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我只想忘返》柘忆

2、我的大学——初识

　　说到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门口的公车上。那天我是要到超市去买些日用品。
　　等了好一会儿，车终于来了。由于我走不快，所以最后一个上车。拿出交通卡，准备刷。
　　“请再刷一次。”“请再刷一次。”……
　　“卡坏了，用零钱。”司机有些不耐烦。
　　完了，除了带了张一百元钞票外，我就带了这张交通卡。心一阵慌乱。这时，车子已经慢慢开动了。我的第一反应，难道我要乘一次所谓的“霸王车”吗？
　　我感觉脸很烫，脑子里却是空空的。环顾一下车厢里，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向着这边看。由于我的特殊经历，我真的很讨厌别人的眼光聚集在我的身上。无助，失望，顿时涌了出来。
　　“铛铛。”两声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漩涡中带出来。没等我完全回过神，两枚硬币已经被投到了投币箱里。
　　“没带零钱，乘什么车啊！”接着是一声抱怨的话。
　　她，不高的身材，穿了很可爱的淡紫色裙子，剪着平整的刘海。皮肤白里透红，脸上显出女生特有的婴儿胖。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时尚，很可爱的那种女生。
　　“跟你说话呢，你算听到没有啊！”声音异常响亮，完全没有可爱女生的特征。这个和她的形象还是有相当大的反差的。
　　“哦，我有听到……”
　　“以后乘车多备点零钱，今天算我做活雷锋。”
　　“恩，谢谢你……”
　　“不过，钱是要还我的。”
　　“哦。”真是不会好人做到底。
　　“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吧。我是外语学院日语专业的，寝室楼在东部八号楼。今天晚上六点，把钱送到我寝室楼下。至于利息的话，就算了！”
　　“哦。”
　　“真是的，除了‘恩’，就是‘哦’，是不是只会说这些啊！”
　　“谢谢你。”
　　虽然她的态度不太好，不过还是在我最尴尬的时候帮助了我，心里还是留有感激的。
　　“对了，提醒你一下，回程的时候别忘了兑些零钱，免得又故伎重演。”
　　“恩，知道了，谢谢。”除了这句，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表达我的谢意了。

　　九月的天气还是有些热。树上还是时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
　　那天，课上到五点。下了课，我匆匆去食堂吃了饭，再去浴室洗了澡。大概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就等在她寝室楼底下了。不是因为别的，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走路的样子。因为我感觉这是很丢脸的。
　　东八真是一幢很破旧的寝室楼，对于我的“恩人”住在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六点还缺两分钟，她就下来了。穿了很居家的衣服，显然是刚刚洗完澡。
　　我坐在花坛边，不动，因为只要一走，我的跛脚状就显露无疑了。
　　“你怎么让人家女生走过来啊，真是的！”她显出不高兴的脸色。
　　我也不想多做解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一元硬币。“今天中午，真的很谢谢你。”
　　“这倒不必，大家反正是一个学校的。”
　　“利息的话……应该……”
　　她“噗哧”地笑出声来。“不是说不收利息的嘛，我是乐于助人的同学，怎么可能收利息呢！”
　　很奇怪，她每次开口说话，我总感觉有股很怪的味道出现。这种味道好像似曾相识，但搜索记忆，又记不起来。
　　“好了，还清了，我走了。”于是一边哼着歌，一边蹦着进去了。

　　日子还是很平静地过着。
　　直到十月的一天，班级里转来一名转专业的学生。她是从日语专业转来的，因为她的父亲一定要她从事他留下的基业，所以转到我们经济系来的。
　　身材婀娜，长发撩人，白净的肌肤，灵动的大眼睛，腿很长，脖子很纤细，简直和我梦中情人的标准一模一样。这算是上天的恩赐吗？当然不是，我这么差劲，怎么可能和这种女生有任何关系呢！
　　她叫文静，真的人如其名，很优雅，很文静，话不太多。我们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交流，只是上课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地多看她几眼，以满足内心的渴望。
　　“哲仁，新来的女生真的很正点，简直是系花。”室友阿寿最喜欢侃侃而谈了。
　　阿寿是个好人，对我很照顾，也丝毫没有鄙视我的意思。只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的朋友了，一开始，我对于友情都是麻木的。
　　“你是不是……”
　　“哈哈，当然想啊，这样的女朋友带出去，真是足够有面子的。”
　　“你哦，总是不切实际。人家家世背景这么好，总该门当户对的吧。”
　　“我说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啊，我看你真不像现代人，退化得真够严重啊。”
　　“那看你本事了。”
　　“你帮我多加加油，多鼓励我，不要老泼我冷水，不都OK了嘛！”
　　“行，我看着办。”
　　“你看你，总一副我行我素的欠扁样子，该出手时就出手。”自从和阿寿熟悉之后，他就老是这么跟我说。
　　“我还不想，等等吧！”
　　“青春是短暂的，大哥，你不要想不开。抓紧二十岁前的最美好时光。”
　　说到谈恋爱之类的话题，阿寿就会滔滔不绝的。
　　听他说，高中的时候谈过场恋爱，后来女生跟他提出分手了。估计他现在这样多少是因为受了点刺激。

