子，旁侧则是一位粉衫少女，看起来娇美可人但却气势凌人，街上但凡有男人多瞧她一眼便会被她瞪回去，后头跟着几个轻衫少年。
　　“这难道是松江府晏家的晏青？旁边的便是他那出了名蛮横毒辣的的堂妹晏柳儿了？”胡铁花仔细认着，“我记得，这晏柳儿被晏家送去了蜀中唐门，师承唐礼，用毒之狠辣真是应的上‘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上次只因有个男人多看了她两眼便被她用毒废了双眼！”
　　“不错。”楚留香点点头，“这洪门与晏家本无仇怨，但只因洪六爷的外甥与唐门结下了梁子，因此晏家也与洪门交恶，不过平日一家处关中，一个在江南，本是遇不着的，但是这次都来这天下第一楼，一旦碰见了，那就不好说了。”
　　胡铁花转头看着楚留香道：“那你说，这天下第一楼邀请的各路豪杰，之间不乏有各种恩怨的，如今都为这血玉观音而来，本就是仇家的见了面可不分外眼红？”
　　楚留香点头道：“确实如此，所有人都聚齐一堂，就难保会发生些什么。”
　　胡铁花皱眉道：“那这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管喝酒，喝够了就走不就完了？难不成你还要家家的闲事都管上一把不成？”
　　楚留香略带无奈地摇摇头：“只怕这闲事我不想管，它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胡铁花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你平日不是最爱管闲事么？今儿这天下第一楼倒是帮你把天下的闲事都聚集起来，让你一次管个痛快！”
　　“这回我别的闲事可不管，只管一件……”楚留香话未说完，忽然注意到从城门口方向来的一辆马车，虽然装饰得十分低调却很讲究，车夫赶的马极为平稳，想必车内也十分舒适，楚留香了然一笑，道：“走，我们也进这天下第一楼看看。”
　　“哎——诶？”
　　胡铁花还未反应过来，楚留香已经起身下楼，他也只好连忙跟上，可谁知刚转过楼梯角便不见了他的人影。
　　“这老臭虫！”胡铁花不忿地跺了下脚，心里一边骂着楚留香一边庆幸着请帖还好在自己身上，自己往那天下第一楼的大门里去了。
　　楚留香一出茶楼便忽的掠起，凌空一转跃上了旁侧的房顶，一边注视着那辆马车稳稳地向天下第一楼而去。那马车未在天下第一楼前停下，而是往侧院的门而去，车夫叫停了马，守门的人只是看那车夫一眼便打开了门恭敬地让他们进去，并未让他们出示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飞身跟上那辆马车，只见那辆马车在院中走了一阵，最后停在一处别院门口，这处别院似与天下第一楼中任一处别院不相连，与外园有三道门卡，独辟一处，园中的山石树木都安排巧妙，均是江南园林中难得的佳品，可见这处别院主人在天下第一楼中地位之独特。
　　楚留香隐在房顶，心里暗暗确定了，这马车里的人，定是他所想的那一个。
　　顾非欢从马车走过园中第二道门卡时就感觉到房顶上有人一直在跟随，那人的身形步调她却是未曾听出一丝一毫，只知是有个人并且一直跟到了她的别院。
　　她也不下车，只是微微掀起帘子让车夫先自行回去休息，然后又靠回柔软舒适的枕头，轻轻阖上眼。
　　楚留香在房顶上只见车夫自行走了，许久却不见车里的人下来，想了想便知道车里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他，便跃下房顶来，走至车前，脸上带着笑容抱拳道：“在下楚留香，叨扰了阁下，还望阁下莫要怪罪。”
　　可车里并无回应，楚留香站了顷刻，忽然快步上前掀开车帘。
　　车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熏香温暖的气息缓缓飘散出来，渗进了江南二月湿冷的空气里。
　　楚留香放下门帘，心想着，这车内莫非一开始就没有人？若是有人，此人的轻功必不在他之下，才能从这车里消失而不被他发现。可车里的人又是何时消失的？又消失去了哪里？周围并无一人，那人竟能如鬼魅一般不见么？
　　楚留香还在思忖，却感觉后颈一凉。
　　“别动。”
　　这是个好听极了的女声，若是平时，楚留香定会愉快地想与这位姑娘面对面地多说几句，但是现在他却没法这么做了，因为这声音响起时，一条杏枝便同时抵上了他的后颈。
　　楚留香没有回头，道：“在下楚……”
　　“我知道你是楚留香。”顾非欢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冷冷地说道，“我也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即是如此那就更好了，也省了多余的口舌。”此时虽然被人挟持着，楚留香依然淡定得很，甚至还有些愉快，因为他未曾想过，这车里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谁又能想过，这天下第一楼的老板会是个女子呢？而且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子，听声音至少不超过二十岁。
　　顾非欢似乎能猜透他的心思，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楚留香道：“也是猜到了八九分。”
　　顾非欢轻笑一声：“果然是楚留香，只怕也只有你才能‘猜’出我是谁。那么现在我猜，你是为那血玉观音而来。”
　　楚留香道：“正是。”
　　“你想从我这里偷走血玉观音？”
　　“原本……是有这样的计划。”
　　“哦？原本？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楚留香顿了顿道，“既然阁下已经知道了我的姓名，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呢？”
　　楚留香说着，便要转身，背后杏枝被他一躲划了个空，却见杏枝往回一刺，顾非欢早已掠至他侧后方，身形游走之迅速并不比他慢。
　　楚留香一闪又躲过了那一刺，出手要扣住顾非欢的手腕，却不知怎的竟然扣了个空，再看顾非欢又已从他面前消失，背后一阵剑风袭来，楚留香踮脚一跃窜进了马车中。
　　却不想他刚进马车就急念不好，可为时已晚，这马车是精工巧匠所做，其中自有机关暗道，他还未来得及逃出便被六面的精钢板困在了车厢里，一阵迷烟在里头弥漫开来。
　　等楚留香再次醒来，便是在温暖干燥的客房中，胡铁花正坐在桌边一边喝着上好的泸州大曲，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