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父亲》鹿鹿的小号

6、第二章 树与叶（下）

　　时间于这一刻静止下来，耳边的欢歌笑语也仿佛遁入无声之境。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正如同他口中的疑问那般，等待着那唯一之人的答案。

　　尽管父亲现在就在眼前，莱戈拉斯也仍然那样想上前靠近——拥抱，触碰，或者仅仅只是如幼时那样抚平他衣角的褶皱都好，只要能够确定他仍然平安。只要他仍然真实。

　　而这一次，他的脚步被禁锢在原地，反倒是父亲首次向他缓缓走来。

　　“莱戈拉斯。”他听着他唤他的名字，感受着他落在自己耳侧发丝上的指尖——这样的温柔几乎在年轻精灵的记忆中无法找寻到，却又唤醒了他莫名的熟悉。父亲身上有着两种气息，一种凌厉一种柔和，它们似乎交织围绕在他身侧，将暗影排除在星光之外。他忽然就不再怀疑，抬头看他，如过去无数次那样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启示。

　　他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然而父亲只是扶着他的脸颊，垂首与他额尖相抵。他的目光仍然是警醒的，却又因着其中不灭的星辉而异常柔和。一种奇妙的感觉由着这样的凝视与触碰包裹着年轻精灵，他们在此刻心意相通——而后父亲的话证实了这并非他的臆想。

　　“你听，儿子，”他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夜晚并不总是那样平静，总有一些暗影会徘徊在光明的边缘，但我会带你去见证什么才是真实。”

　　借由他的耳去听——莱戈拉斯仿佛感应到了这样的讯息——并借由他的眼去看。如今他与国王的心脉相连，也自然能感受到于他庇护之下的森林四方。他的眼前仍然是父亲的脸庞，却仿佛越过那双湛蓝双眼见到了远处的森林。于是他听到了那些威胁的嘶吼，他看到了那些星光下蠢蠢欲动的暗影。

　　“蜘蛛。”他将他所感知到的一切平静说出。

　　“离我们的距离尚属安全，数量也不多，”瑟兰迪尔轻轻松开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如此微不足道，甚至算不上是威胁。然而我却不允许它们带着脏污之气跨过我的国土，踩踏所有仍然充满希望的生命。”

　　他象征性地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又侧身回头，向着仍然立在原地的年轻精灵伸出右手。

　　“来吧，儿子，与我一起。”

　　当父与子牵手并行于星光下的画面沉淀进这头的精灵眼中时，仍然为美酒与篝火的温暖气息所萦绕的战士们只是起身默默注视着国王与王子离去，他们等待的命令始终没有落下，于是没过多久便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笑闹。这群质朴的子民又怎能知晓国王将带王子奔赴一场战斗——微不足道，却只属于父与子。

　　因为始终被父亲握着手，莱戈拉斯对于森林远处那些不安的感应仍然没有消失，他能听到那些嘶哑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即将发生的恶战画面几乎已浮现在眼前。这种为他所引领的默契却让年轻精灵感到无比安心，父亲的承诺鼓舞着他勇敢面对一切。

　　当那些暗影由浮动的幻影转变为真实的存在时，父与子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双刀。记得莱戈拉斯在最初跟随武技老师学习时，所挑选的武器便是一把轻盈精巧的双刀，而后他也将自己的天赋完全发挥在了这初衷的选择中，并在成年日那夜获得了手中这一对宝贵的礼物。他始终认为，这并非对父亲的刻意模仿，这本就当属一脉相承。

　　就好像此刻，他首次手握武器与父亲并肩而不是追随在他身后，不用看对方一眼就已经完美地与彼此的姿势和气势契合。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双刀较为父亲的更为短和轻巧，那是父亲命手下巧匠所特别为他打造的，他深知年轻精灵的长处更在于灵巧的身形而非力量的抗衡。刀柄处还刻有以他名字为意的叶形纹饰，那是父亲能够给予孩子的最好的护身符。

　　作为一个战士来说，莱戈拉斯的经验少之又少。埃罗西是一个称职的队长，他不会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对他予以特别保护，然而春天才刚要结束，他仍然如和煦春风吹拂下的枝头绿叶，尚未经历过暴风雨的洗礼。他知道漫长的未来中他将面对很多场血战，而他由衷开心是由父亲亲自带他开了这个头。

　　那些蜘蛛很快也将忽然闯入的两人锁定为目标，它们散开来企图围困他们并切断后路。这些邪恶的生物有着不输于伊露维塔儿女的智慧，然而它们并不会知道，它们如今面对的究竟是谁的刀光。

　　“当心点，儿子，”瑟兰迪尔警惕地执刀注视着那些逼近他的怪物，轻声微笑着说道，“别弄脏衣服了，你知道我们的队长大人可是相当眼尖的。”

