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光的渴望 ...
-
沈寅的马车停下,霁柯在一旁跟着他。晨雾笼罩的清晨有些不明晦色,那黑袍的漂亮男人抬了抬头,待沈寅走过去,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脸色扭曲。
“告诉我,他……是谁?”
沈寅侧头看着他笑:“我想以他当年对你的恩德,你会一眼认出得才是。”扇子敲了敲额头:“不过这世道向来记仇不记恩,我又能寄望你们这些人渣些什么呢?”他的眼神一瞬变得锋利如刀。
花千丞心口一震,眼睛微微撑大,嘶声厉吼一声:“说!”
“呵,你要本少爷说本少爷就说,我算是哪颗田里的白菜。”
霁柯插了句:“我记得好像是葱。”
沈寅:“本少爷不喜欢葱!”
霁柯:“……”
远处侍卫见少爷炸毛,那边情况不妙啊……
猛地,花千丞要把沈寅掷出去,霁柯快速出手,按住了他手筋的穴位。“别动。”
“好卑鄙……”花千丞内心震撼,和她交手,为什么一次次,她的出手越来越快,以常人难以了解的速度……像是在朝另一个境地触生不及着……
霁柯看向沈寅:“喂,别玩了。”
沈寅笑了一下,方拽下花千丞的手指,一根根。同时,霁柯也放下手臂。
“胤如君,他是。”沈寅看向花千丞,神色正经起来。
亲口听他说出那人的名字,花千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事实……他站在原地抽搐着手,脸色很是难看。
“殿下,他……不是死了,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这些年来,他的噩梦里一直忘不了,他被胤皇拿着屠刀追杀,看到自己,伸出手那么无助又害怕的神情……
“殿下……”
沈寅语气带嘲,如君虽是从未怪过他,但是他可知,当年如君被‘害死’,他可是最大的帮凶:“笑话,你们这群人渣都说他死了,他难道就得死。”
花千丞猛然抬头,眼睛里蒙着一层难以看清的青雾色。他眼色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去找过,我亲手把他的尸体从井里打捞出来的,那衣服上面还有先皇赠与他从不离身的玉佩,只是他的尸首浸泡井水多日已腐烂不辨……”说道‘腐烂’,花千丞全身打了个冷机灵……腐烂,对啊,当年自己找到殿下尸身时已腐烂,他当时太悲痛太后悔,加之丞相说……丞相,对啊,呵呵呵呵……那个表里不一老狐狸的话怎能信!
沈寅与霁柯看着他一脸被愚弄的复杂变幻表情,不免生出些同情。
“带我去见他。”花千丞再次抓住沈寅。
沈寅打开他:“休想。”
就在这时,花千丞噗咚一声跪下。
沈寅和霁柯微惊。
他卑微地低着头,用他依旧淡淡的语气,请求着:“求你带我去见他,他是我的王,也是我生命里的光,我什么都答应你。”
*
皇宫,飞燕宫。
胤皇怀有龙子的宠妃柳贵妃突然晕倒在地,胤皇被宫人告知赶来,便听太医满头大汗道:“陛下!贵妃娘娘的龙种恐怕不保啊,老臣无用!”
胤皇一脸戾气地把老太医推倒:“废物!孤王养你们何用!朕不信诺达胤宫无人能保住我皇儿!把文阁殿所有太医都召唤过来!”
这胤宫佳丽无数,但一直求子不成又年事已高的胤皇,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柳贵妃这张肚皮上,他决不允许任何事让他孩儿不保!让他皇位受到动摇……
关键时刻,他倒是想起花千丞来:“让花都尉立马赶过来!”
“是!”侍卫赶紧去寻,而素来依赖花千丞的胤皇此刻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他。
不会,一阵剑锵琳琅,花千丞赶到便看到柳贵妃的床前,胤皇有些可笑地抱着柳贵妃的肚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叫着:“皇儿,皇儿……”
没想到,他也有今日。
那柳妃更是‘哇哇……”地又叫又哭。内殿之外还来了些许大臣,整个宫内的太医几乎都被召集过来,‘嗡嗡……’的声音乱作一团,好吵。
“花都督到!”太监一声高叫,胤皇便弹跳地飞快。
花千丞一脸风雨不倒恬淡的模样,配合着他依旧比女人漂亮的容颜,来到胤皇身前,跪下。
胤皇紧紧执住他的手:“千丞!帮帮朕,我不能失去皇儿!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是好!呜呜……”
淡淡的语气:“陛下莫急,我已听内侍禀明情况……”花千丞看了柳妃一眼:“贵妃这病来得蹊跷,宫中太医竟无一人能治,事关紧急,我想如今只能请神医慕云过来为柳妃诊治。”
“神医慕云……孤是听闻他医术仙明,可他本是闲云野鹤又居无定所,如今去哪里寻他又!?”
