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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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泓被这一声断了所有遐想，点了点头，等着他过来。这个间隙，他忍不住又朝少女看去，却见她满眼只望着自己儿子。而他儿子，在跟他说完话后，又含笑看了这少女一眼，才转身向这边走来。那一眼充满了爱意，过来人谢泓一看就知道，他儿子喜欢这女孩。
徽媞举步朝前走去，她原本是要去看芳华的，这会儿忽然考虑要不要折身回去。真不想跟着他走他后面，刚才怎么回事？突然就亲，亲了还没一句解释就跑了，这算什么意思？
谢言走到他爹面前，躬身一揖，笑意盈盈道：“爹。”
这会儿徽媞也走了过来，打父子俩身边擦肩而过。谢泓这下才看清，完全不像的两张脸。真是神奇，给人的感觉那么相似……
谢言扭头笑看着徽媞，虽然刚才是做给他爹看，但这笑容着实有得逞的味道。徽媞斜眸瞪了他一眼，才继续向前走去。
谢泓等她走远，方问：“她是？”
“哦，是儿子在街上捡到的，一个走投无路的小姑娘。”谢言笑意不改，好像根本没看出他爹的兴趣来。
谢泓一听，这就是他的人了，也不再问，背着手缓缓下阶。谢言自然要跟上去，作为他儿子，谢言深知这欲语还休的样就代表他有话要说，虽然他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要装着丝毫不知道的样子。
走至假山旁，谢泓停了下来，道：“你知道吗，芳华是你亲妹妹。”
谢言道：“亲妹妹！她不是……”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谢泓淡淡打断他，“陈年过往的事，我就不跟你细讲了，你只需记住她是你亲妹妹，以后好好待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看你现在做得就挺好。”
谢言叹道：“我只是想着，她就算生下来有罪，也罪不至死，没想到倒是我亲妹妹……”
谢泓眼一瞪：“罪不至死？怎么她还要打死人？”
方才他只听沅香说柳氏把芳华打了，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谢言道：“昨天抱她回来时，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大夫说她这一下损伤极大，即使好好休养，也要折不少寿。”
谢泓眼眶潮湿，直想掉泪，喃喃道：“这个毒妇，这个毒妇，这回绝不能饶了她……”
谢言木着脸，看似在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惊道：“哦，爹，既然芳华是您的亲生女儿，那是不是应该把她和那赵老四的婚事取消了？不瞒爹说，赵老四这个人，儿子实在看不上，那天在酒楼……”
于是把那天赵昆怎么没有斯文礼节、怎么纵容表弟闹事、怎么在众多士子前丢人的事讲了讲。
谢泓越听脸色越难看，只觉颜面扫地，忿然道：“这麟哥怎么回事？怎么净介绍些猪狗败类？”
刚走到月亮门前的谢麟听到这话，吓得赶紧往旁边竹林里藏。
谢泓已看见了他，高声叫道：“麟哥儿，进来！”
谢麟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进来。
“你来干什么？”谢泓还生着气，语气十分严厉。
谢麟下意识地向卧房扫了一眼，道：“我来，看……找二弟。”
谢言轻轻一笑，也不拆穿他。
谢泓继续训道：“你昨天去哪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谢麟昨天跑出去就和朋友花天酒地去了，哪想到后来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他气柳氏快气死了。
“我去……找赵昆，商量一下婚礼的事。”他临时编了一个借口。
谢泓道：“别商量了，婚事取消！”
谢麟猛抬头：“啊？”
“为、为什么突然取消？”他心中窃喜，面上只不敢表露出来。
谢泓踱步缓走，一提这事就叹息：“实话跟你说了吧，芳华是你亲妹妹。
一道晴天霹雳响在耳边，谢麟呆了。
谢言笑瞥了他一眼，见他已化成石人，像傻了一样，鼻子眉毛眼睛一动不动。谢言慢慢敛去了笑容，垂下眼皮。
谢泓又对谢麟道：“这件事你去办吧，我知道这会拂你面子，落得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可总比把你妹妹推火坑强。你这做大哥的，也为她尽一份心力吧。”
谢麟怔怔听着，忘了吭声，感觉到谢泓朝他看来，忙垂头道：“是。”
谢言举步上前笑道：“爹，有一件有意思的事忘了跟您说。”
谢泓：“什么事？”
谢言道：“我也是猛然间想了起来，杨知府的小公子曾不止一次找我打听过芳华。”
谢泓：“他打听芳华做什么？”
谢言道：“也是一次上街偶遇，芳华没来得及躲，被他看见了，竟记挂在心里。要说也是才子慕佳人，十分般配，可那时芳华身份不明，我也没敢跟爹提。”
谢泓才想起这月下旬宴请扬州知府一事，他眼睛一眯，沉吟起来：“这三公子好像也是个有才学的，听说去年中了举人？”
谢言笑道：“是，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爹不妨把他一块请来看看。”
谢泓点头道：“好主意，就以你的名义下帖子，就说讨教诗文。”
谢言笑：“好。”
这边父子俩说得畅快，那边谢麟听得心都悬了起来，偏又插不上话，只能在心里狂咒他二弟，该死该死该死，什么都要插一脚！
谢泓又向谢麟道：“你听到没，还不去办？趁着这事还没宣扬起来，赶紧取消了，别等到人家来了，芳华还缠着一门烂婚事。”
谢麟忙道：“是。”拱手退下。
路上他备受煎熬，原先和那赵老四，大家都说好的，成了亲一块玩，处不处子也没关系，后来他食髓知味，想一人独占，现在……现在一切皆成泡影。
他抬头看看天空，从不伤春悲秋的他第一次感到造化弄人。
