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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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问君一声，初心安在？
——素泠溪
牧神醒了，伤势又在痊愈，没有人比褪下了葬蓝山的伪装，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凛若梅更高兴。
然而令她忍不住担忧的，是牧神不复温和宽容变得偏激冷酷的想法，以及那无论如何掩饰都抹不去的恨意。
多年前，天疆与苦境森狱相连，而身为天疆之主的牧神，是天疆最为崇高的存在。
天疆是个安宁祥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然而，苦境忽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这一切。
苦境双阳同日，百姓民不聊生，心生不忍的牧神得知三阳同日可以破除灾难，便献出了古曜，可是仁慈善良的牧神从来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设下的局。
当牧神发现三阳同日带来的隐患之时，想要回收古曜的他遭到了毫不留情的背叛。
被视为朋友的人毫不留情的一击，重创之下的轻蔑折辱，连同牧天九歌也被夺走，险死还生的牧神在被凛若梅找到之前，一直都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若非是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那些小动物们总是亲近他照顾他，身受重创动弹不得的牧神根本活不到凛若梅找到他。
过往的记忆太过惨烈，让从来都是温柔仁善的牧神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人心的可怖。
躺在天坑中动弹不得，回忆过往的时候，牧神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的他不是那么天真，如果当初的他没有轻信，他就不会沦落至此，天疆也不会差点就陷落在敌人手中。
都是因为他太过仁慈了……
唯有变得冷酷的牧神，才能够向背叛他的人报仇，才能够保护天疆。
这么想着的牧神却忘记了，一个本性良善的好人，要如何才能变成心狠手辣的恶人呢？
强行改变，违背初心，带来的，不会是好结果。
而变得冷酷耽于复仇的牧神，更无法为天疆带来真正的和平。
复仇，带来的只会是战争与毁灭。
凛若梅发现了牧神的心理，焦虑之余，更知道父亲的固执，纵然他再疼爱她，也不会因为她的一己之言而轻易改变想法。
“泠溪，吾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父亲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她不是不想报仇，当年父亲还有天疆所遭受的一切，罪魁祸首必然要付出代价，可是……
凛若梅咬了咬唇。
她不希望，父亲沉浸在复仇之中，却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变得……不再像是父亲。
“若是他忘了初心，那么，便让他回想起来吧。”
泠溪眨了眨眼睛，轻笑着说道。
那双因为毒素而失明的眼睛朦胧空茫，映不出任何事物，却意外地让凛若梅觉得宛如水晶一般的清澈干净，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
“不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纵然一时沉沦，牧神依旧是牧神，他的本性未曾改变，只是仇恨让他的想法产生了偏差。仇恨可以给人力量，但前提是不要被仇恨所主宰，你要做的，是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你们陪着他。而那些仇人，并不值得牧神这般重视，至少，还没有资格让牧神为了报仇而改变自己的本性。”
“吾……”凛若梅眼中闪过迷茫，她沉默了很久，才释然地笑了，“虽然吾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吾想，陪着父亲，总是没错的。”
“若梅，”泠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担心，吾相信牧神会知道你的心意，无论如何，他还是你的父亲，对吗？”
“嗯。”凛若梅笑着用力点头，“无论父亲变成怎样，吾，鬼叔，还有天疆的族人们，都永远不会背弃父亲。”
泠溪眉眼弯弯，空茫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掠过门口的角落，笑意便更深了。
虽然看不见，不过，她刚才似乎感觉到有人接近又离开的气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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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溪，父亲就拜托你了！”
“哈？”蓦然听见此言，泠溪手下一顿，哭笑不得地抬头，“你说什么？”
“父亲的想法实在是太固执了，而且他实在是太了解吾，吾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女子爽朗的声音带着丝丝苦恼，“所以只好拜托你了，泠溪！”
“可是，你怎么会觉得牧神会听吾的劝告呢？”这才是泠溪不解的地方，牧神是位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却在知道女儿的苦恼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一意孤行，若梅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能够劝得了牧神？
“不知道哎。”
“……”
“吾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吾就是有一种感觉，如果是泠溪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吾该感谢你对吾的信任吗？”
“那倒不必了，只要你帮吾解决父亲的问题，那便是吾感激不尽了。”
泠溪叹气：“吾只能说尽力而为。”
“谢谢啦！”
“谢谢可以不用说得那么早啦……”泠溪苦笑，她是真的没信心觉得自己劝得了牧神啊，死心眼的人向来都是最难劝的，尤其是当他们下定了决心之后，一如当年的寂寞侯。她是不是该庆幸牧神没有寂寞侯那恐怖的算计能力，更不似他那般将世情看得太清楚以至于几乎无懈可击让人无从入手？
也罢，若是牧神执意报仇，潜藏已久的森狱天疆都会相继出世，久远之前苦境与二境相连，他们若是相争，苦境怕是也逃不了一场灾难，到时候兄长八成又要折腾，还不如她此刻想想办法，防患于未然来得好……
只是，该怎么做呢？