“这……”花千丞凝了凝眉,看着胤皇欲言又止。
胤皇瞧他这幅模样,他本身又是个阴晴不定的性格,又心情反复急躁。站起身来,胤皇竟抽剑指向花千丞的胸口:“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和孤卖关子!若是我皇儿命不保,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里外的精卫与官员全部跪下,头滴着汗,瞄着花都督。
待他半晌抬头,依旧着生死无畏地淡然:“臣下也不知如何去寻神医慕云,但我知他麾下曾收有一名关门弟子,想必或许知道,若不知道,或许也得神医真传,能救贵妃与皇子的命。”
“他是谁!”胤皇大喜。
花千丞:“沈寅。”
*
三日后,王街望江楼上。
霁柯看着官府们把她头像一张张撕下,终把脸上那张戴着不是很舒适的人皮面具也褪下。
耳根清静了三日,她想他今日出宫,必又是不清净起来。
“哎~好无聊,我说弟妹啊,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玩玩,这成日陪你坐这喝茶,我的生活都和这泡过的茶叶清淡无味得紧起来。”对面的周裕半眯着眼睛躺在软榻摇椅上,一幅昏昏欲睡地开口。
想起那晚阿寅那货半夜跳他房窗后,让他照顾这个有手有脚,打架完全可以干掉他一府精卫的面瘫不死女后,生活真是清静地更多怨念啊。
一只眼睛眯着看着,心里不明:也不知阿寅喜欢她什么,一脸难以窥探的复杂面容,虽是美丽,可到底没有那些娇娘们可爱。实在闲得慌与她说几句话,她也就是‘恩’‘恩’‘恩……地,让他好想找个地方大声地去吼一声!
“你随意。”霁柯。
“我随意有何用。只要阿寅没回来,你就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十步。”。想起自己想从沈寅那得到的一块稀世菩提子,周裕暗自咬了咬牙。
一阵没有回应他的静默,周裕就知道她不会睬自己,于是自顾自地在那说着……但一句不睬自己也便罢,十几句不睬!他终于舍得睁开双眼,见她目光有些不一样的光芒在望什么。周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他们今日选得这茶楼可是全长安最好的茶楼,位于王街之上。那对面的铺子正好是大胤赫赫有名的‘辰婚铺’。而从那装门为皇族贵族织嫁衣的铺子里,走出来一对璧人,后面的丫鬟小厮提着大红喜盖包裹的新装。
周裕挑了挑眉:“陈玉,柳络。”继而,他有些看好戏地对霁柯调侃一句:“弟妹,你前夫和前情敌呢……”
霁柯余光瞟了他眼,冷飕飕地,周裕‘阿欠’一声,只听她没有情绪一句:“我已记不得,他们了。”
*
沈寅从皇宫一回便去找霁柯,别说,这才小别几日,看不见她那张面瘫脸,倒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就是不对劲地想见她!
这从马跳下来赶到望江楼,正好看见霁柯。而她也正好往这边望来,沈寅扇子打开,那摇得是一个舒心,一个惬意,一个耍帅……可是她这视线的方向,怎么越看越不‘位‘,好像不是看他的……
沈寅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两眼喷火。
“奸夫,小三!”两组词窜入他脑海!
只听楼上那熟悉,他穿一个裤子长大的哥们周裕,一声亲切地朝那挨千刀的一对喊道:“陈公子,柳美人,上来喝茶哈~”
沈寅一扇子朝着周裕的方向,准确地甩抽过去。
周裕头昏眼花着:“……”
楼下,一脸心不在焉的陈玉闻声望过去,入目,与霁柯恰四目相接,心停顿一刹,时间好像凝固住般。
他看着她,竟有一种先是淡淡的,再是加深,加深的,心痛。连他的手,何时放开柳络都未意识到。
霁柯没由来的心狠狠地一抽,脑海也闪过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讨厌看到他们,可是每次见到这个男人,都有种不适应的复杂情感搅乱她的心扉。很恶心!
突而,一个念头在霁柯的心中油然升起。在与陈玉对视几秒后,她的余光其实早就瞟见沈寅,视线缓缓地移过去,与怨念颇深小九九颇深的沈寅四目相对间,她豁然地,露出了一个倾城倾国的,清煦如画的温暖笑意。
那笑当真,裁了这丽城光阴,印了墙外春水。
沈寅只觉心一颤,有花开的声音,在心中,悄然地,绽放。突然很想……拥抱她,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