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曲东风破》伶侜

32、第三十二章

　　——所有的因果，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都会归于平静。

　　宁秀宫
　　清晨起来后，陆婉心照常来到窗前先看看那几盆兰花，身边的侍女秀儿在一旁服侍，突然一声惊叫：“呀！这些花怎么都枯了啊？”
　　陆婉心却笑笑不为所动，“呵，没事，既然枯了，就撤下去吧。”
　　“遵命，娘娘。”秀儿好紧吩咐其他宫人把兰花搬走，免得误了娘娘的心情，之前娘娘天天培育这些兰花，怕是很用心，这下可好？可是看娘娘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多生气啊？咦？怎么少了一盆血兰？秀儿偷偷看了眼主子，发现她已不在意地转身离去，才松了一口气，反正这些花也败了，少了一盆也无所谓吧？
　　秀儿跟着其他宫人都离去后，对镜梳妆的陆婉心才得意地大笑，“哈哈，真是不出所料呢。煜华，你可真是爱他啊！”
　　望着镜中疯狂的自己，陆婉心忽然又面露伤感地叹息，“唉，娘亲，我们终究是走上同一条路了。都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爱而不得，为之癫狂。”
　　随后眼神又倏地一凛，嘴角一弯，阴恻恻地说道，“东无双，既然这样，你便不能怪我了……毕竟也是你父亲害了我娘亲。”
　　所以，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无双居
　　一夜缠绵后醒来时，无双发现自己还依偎在赵烨的怀里，被对方紧紧地搂着，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看着对方正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似乎醒来已久。
　　“赵烨，几时了？”东无双打了哈欠问到。
　　“已经辰时了，小懒虫。”赵烨捏了捏无双的小脸宠溺地说道。
　　“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早朝？”无双疑问道。
　　“哈，因为好久没有拥抱你了，我舍不得放手啊。”赵烨收紧双臂，搂得更紧了。
　　这人说起肉麻的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无双一阵腹诽。“那个，如果没啥事了，可以放我起来了吗？”
　　“不，它有事。”说完还动了动腿间的硬物，抵在无双的身后。“别乱动哦，男人的正常反应。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你的身子肯定禁不起，我会心疼的。”
　　“额……”无双真是对这个随时发情的人没办法，立刻不敢轻举妄动，他要是乘性再来一次，自己的腰都要断了。
　　“东儿，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啊？”赵烨靠在无双耳边幽幽地问，一边还把玩着他散落在臂湾的秀发。
　　“没，没有啊。”无双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是吗？昨天我正好有事出宫，恰巧遇到你的故人，帮他解决了一点麻烦。”赵烨继续说道。
　　“啊，是风月吗？”无双一下惊起，“他出什么事了？现在怎么样啊？”
　　“咦，看你急的，他只不过被几个公子哥纠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帮他挡了下。”看着无双着急的样子赵烨心里真不爽，这么关心“旧情人”。“不过他后来不知怎么晕倒了，我就顺便把他带进宫送到太医院去了。”
　　“那他没什么大碍吧？不行，我要去看看他！”无双是真的有点急，自从上次私自出宫去见风月，已经过了许久，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开始什么行动了，真怕哪天就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毕竟相识一场，风月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知己，无关乎身份背景。
　　“顾太医的能力你是相信的吧？医死人，肉白骨。我吩咐过福公公了，风月若是无碍了，便派人送他出宫。”赵烨按住想要起身的无双，继续不爽地说道，“怕是这会早已回去了。”
　　“好吧……” 无双这才无可奈何地安定下来，想必风月现在应该也无事了。其实无双一直在想自己把卷宗给风月是对是错，明知道好友要走上一条死路，自己还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是内疚。可是这事，绝对不能告诉赵烨，更不能找他商量。这该如何是好呢？东无双又陷入了沉思，却没有注意到此时赵烨眼中一丝玩味的笑意。