　　“我们大概还得担心会不会留下气味，Adar，”莱戈拉斯以同样的微笑回应道，“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臭了。”

　　这场交战竟是由如此轻松的氛围拉开序幕。在那些邪恶身影逼近的同时，父与子同时举刀迎对。他们不会看到自己与对方是如何相像，然而尽管背对彼此，那股心意相通的牵连也并未被斩断。莱戈拉斯仍然可以感受到父亲意欲揭示展露的一切，他会在瞬时响应那暗流中的微小启示，扭身与被父亲推过来的蜘蛛巨爪擦身而过，在那两个丑陋怪物扑空目标而自相残杀的缝隙中与父亲相视一笑，不必回头便凌厉举刀给了身后的偷袭者一记准确的致命伤。

　　年轻的战士很快在这场争斗中获取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不知疲倦地挥刀又砍下，只要那个暗影也无法遮挡的光明身影仍然近在咫尺，便没有任何恐惧足以由内至外击溃他。由他们手中挥舞出的四道刀光共同组成了春天里最后一夜的静谧之歌。

　　越来越多的尸体在他们周围倒下后，将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更为狭窄的空间内。于是在获得了父亲的点头授意后，莱戈拉斯收起双刀，跃过一只向他袭来的巨蜘蛛，轻盈地攀上了最近的一株大树。他轻巧地踏上伸展开来的树枝然后站定，夜晚柔和的微风拂过他的金发，让他更为淡定自信地取下背负的长弓并举起，只不过一个呼吸瞬间就射出了第一支箭。

　　那支箭落在精灵王的脚边，将企图亵渎森林之主权威的污秽利爪牢牢地钉进泥土之中，在那个丑陋家伙能发出嘶鸣之前瑟兰迪尔便回头一刀结果了它。他投入在眼前的战斗中，将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全都毫无保留地交托于树上的莱戈拉斯。幼时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年轻精灵在心中如此激动地想到，拉弓的双手却仍然冷静平稳，他终于能够追随并真正地保护他的父亲了。

　　这场战争在父与子完美的默契配合下已经胜利在望。一小拨敌人狼狈逃窜而走，却仍有数只将不甘心的怒气发泄在树上的神射手身上，开始嘶吼着攀爬树干，巨大的力量弄得整株树都摇晃起来。

　　莱戈拉斯努力稳住自己，他几乎已退到枝干的末端，仍然挺直背脊拉弓射箭——它们无一例外都命中目标，被射中双眼的巨蜘蛛哀号着纷纷跌下树枝，而就在年轻精灵听到由枝干内部传来的轻微咔擦声时，他背后的箭筒已空，他已来不及腾出手来抽刀迎对那最后一个向着他张牙舞爪而来的敌人。

　　“莱戈拉斯！”

　　父亲的呼唤宛如夜晚一记凌厉的风声，年轻精灵适时轻巧侧身为那道直奔而来的刀光让路——那柄长刀深深扎入巨蜘蛛的口腔内，使得它咆哮着后退，庞大的身形几乎已滑下去一半。

　　莱戈拉斯忽然不甘心地上前追逐后退的敌人，被打破的平衡使得已经承受在极限之际的枝干骤然断裂开来，然而他还是在跌落之前顺利握住了那把刀柄，将父亲的长刀取了回来。

　　如他所预料的，迎接他的是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他在父亲的肩膀上撞到了鼻子，却仍然笑个不停。

　　“这算是一个拥抱吗，Adar？”

　　他扶着父亲的手臂笑着问道。在他们身后是成片的尸体，与重又获得宁静的星光之夜。

　　返程之时他们只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所以待到再次回到营地附近时已是星夜褪下，晨光微露之际。他们的双刀已经洗尽血污重归刀鞘，甚至连发丝与衣角都未曾凌乱过，一切就像是夜晚的一场梦，然而莱戈拉斯知道那些都是真实的。

　　再次经过那株枯死大树的尸体时，年轻精灵的心有一瞬间的沉重。但是当他追随父亲的脚步勇敢上前时，他发现等待在那里的是一个惊喜与奇迹。

　　“没有什么是会真正逝去的，”父亲蹲下身来伸出手指抚过那株才刚破土而出迎接阳光的幼苗，“即便是在绝望之境，也仍然能迎获新生。”

　　倘若年轻精灵心中仍有一丝怀疑，那么当他在另一侧蹲下，学着父亲那样以指尖抚过幼苗并闭上双眼的同时，眼前所出现的一切便彻底消除了他最后的忧虑与恐惧。

　　“我看见了，Adar，我看见了……”

　　他轻声喃喃道，再次握住了父亲的双手。夏天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父与子身上，将他们执手对于新生的感悟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他看见了。幼苗迅速成长为参天巨树，层层叠叠的绿叶铺展在他眼前。于是他便知道，树与叶，不灭的希望，才当是永远延续下去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