回去跟柳氏说，柳氏大惊，又惊又惧，痛哭了起来：“谁叫你胡来？看你爹知道不剥了你的皮……”没法，母子俩一筹莫展。柳氏道：“那小公子没准是个闷头读书的呆子，不一定发现的。”当年她的闺中姐妹就有这种事，少女时不规矩，新婚夜装腔做样竟给糊弄了过去，只不过她旧习难改，后来又和邻人私通，被丈夫发现休了。
谢麟是个花丛老手，不大相信这样的事，又想芳华娇嫩，又只有过一次，没准还真的……想着想着，就想到那晚的销魂蚀骨去了，心情荡漾，突然又想那是他亲妹妹，心头猛地涌上羞耻，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柳氏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自顾自地想，芳华知道这一系列事是什么反应？她会不会借揭发谢麟给她娘报仇？顺便说明自己是不洁之身，躲避即将到来的婚事？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芳华恨他们母子恨得要死，万一豁出去把丑事讲出来，他们母子真死无葬身之地。
“天哪，”柳氏喃喃道，“这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冬日入夜早，静园酉时就挂上了灯笼，徽媞立在廊下看着那大红灯笼，谢言走到她身后道：“在想什么？”
徽媞没有吭声。
谢言笑笑走上前，与她并排站着，“怎么，在生气吗？”
徽媞没有看他，道：“生什么气？”
谢言道：“今天轻薄了你。”
徽媞一听来了气，侧头看他，神情不忿，如若不是她已心有所属，现在马上就会走过去照他脸上亲一口，然后告诉他：“今天轻薄了你。”
她很讨厌处于弱势的感觉。扭过了头，依旧目视前方。
谢言兀自很喜悦，眼睛亮亮的，微微笑看着院子。
里间忽然传来一声扑通跪地声，接着响起芳华带着哭腔的说话声。二人扭头向后瞧了瞧，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分立在帘子两侧偷听。
“爹，不，我决不再嫁人了，我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你这孩子，我要你伺候干什么？你是不是相不中那杨公子，你要真不喜欢，咱再换，扬州城的青年才俊多的是。”
徽媞瞧了谢言一眼，他靠在门上默默听着，神情淡漠。
只听芳华已大哭起来：“不，爹，我求求您，别让我嫁人，我愿意青灯伴古佛，了此一生。只要您继续让我住在竹馆，给我一口饭吃，我这一生就别无所求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先别说了，快起来，别冻着了。“
只剩下芳华像要断气的抽泣声传出来。
谢言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离开，两人悄声走远。徽媞道：“你爹可真有意思，刚认的女儿，就急着嫁出去。”
谢言一言不发。
徽媞叹道：“听芳华哭得多可怜啊！”
“她早晚要嫁人的，不是吗？”沉默了一会儿，谢言道。
徽媞道：“她怎么嫁人？都已经……”
“会有人不嫌弃她的。”谢言轻轻道。
门口处，谢泓缓步下阶。两人隐在暗中，能看见他。谢言走过去道：“爹。”
谢泓停下脚步，满脸疲色，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死活不愿意嫁人，你有时间好好劝劝她。”
徽媞在他们说话的当儿，拾步上阶，掀帘入了里间。房间里很暗，芳华正坐在床上轻轻啜泣，见她进来，一下子哭了出来：“卿卿。”
徽媞慌忙走过去，坐在床上抱住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她，柔声道：“怎么了？”
“卿卿，我跟我哥……”芳华泣不成声，痛苦抱头道，“天呐！我跟他……”
“没事没事。”徽媞慌忙安抚她，“没事，不怪你们，你们都不知道……”
芳华掩面哭泣。
徽媞默默陪在旁边，听着这哭声，感到揪心撕肺。她忽然想，要是那天卢象升接受了她，不就没这悲剧了吗？为什么不接受呢？她忽然很想找那个人问问，冲他发脾气。
芳华慢慢安静下来，被一层哀伤笼罩。徽媞轻轻道：“你会跟你爹说吗？”
芳华疯狂摇头，哽咽道：“我没脸说。”
徽媞道：“可是他要给你说亲……”
芳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宁愿被人家唾骂，也不要被他唾弃，我还怕，我怕他承受不了。”
徽媞默然不语。
从里间出来，她看见谢言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把玩着一把乌骨扇，神情淡淡。她对这人起了点同情，却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看来某人的计划要落空了。”
谢言轻轻合上乌骨扇又分开，道：“我本来对她就没抱期望。”
徽媞走到他斜对面，端起茶杯道：“那你岂不是白忙活了？”
谢言抬起眼皮看着她：“还有你啊，从一开始我找的就是你。”顿了顿，他温文尔雅地问，“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徽媞看着他，发现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她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谢言微微一笑，似是丝毫不在意。
“不早了，我走了。”徽媞转身朝外面走去。
谢言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响起：“其实那天我挑任何一个人，都能实现我想要的目标，除了你。不过我一点不后悔，因为我认识了你。”
徽媞放慢了脚步，走到门口，顿了一顿，终于大步不回头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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