　　十月末，学校召开秋季田径运动会。大家都纷纷踊跃报名。我当然对“运动会”这个词格外敏感，它距离我，很遥远。
　　阿寿报了很多项目，一来是因为他体育真的不错，二来是因为他说这样做可以吸引到文静的注意。我看他是为了恋爱而会发疯的人。
　　我根本就不想去看，没有一点的兴趣。阿寿硬是拉我去看他比赛，我出于道义，就没精打采地去了。
　　我在学院指定的区域内找了个空位坐下，拿出本历史小说，开始翻阅起来。周围的环境很嘈杂，除了加油声，呐喊声，还有广播里为某某同学送上的鼓励。
　　“哲仁同学，请问旁边有人吗？”
　　“好像没有。”我随便回答了一句。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牛仔裤显出她美丽的长腿，雪白的手腕上挂着一串水晶手链。
　　我开始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在看小说啊，这本我也很喜欢呢！”
　　“真……真的吗？”我想，她怎么会主动来和我说话，所以更加紧张。
　　“现在很吵，看不进书的，不如一起看比赛吧！”她很温柔地说。
　　“恩，好的。”
　　“你怎么没有参加运动会呢？”
　　“我……我，其实……”我简直有想钻地缝的冲动。
　　她好像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显得格外慌张。我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的眼睛，美得让人窒息。
　　“不好意思，刚才我……不是有意的。”声音很轻，有点沉重。
　　“没关系的。我们看比赛吧。”
　　“恩。你的室友参加比赛了吧，我们为他加油。”
　　话音刚落，阿寿参加的四百米就开始了。文静在旁边“加油！加油！”地呐喊着，声音不响，但相对平时文静的她来说，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了。
　　阿寿跑了第三，我想，他的目的可能已经算是圆满达成了吧。但是文静尽力的加油，让我对阿寿产生了一丝的嫉妒。
　　之后是女子比赛，文静看着赛场，突然一阵惊喜，“她上场了！”
　　我抬头一看，又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没有穿可爱的裙子，圆圆的脸，白里透红的皮肤。
　　“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恩，当然，我转进来之前，她是我的室友，我们关系可好了！怎么，你也想认识她？”
　　“当然没有，不想认识。”
　　比赛开始，她就跑得很吃力，最后一圈就像是竞走一般。所以，得了倒数的名次也在情理之中。
　　我和文静的第一次说话，就这么落幕了。
　　晚上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你小子真可以，趁我在比赛，和文静谈得火热。”阿寿开始了对我的审问。
　　“没有，哪有火热。几乎就没谈什么。”
　　“那是你不懂得抓住机会，要是换了我，怎么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那是你，我和你不一样。”
　　“哟，不要装清高，在我这里这套不管用的。老兄，你也该好好考虑你的未来。”
　　“文静是你喜欢的，和我无关。”
　　“这个么，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公平竞争的。”
　　“完全没兴趣。”
　　“算了，你就跟木头一样，不说了，我要好好考虑我的计划了。”
　　“那你慢慢想，我睡了。”

