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浮生》苏七陌

3、第叁章

　　（三）

　　果然，沈医生办事还是雷厉风行，第二天，护士大早就来到了我的病房，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看得出来，她也很兴奋。

　　我自然是高兴的，努力做出兴奋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承受不起。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慢慢的察觉到，这么久以来，我所做的一切的表情，全部都是伪装，不管是兴奋也好，伤心也好，都是假的，为有一点没有变过，就是，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一直在恐惧这。

　　每天晚上因为做噩梦惊醒，快要受不了了，在梦中的追逐，愧疚，伤感，然而在现实生活当中却根本感受不到。

　　我常常会想，是不是只有在梦境当中，我才是真是的，我才是一个有着自己真正感情的“人”？可惜，没有人会回答我。

　　我穿戴好了日常的服装，有护士推着轮椅前行，一路上有不少认识的医生，都向我问好，不知道怎么的，他们总是看起来很喜欢我，很关心我的样子，明明，我并没有做什么。

　　院长站在我的身边，旁边还有一个十分强壮的人，说是助理，为了不让外界产生情绪激动的反应，所以让这个人跟着。

　　出了大门，我感到了放松……和自由。

　　病院修建的地方比较偏远，因此这外面只是大树和公路。有一辆车就停在前方。

　　那个男人讲我从轮椅上抱了下来，将我抱到了车上，我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壮实的大汉，竟有这样细心的心思。

　　“谢谢。”我这样说到，我感受到那个抱着我的人一瞬间的僵硬，然后硬生生的说到：“没关系。”若是不注意，我依然不会感觉到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吞吐。

　　我不在意，做到了车上，那个男人就向回走，去搬我的轮椅。

　　等一切准备就绪，车开动了，不过，有一点我没有想到，院长竟然也坐上来了。

　　这下，我不得不想想，这一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显然，护士是完全不知道的。她现在正兴奋的向我讲着外面的事情，什么摩天大楼啊，什么游乐园啊，真是滔滔不绝。

　　她还说：“等你出院，我们就到游乐园里去玩，你肯定会喜欢的。”

　　不过，我察觉到，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明显的黯然，以及伤感。你瞧，一切不都显而易见的呈现在眼前了吗？

　　我杨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护士也笑了，好像是要把原本所有的不愉快全部都抛弃了一样。

　　是啊，人生苦短，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呢，倒不如抛弃这些好好的，没心没肺潇洒一回。或许现在看来是生离死别的挣扎，可是，几年后，几十年后，你再慢慢的回想现在发生的事情，就会感觉到，原来这一切，你我，不过只是人生中擦肩而过的旅人罢了。

　　护士笑的泪花都要出来了，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我装作不解，然后勉强笨拙的安慰着她。护士笑笑：“没事儿，真是的，这一哭我今天早上画的美美的妆都全毁了！”

　　“你不化妆也很美。”我发自内心的赞扬。

　　“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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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目的地，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更寂寥，比在精神病院里里面好要无趣，这就是我应该看到的世界吗？

　　周围没有人烟，就像是被封锁了一样，这是一处小花园，草木茂密，鲜花开房，引出几番争奇斗艳的份儿。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一只蝴蝶，一只，美丽的话蝴蝶，扑扇着翅膀，飞啊飞啊来到了我的眼前，好美丽的生物，这是在病院当中从未见到的，可是我却知道，他叫蝴蝶。

　　“很漂亮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的。”护士推着轮椅，然后走到了一处寂静的小路。这时候，护士才发现不对劲一样的，想要将我带回去。可是，院长制止了她，那个男人也接替了护士，推着我向前走去。

　　我转过身看着护士，发现她哭的不像话，眼睛通红的，配上那身白色的衣服，更像是一只小白兔了，无害的，美丽的小白兔。我对她笑了。

　　越到里面，我就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在牵引这我，是什么？让我如此的留恋。

　　然后，我就来到了一片空地，上面明显还有暗红色的痕迹没有清理，明明周围满是花香，我却闻到了血腥气，浓郁的，不可以飘散的。

　　我的心慌了，我变得恐惧，身子亦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你想起了什么嘛？”那个男人猛然说话了。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我听到了，却无法回答。

