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峰] Double Combo》兔葵

73、73

　　73.
　　陈伟霆在饭厅里抽烟，方兰生刚下晚课回来跨进门厅就是一股子烟味，呛得他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哥你这是抽了多少烟，呛死了。”

　　陈伟霆坐在饭桌最里面的那张椅子上，抬头见方兰生回来了就掐了手里还余下的一半烟把跟前的一盒宵夜推过去。

　　“带了蛋奶三明治，吃了快点去休息吧，我上去睡了。”
　　“诶？我不喜欢吃这个啊。”
　　走出饭厅的人摆摆手：“不爱吃就放着吧。”

　　方兰生看陈伟霆不大精神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认为自家哥哥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黑洞级的难题才显出了这副颓丧的状态。桌上的烟灰缸满满都是烟头，还有最后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火头还没完全熄灭，烟雾弥漫带着不好的味道。方兰生揉揉鼻尖，放弃了纠结。

　　今天的晚餐是与久未相见的李易峰一道吃的，陈伟霆时至今日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俩在这么个剑拔弩张的状态下居然还能有心思面对面一块儿吃餐饭。地点选在了一年前被李易峰蹭饭的那家日本料理，今次没有手下的作伴，他二人在相约了时间后几乎同时只身到达目的地，李易峰站在餐厅门口等他停车，穿了牛仔衣和黑裤子，脑袋上仍旧顶着反扣的棒球帽，与一年前毫无区别，还是学生仔的样貌，肤白貌美，眉眼低垂时可以看见浓密的睫毛，如扑闪的小翅膀，随时要带着他的眼神逃离当下。

　　“吃什么？”
　　“随意咯，霆哥你中意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伟霆翻开菜单，李易峰嘟着嘴手指不安分的在桌面上嗒嗒嗒敲着，陈伟霆眼神偷溜，见他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微微泛着粉色的指甲依旧与桌上的白玫瑰十分合衬。

　　“霆哥这几天过的不错？”
　　“收回了你拿走的几个地盘自然是心情不错的，怎么，峰少过得不好？”

　　李易峰嘟起的嘴巴像朵红艳艳的花，他不自觉的鼓起了腮帮子，表情闪烁是个藏了无数秘密的小瓶子，鼓着肚囊挺起白生生的肚皮在陈伟霆跟前耀武扬威。陈伟霆鬼使神差的拉长身子越过桌面，双手张开一下就按在了李易峰的脸颊上，这下是彻底的被夹出了个扭曲的模样，柔软的脸颊在陈伟霆手指下被揉捏按压，嘴唇被迫翘起来还在不断的抖动。

　　“霆哥你这么捏着我脸我就过的非常不好。”

　　因为被捏了脸，说话自然就口齿不清，陈伟霆很乐于欣赏李易峰这样吃瘪的神态，眼神委屈中还添加了不服气，非常能够让人乐在其中。

　　“你乖乖告诉我这几天背地里又干了些什么我就放开你。”
　　“你先放开我。”
　　“不放。”

　　李易峰不高兴了，眼珠子转了两圈儿，最后伸手抓住了陈伟霆的手腕。

　　“那就别放了，放了我也不会说。”

　　陈伟霆居高临下看着他，二人面庞间短短的距离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喷薄而出的呼吸。陈伟霆死心塌地的看着他，偶然间觉得自己是一颗滚烫的心被李易峰随意揉捏着抛向了肮脏的地面，它滚了几滚在厚实的灰尘间染了污垢，成了肮脏的却又止不住发热的可怜玩意儿。
　　他放开手坐回原位，李易峰手掌捂着脸颊，觉得陈伟霆力度不得当，最后几秒钟时间里几乎是用上了要把自己下颌骨捏碎的力度。

　　“阿峰，做人见好就收，你吃得那几块无关紧要的地我也就不计较了，剩下的你啃不动也拽不走，不要踩过界。”

　　李易峰揉揉脸颊，张嘴在空气里咬合几下，骨头咔哒作响。

　　“霆哥你的不计较就是放火烧店？我还真没见过几个比你大方的。”
　　“我送了你地盘你自然也要付出点代价，这很公平。”