　　大学生活，就这样过着。唯一和高中两样的，是我觉得阿寿真的是个好人。在他的影响下，我稍稍变得开朗了。我们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转眼就进入大学的第一次期中考试。由于关系到总评的成绩，大家都在考试前做着最后的突击。
　　临考之前，自修教室和图书馆都是人满为患。我和阿寿来到图书馆准备复习，只见里面满满的全是人。环视一圈后，就零星地多出那么几个座位。
　　“你看，那是谁！”阿寿突然很兴奋。
　　我向着他指的地方一看，原来是文静，正在埋头看书。她旁边还坐了个女生，只是觉得背影有点熟悉。
　　阿寿拉着我走过去。
　　“请问两位小姐，对面的位子是否有人？”阿寿装作很绅士的风度。
　　“啊！是你们俩。你们随便坐好了。信子，你不介意吧？”
　　“我无所谓。”然后就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差点昏死过去，原来又是我那个“恩人”。她果然和文静关系不一般。
　　她看到我，“噗哧”一笑。“原来是这位大哥哥啊，交通卡弄好没有？”
　　“信子，你在说什么啊？你们认识吗？”文静一脸疑惑。
　　“我们……我们碰到过。”我不知为什么，抢先说。
　　“还是先坐下来吧！”阿寿拉着我先坐下了。
　　阿寿安排自己坐在文静对面，让我坐在我“恩人”的对面。
　　我难免感觉有些尴尬。那天丢脸的事马上就要被文静知道了。
　　“哲仁，你和信子认识吗？”等我们坐稳，文静就发问了。
　　“其实……”我在想要不要老实交代呢，我可不想让文静知道我有过这种丢脸的事情。
　　“当然不认识啦，只是看见过而已啦！”“恩人”插话说道。
　　幸好，她帮我解围了，让我可以在文静心中的形象保持完好。我突然对她抱有一份感激。
　　“那就介绍下好了，她是我日语系的好朋友，她叫信子。”
　　“啊？怎么像日本名啊。”阿寿疑惑。
　　“我姓酆，怎么样，很好的名字吧！”说着就把她的名字写在纸上。
　　“好复杂的姓氏。”我和阿寿同时感叹。
　　“看我们的信子，多像美丽的风信子啊。呵呵！”文静打趣地说。
　　她倒也一点不谦虚，厥起嘴唇做了个鬼脸。
　　“我叫王寿，他叫许哲仁。初次见面，多关照啊！”阿寿忙着介绍。
　　接下来，我们四个人各自管各自复习，也不多话了。我时而拿起水壶喝水，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看文静两下。大大的双眸，鼻梁很挺，雪白雪白的皮肤……我似乎感觉到复习的效率越来越低，脑海中开始幻想着我和文静一起走在学校主干道上的情景，那该有多浪漫啊。
　　对于我来说，恋爱是种空白，是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所以，也只能在白日梦里幻想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有说不出的快乐。
　　猛地，一股难闻的味道飘过来，打断了我的美梦。那位“恩人”拨开一颗糖，顺势塞到嘴里。顿时，一种令人晕眩的气味扑鼻而来。
　　“同学，你……你在吃什么？”阿寿也忍不住问。
　　“我不叫同学，不是刚才跟你们说了名字了嘛，我叫信子。”
　　“你吃什么，怎么这么大味儿？”我问道。
　　“吃糖啊。要不要来一颗，呵呵。”
　　“榴莲糖，她最喜欢的糖果。”文静在旁见怪不怪地回答。
　　“大姐啊，真有你的，这个味道，简直比那什么还要什么。”阿寿开始调侃。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跟你说，叫我信子，我哪里像你大姐啊！糟老头！”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榴莲味道。
　　大家又都沉默了，埋头复习。我可以瞧见阿寿也总是看他对面的文静，很痴情的样子。这一幕倘若被文静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此时我觉得时间应该过慢些，因为我想和文静多呆一会儿。我想，阿寿也会这么想吧。倘若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真的和文静走到一起，另一个人会怎么办。我突然意识到问题来了，但我知道，那另一个人肯定是我。因为我不可能去向她表白的，根本不可能。而阿寿和我不一样，他高高的，也很帅气，但更主要的是他很健康。
　　“哇，都八点了，食堂应该关门了吧。”信子（就这么称呼她了）突然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是啊，她们俩在埋头看书，我们俩应该都在做梦，怎么可能还有时间概念呢？
　　“不如一起去外面吃吧！”阿寿主动邀请。
　　“行，你请客。”信子态度很坚定。
　　“这……”文静有一点犹豫。
　　“就这么定了，我请客！”阿寿来了兴致。
　　“那好吧。”文静的语气中还是有点不自然。
　　理完东西，我们就上路，向学校外面走去。我很刻意地走在最后面，阿寿由于一时兴奋过头，拼命地叫我快点。信子也总是往回看，她每次往回看，我都会停滞不前。
　　“信子，快走啦，男生走得快，不要管他们。”文静回头看了无助的我一眼，对信子说。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文静的那句话，像是在帮我解围。天气虽然渐渐凉了，但是我却感觉到很温暖。
　　文静走在前面，身材格外迷人。虽然信子长得很可爱，但是比起高挑的文静，她就略显得矮胖了。
　　“吃馄饨吧！我想吃馄饨。”信子急切地说。
　　“我没意见。”文静附和着。
　　走进馄饨店，生意好不热闹，都是一群群刚自习完的学生，很多都是恋人模样的。等到位子，女生先坐下，阿寿赶忙选了那个文静对面的座位坐下。我只能坐在信子对面，和自习时的情景一样。
　　“你怎么总是慢半拍啊？”信子朝我看了一眼，虽然毫无恶意，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这叫慢功出细活呀！”文静又一次挡在我前面。
　　文静的几次解围，让我由衷地感激她。那顿馄饨吃得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