整整想了一天几乎废寝忘食连饭都忘记吃的泠溪最后拍板决定，还是先把人叫出去，到时候见机行事好了，不是有句话叫‘计划不如变化’嘛？没准到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打定主意的泠溪哄着若梅出了门，转头就去找一直待在自己房中疗伤，鲜少出门的牧神。
“牧前辈，泠溪打扰了。”
房中静寂无声，不久之后，只听见“吱呀”一声，门打了开来，轻缓清雅的语调，本是柔和如春风般的嗓音，却偏偏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冰冷：“何事？”
泠溪微笑中带了一丝歉意：“吾打算出门采一味药，本不该来麻烦前辈的，只是若梅凑巧出门了，吾目不能视，于采药实在是不便，故只好觍颜麻烦前辈了。”
牧神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要去哪里？”
“便是这附近不远处的望江山上。”泠溪认真道，“山上有一湖名映月，吾亦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湖边生长着变异的雪玉冰昙，于解毒有奇效。”
“走吧。”
“多谢前辈。”
山路崎岖不平，杂草丛生，时而有荆棘遍地，自然是不好走的。若换做是平常，却也难不倒泠溪，只是以她如今目不能视的情况，要走山路，却是强人所难了。
脚下一个踉跄，是被露出小径的藤蔓绊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东西稳住，却在不经意间感到一阵疼痛。
“小心点。”
沉冷的声音，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
丝滑的袖子从指间划过，靠近的一刹那，泠溪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清雅怡人，却丝毫不显得浓郁。
若梅身上，也有着相似的味道……
这是……若梅提过的，继承自父亲的紫芝香气么？
真是奇异……
若梅身为女子，身带异香倒还没什么，但是她的异香却是继承自牧神……
想到牧神的身份性别，泠溪眨了眨眼睛，怎么办，她现在实在是很好奇身带异香的牧神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在想什么？”
“哎？没什么。”她连忙摇头，开玩笑，要是被牧神知道她在心里腹诽他，指不定就要直接扔下她跑了。
牧神皱眉。
泠溪眨了眨眼睛：“好吧，吾老实交代，吾只是在想，山路果然是不好走，请前辈来帮忙真是请对了～～”
牧神：“……”忽然神游了半天就是在想这个？
泠溪歪着头：“前辈？”
“你……跟着吾的脚步。”
“是，谢谢前辈。”
果然，只要稍微示弱，就还是那么容易心软啊……
纵然为仇恨所迷，却依旧不改本性，牧神的情况并没有若梅想象中那么严重，若梅，是关心则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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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山是一座很普通的山，映月湖却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当年泠溪无意间经过这个地方，便被这里的湖光山色所吸引，逗留了一段时间。
此次她起意带牧神过来，一来是因为这里的确是有着她需要的药，二来，却是因为这里与凛若梅描述的记忆中的天疆有几分相似，一样是美丽宛如仙境，一样是平静宛如桃源。
在这样的地方，相信可以勾起牧神对过往的美好记忆，从而放松心情。
果不其然，虽然看不见，但泠溪明显感觉到，牧神周身的气息，比起一开始要柔和许多。
“牧前辈，”泠溪静静地坐了会儿，才侧过头‘看向’牧神的方向，“愿意听吾讲一个故事吗？有关一个人的故事。”
牧神单纯，却从来都不是笨蛋，对于从来不会麻烦别人的素泠溪忽然请求的目的，牧神自是心里有数。
他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被说服而改变主意，却也不想辜负了女儿的一番苦心。
无论如何，他执意报仇已是让若梅担忧不已，便是且听听素泠溪的说法遂了若梅的心愿又如何？
一路上不见素泠溪有任何搭话的意图，牧神还有些奇怪，此刻听素泠溪提起，他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说罢。”
“从前有一个人，他博览群书，智慧超群，修为高深，文武双全，为人聪明，足智多谋，在江湖上地位显赫……”
……
“吾曾经问过他，不悔吗？”
“他只说了一句，为天下太平，纵魂堕九幽亦不悔。”
“有的人说他很聪明，有的人说他很阴险，有的人说他很虚伪，世人对他褒贬不一，可是，吾却觉得，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泠溪微微弯起了唇角，信手一抹眼角：“前辈，你说对吗？他是不是真的很傻很笨？”
回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泠溪也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清风拂面花香盈鼻鸟鸣绕耳的惬意。
许久之后，她听见一个声音带着些许犹豫地响起：“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素还真，清香白莲，素还真。”
牧神恍然，怪不得素泠溪的神色那么奇怪，原来……是她的兄长么……
“前辈，时候不早了，吾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牧神神思不属，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回去的时候，凛若梅已经归来，正在店里面等着，见他们回来，顿时高兴地迎上来。
泠溪笑了笑，独自一人回房，给他们父女留下说话的空间。
不多时，凛若梅便来寻她：“泠溪，今天怎么样了？”
“且先等着吧。”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结果么……
还得看接下来的发展才行啊。
等到几天之后，她从若梅口中得知牧神一早就出门了，并且这几天还有意问了她一些关于苦境名人素还真的问题时，她便笑了。
洗脑她不在行，不过这对于素还真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君不见那些反派ｂｏｓｓ一见素还真智商就自动下降３０％，被素还真忽悠之后为了天下大同大义凛然慷慨赴死而且还死得无怨无悔的高手难道还少了不成？
不过，她是不是该事先给兄长去一封信，以免兄长一时激动忽悠过头把牧神弄去当打手？
放着牧神那么大一战力，而且还是摆明了有心理问题的，自动找上门，不使劲忽悠简直对不去那些年素还真丢掉的节操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初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