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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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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小路一直走一直走,漫天雪花飞舞,不停抽打在她已然冻红的脸上,似乎它们,也在嘲笑。而世界,没有了尽头,走熟的村路,也没了尽头。
一步步,稳稳当当。看上去是再正常不过的散步。有开门泼洗菜水、抱柴禾的邻居看到孟家大女儿冒着大雪在散步,饶有兴趣的同她打招呼。她却连理都不理,目中无人的径直昂首走过。
胖大婶端着水盆哆哆嗦嗦的进屋,关门,拿棍子死死抵住,期望可以阻挡些寒气。放下盆子搓手跺脚,纳罕道:“孟家老大刚才从咱家门口过,也奇了,这小妮子平日里嘴甜的紧,婶子大娘从不断口的,怎么刚才我叫她好几声都不应我?当家的,不是你又说了什么得罪人家吧?”说话向内屋看去。
屋里传来病怏怏的回答:“你瞅着我能出去得罪人?”
他已经病倒好多天。
胖大婶叹口气:“说的也是,我倒盼着你再去得罪人的。也比老躺在床上强!病歪歪的,这哪时候是个头呢?”
一时沉默,只有屋里撕心裂肺般拼命的咳嗽声。
她也不管,只等着咳嗽一停,又自言自语:“中邪不成?你没见她的样子,吓死个人了。眼往前面看吧,还没看着东西,好象,怎么说呢,就好象嘛也没看进眼里去,眼里嘛也没有一样。”
“你有闲心操劳别人,不如想想去她家借点米粮是正事!”
已在洗手的胖大婶闻言,一把将布巾丢到盆中,溅她一身的水。
浑然不觉般,大着嗓门冲里屋喊:“你以为我不想?我爱饿肚子?我看你病着还没得吃就高兴?可也得好意思——你不看看人家家也揭不开锅?大大小小五六口子,孟老汉再能干也只一双手。上次我厚着脸皮过去,人家灶上蒸的菜窝窝只见菜不见面,全部散板的铺在盘子里,几个小的用勺子舀着吃——还有他们的饭汤,米粒都数的清楚!就这样孟家的还是借给我粮食!你说,要我拿什么脸再去?”
房中在无人言语。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胖大婶洗好手,准备做饭。——又能吃什么呢?看空空如也的米缸想了半晌,终是狠下心挖了大勺。眼看要放进锅里了,再想想,手腕翻抖,又撒下半勺。心中思量,这样做出来既不会太稠,也没有清汤寡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省一天是省一天。
且说孟然那边。
一路走出村子,到得孩子们平日嬉戏玩耍的农田边。
耕地被大雪覆盖,瑞雪兆丰年——上古传下这个谚语给后人。但此刻的大雪却无法令农人们欢喜。
漫说明年春天遥遥无期,恐怕今年的冬天都....
太大了,太大了,连上山打猎都成为一种奢侈——脑中反复回响同一句话:她就是没心,就是只顾着自己....
她没心吗?
没心吗?
小心经营三年。由最初的防备连连到后来的敞开心扉,由开始的漠不关心到现在的唇亡齿寒。她自认把他们当成亲爸妈一样对待,或者,比对待亲爸妈更精心。得到了什么?
埋怨、责怪、是啊,哪家老子儿女不吵嘴。可为何,娘的每一句指责都像是重重打在心头的木板。木板上扎了无数利刺,又尖又长,扎上了,就不能轻易拔除。
呵呵笑出。
娘。
娘。
到如今,还习惯性叫娘,想娘。
她把他们当成了爹娘,爹娘却不把她当女儿——不对,爹......
秀眉皱起,通红的鼻头一抽一抽,她爹还满疼她的。至少她的付出没有白费。
心被割成两半。一半是水一半是火。
突然,孟然扬眉,大喊:“你在那里干什么?”
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中回荡,传到远远的地方。
有人在下面的雪中豁的一下站起:“看看有吃的没有。”
孟然被突然冒出的人吓到,后退几步,不敢置信的捂住心口。那人晃脑袋,抖落身上头上的雪花,咧嘴望着孟然嘿嘿笑。
再次惊叫出声::“王富贵?”
残雪犹存却憨笑连连的人可不是王富贵是谁。
打三年前,被老爹逼迫每学一首诗必须背给他听开始,山上的晨清虐待过孟然,孟然回来村中虐待王富贵---为何只虐待他一个?并非她偏心,实在是其他人都不堪受虐,纷纷逃离。只有这个憨厚老实的孩子屡屡被抓。造成了孟然会的诗他也会背,并且被迫接受她在晨清面前不敢说的种种奇怪评论。幸亏当时年纪小,对她大肆批判形容的种种一知半解。后来受到晨清若有似无的警告,晓得收敛,学了诗下山抓他一起背,却不给解释。
可怜的富贵形成了相当有趣的局面。
会背诗,偶尔也有自己见解。
不识字,大字不识一个。
有村人曾经用仰望的目光看他。认为他是也算神仙庇护下的弟子。可不久就露馅,张贴过来的公文,碰巧孟然去山上读书,村长骄傲的拽过他,说,咱村也出识字的男娃子!
他望着那些蝌蚪,支吾半天。不知所谓。来张贴公文的两人常来,与村民们相熟,看他出丑,发出哄然大笑,村人丢尽脸面。他从此成为岐山村笑柄。
经过此事,原以为他会生气恼她,可再见面,他依然笑呵呵,心无旁骛。
其人良善程度令人发指——啊,是令人敬佩!就连向来讨厌善良人的妖僧,都不得不佩服的说,王富贵是他漫长岁月中见过最最傻的一个。傻到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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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果的留言支持.........发现老读者似乎也只有你了........为你撒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