　　太医院
　　昏迷了一夜的风月扶着额头慢慢醒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一片陌生的景象，这不是自己来过的地方啊。“这是哪儿？”喃喃自语。
　　“你终于醒了啊。”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似乎等待了千万年那般寂寞。
　　谁知道顾清明昨晚从六皇子手中接过人，就一直忙个不停，好不容易煎好药，千方百计喂完后，就一直守在床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床上那个安安静静地睡着的人儿。这或许是他对自己距离最近的一次了，而我们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本应该形影不离。
　　“你？！”风月刚闻声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仿佛在照镜子般，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见风月醒来，顾清明并没有再看着他，凝视对方睡颜时眼里的狂热也消失不见，而是冷淡地转身离去，“早上的药快好了我去看看。”
　　风月逐渐回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自己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而看这屋子里的装饰，还是和那个人的品味相投啊！
　　前尘往事，是非对错，早已难以说清，但是既然做了决定，就会坚持到底。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复仇是支撑风月活着的动力和最终目的，自己就算不择手段，感情也好，身体也好，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而已。想起昨晚的晕倒，风月明白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够了……一切都刻不容缓，否则前功尽弃。
　　打定主意的风月便决定立即离开，匆忙想起身，不料突然又是一阵眩晕，风月便又倒回床上。
　　刚进门还端着药的顾清明正好看到这一幕，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把药放到桌子上，便来到床前，扶起风月，“你呀，总是这么心急。”
　　风月则是打开清明的手，对对方的好意不为所动，反而冷漠地说，“我不会原谅忘恩负义之徒。”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裴府的事后，你就失踪不见了……”顾清明看到风月在听到“裴府”两个字后煞白的脸色，就不忍多说了。
　　顾清明本就是个冷漠之人，基本就是面无表情，他的一生为数不多的表情都给了面前这个人，只可惜这个人每次看的都不是他。
　　“够了，顾清明，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从小到大你都比我幸福，可以陪在师父身边，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师父竟然为了保护你宁愿牺牲自己！”风月忍不住愤怒地呵斥，这么多年了，以为自己戴面具戴多了，早已百毒不侵了，没想到遇到故人还是会这样失控了，更何况这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了……
　　知道个中缘由的顾清明看着风月歇斯底里的样子，却只能一言不发，因为真相一定是风月承受不起的……他，会疯掉的吧？
　　望着风月发红的眼眶，过了良久，顾清明才淡淡地开口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你要恨就恨我吧，这药你先喝了吧，身体重要。”见风月还是不为所动，顾清明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吗？即使要复仇，你也得养好身体，不是吗？明知道自己身体特殊还这么乱来……”
　　“我……还有多长时间？”听到这话，风月才收起怒气，低头嗫嚅道。
　　这终究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对他始终恨不起来，其实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恨的只有自己的无能，为什么自己保护不了家人。而且风月早就做好打算，自己去复仇，而他要好好活着，成为一名优秀的太医，就当是完成师父的心愿。
　　“最多三个月吧。”顾清明一脸心疼又愤恨地说，“为了他，值得吗？他还不是记不得你了，还认错了人？”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但是没办法了，我只能放手一搏，就算最后他恨我也……”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双手渐渐握紧成拳，随即转头激动地说道，“清明，你一定要帮我！”
　　虽然这是个意外，本没有预料到，但是风月知道这不能成为自己复仇的阻碍，绝对不能，即使会牺牲掉什么，即使自己以后会后悔。
　　“那先把药喝了吧，我还准备了一些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我不知道你竟然已经……”顾清明想起那个纨绔子弟就来火，风流成性，简直草包一个。然后又诚恳地对风月说道，“五年了，我找了你很久，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起……我答应过师父要好好照顾你的。等京城的事一了，我们就回江南好不好？”
　　风月喝完药脸色好多了，接下药瓶小心收好，想起昨晚的事，又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答应六皇子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顾清明听后一挑眉，好奇地说道。
　　“六皇子他……是个危险的人。清明，你最好离他远点。”风月犹豫了会说道。
　　“哈，我倒觉得小王爷是个混蛋，我也希望你离他远点呢？”顾清明打趣道，“好了，你别担心我了，倒是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既然找到了你，我就要保证了安然无恙地和我回家。”
　　“回家吗？裴府被灭门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家了……”风月忧伤地说道。
　　“这个你要不要拿回去？物归原主。”顾清明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在手上晃了一下，而玉佩的前后正分别刻着“清、明”二字。
　　“他竟然因为一个玉佩就认错了人，即使我们长得再像，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也一定能认出来的，可是他却没有……”
　　风月看着那个玉佩仿佛眼睛被刺痛了一般，眨了下终是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苦笑了一声，“不用了，反正也回不去了……”
　　顾清明忍不住往前坐在床边，轻轻地把床上脆弱的人儿拥入怀里。“清明……”摸着那人瘦削的脊背，终是心疼地唤出这个名字，虽然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念出来又百转千回。
　　“哥哥，这世上早就没有裴清明这个人了，而现在的我是风月。”风月闭上眼靠在顾清明怀里，悲伤地说道。前尘往事又在脑海中徘徊不去，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闪现，然而终不似当年。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终于肯唤我一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