　　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抱着皮球面色灰白，严重带着恐惧与憎恨。

　　“我最喜欢哥哥了啊！”

　　是谁，是谁在说话，是你吗？我望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望着我，着迷般的，我竟然站起来了。麻木已经不在，我可以完整的感受到我的双腿在活动这，一种新生的感觉。

　　我转过头，那个男人的眼中只有我，我指着小男孩问男人：“你看到他了吗？七八岁，抱着皮球。”

　　我带着恳求一般的眼神望着他，我确实看见了，看见了男人眼中的错愕，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男人摇摇头。

　　我又望着小男孩，你瞧，你是假的，他都看不见你呢！小男孩笑靥如花，然后就这样从我的眼前消失了。真是奇特。

　　之后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那一大滩暗红色的前面，是鲜血的颜色，我蹲下身，咽了口唾沫。手抚摸了上去。

　　闪过一些片段，夜晚，月亮，一个人，女人，男人，刀子，尖叫……好像记忆都回来了，但是却无法串联到一起。

　　手触摸到了地面，好烫，我收回了手，手指上还有红色的痕迹。

　　天，好像暗下来了。夜幕笼罩，那个男人不见了，月亮很弯，明亮的，明亮的。

　　我望的出神，突然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该回家了。”

　　是一个女人，看不清脸。我垂下了头才惊然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身体了。

　　“杀了你。”我听到我自己这样说到。面前的女人还是很吃惊的杨子，可是显然并没有当真，我可以想象到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不想看，但是我合不上眼。

　　我的右手握着刀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诡异无比。

　　在女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我动作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右手的刀子就这样插进了女人的腹部。

　　女人的眼睛猛睁着，显示出了恐惧，惊慌，无助，之后到在了地上。女人无意识的抽搐，血流了满地的，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女人眼中的光辉逐渐散去。死不瞑目。

　　我感觉我自己又可以掌握身体了，不住的颤抖这，颤抖这。我望着我的手啊，明明是干净的，明明没有刀的痕迹，为什么我却觉得沾满了鲜血，洗也洗不干净呢？

　　果然是心理作用吧。

　　“你杀害了我的女儿！！”

　　“她还那么年轻，还有打好的事情要做，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孩子……就这样离开我了……”

　　“你这个罪人，为什么不用你的命来抵我女儿的命！！”

　　“你真让人恶心啊，明明满手肮脏的是你吧。”

　　“给我的女儿陪葬，给我的女儿陪葬！！”

　　“这件事情，永远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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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贵妇人对我的谩骂，像是一道道的催命付一样。

　　满手鲜血的我，有什么理由再活下去，有什么理由不去赎罪，有什么理由这样安乐的活在这里，我理应去死！

　　心理一瞬间全部都崩溃了。

　　当我再次醒来，我是在病床上，双手都被禁锢住了。他们看见我醒来，护士连忙松开我的双手。

　　小小的病房当中挤了很多人，一下子感觉拥挤不堪。

　　一片空白，再也不会让我有安全感了。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我出示了他的证件，呵，是警察啊。

　　沈医生就坐在病床边，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也回了他一个。

　　“你是想起了什么吗？”他这样问。

　　我不再看他，有些发怔，半晌，才回答：“嗯，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什么呢？你杀人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沈医生，你这样问未免也太强硬了点吧，苏默才刚苏醒过来。”护士打断了沈医生的话。沈医生倒也不恼，就这样看着我，是想让我自己亲口承认吗？

　　我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啊，那个女人的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听到了什么放松的声音，是自己的吧，终于想起了这件事，那个罪大恶极的我做的事情。

　　“那其他的事情呢？”沈医生显然对我的回答有那么一些不满意。

　　“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茫然，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吗？到底是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被我一而再再而三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