　　李易峰点头，认为陈伟霆说的非常有道理，天下总没有白吃白拿的好事情。他手杵着下巴，白净的脸上留了陈伟霆按下的红印子，猛地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抽了几个耳光的姿态，略微想到那样的画面就惊悚到要掉冷汗了。
　　服务员拉门进来送餐，从托盘上往下摆十人份的刺身拼盘时李易峰人都傻了，他看看刺身拼盘再看看陈伟霆。

　　“霆哥你没开笑吧，我们两个人你点十人份？！”
　　陈伟霆托起茶杯送到嘴边：“没开玩笑，你蹭我饭点的就是十人份拼盘，这顿你吃不完就不要想回去了。”

　　李易峰想到方才陈伟霆问他的问题，觉得自己过得更加不如以前了，他瞧着盘子里的刺身，在陈伟霆的威胁里郁闷的低下头——小心眼的双龙会大佬也是很能把斤斤计较这个词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他懒洋洋的拿起筷子夹了片刺身，对面陈伟霆放下了茶杯静悄悄的看着他吃。李易峰眨眨眼，举着筷子一路把那片晃晃悠悠的刺身送到了陈伟霆的眼皮子底下去，陈伟霆狐疑的看他，李易峰笑起来。

　　“喏，霆哥你总该同我分担痛苦的，第一片你先吃吧。”

　　陈伟霆张开口，李易峰把筷子往前送，刺身入口，滋味甜蜜惹人怜爱。

　　“每个兄弟都有资格和我说分担痛苦，唯独阿峰你没有。”
　　“因为我和你对着干？”
　　“面对仇人总不能是留有余地的，你痛苦了我才能换得快乐。”
　　“真的吗？枉我还中意霆哥你那么久，掏心掏肺的喜欢你，你却这么对待我。”

　　李易峰说这番真真假假的告白时是笑着的，陈伟霆嚼着口里的鱼肉注视微笑的李易峰，他很想问李易峰说的是真的吗，掏心掏肺的中意自己，这是真的吗？甜腻的鱼肉在牙齿间来回旋转，碎成了肉末再接着被吞入食道，可陈伟霆吞不下李易峰这句话。
　　话里有刺，不敢去食。
　　否则如鲠在喉，怕要丢了性命。

　　送李易峰回家时路过了茶餐厅，李易峰吵着闹着要陈伟霆下车去替他买蛋奶三明治。
　　陈伟霆再次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边捏边咬牙切齿的说：“开春你胖起来的十斤可一斤都没下去，还要吃？！”
　　李易峰气鼓鼓的翻着白眼瞪他：“肉有阻碍我的成长发育吗？有阻碍我刷脸卡吗？你快去买，我都告白了难道还不能使唤你一次？！”
　　告白两个字倒是很吸引人，陈伟霆松开手，认命的掏了钱包下车去给他买三明治，李易峰笑嘻嘻的目送他下车推开了茶餐厅的门。

　　店里来往的客人还很多，陈伟霆人高腿长，在人群间尤其显眼，李易峰看着他同服务员点餐后回过头来冲自己眯眼笑了笑，李易峰也在笑。
　　这里距离他们相遇的那座天桥不远，向西出去两个街口直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可以看到便利店和天桥，人在上面，明灭的火光在下面，有风拂面，惬意安详。李易峰此时坐在陈伟霆的车里，目光流转间回忆很多事，再扭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就开始构想明天。
　　美好的明天，一定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石澳南弯道上是他们两个人的终点。
　　很快就走到了。
　　很快了。

　　车驶入车库，副驾驶座上丢着李易峰没拿走的蛋奶三明治，陈伟霆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巨石，尖锐的棱角四下里扎着肉。

　　“霆哥，明天下午四点，石澳南弯道见。”
　　“要做什么？”

　　李易峰站在车外，双手插在裤兜里，头上的黑色棒球帽压着头发，眉眼清秀，眼睛亮闪闪像星星。

　　“约会咯，记得一个人开车来。”

　　他拿着蛋奶三明治下车，鬼使神差的绕到车后，伸手打开了后备箱。

　　凌端躺在里面，额头上是黑洞洞的枪口，双眼大睁，左右腿交叠着，双手耷拉在身前。

　　陈伟霆就站在车尾低着头，手里还拿着李易峰要买的事物，热度在慢慢退散，最后冷成了心里的巨石。

　　陈伟霆看着和耀文哥死状分毫不差的凌端，然后慢慢的关上了后备箱。
　　尸体重新进入黑暗，车库的灯也被关上。

　　明天，石澳南弯道。
　　一定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