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曲东风破》伶侜

30、第三十章

　　——一字断愁，欲语还休
　　太医院
　　清早，晨曦的光透过薄雾散落，花草上还沾着昨夜的雨露，一个白衣少年悠悠地漫步在百草园中，身上带着早春的清寒，爱惜地看着每一株草药。这是当年师父留下的百草园，也是自己慢慢成长的地方，这里每一株花草都饱含师父的心血，只可惜这一切都结束于多年前的一场叛乱，或者说是一个阴谋。自己并不知晓事情的真相，而师父也宁可服下毒酒也不多说一字。为了保全自己，甚至坚定地和自己断绝关系。
　　“清明，不要怨，不要恨，此事与你无关，忘了吧。”耳边犹记得师父当年的嘱咐，只是十余年养育之恩，又岂是你说断就断？
　　顾清明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差点捏碎了一株娇小的兰花。“师父，您让我放下仇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就来百草园，您知我不忍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是我对您有愧疚啊！我一定会为您沉冤昭雪的！”
　　暗暗地下了决心后，顾清明义无反顾地离开百草园，回头又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再也回不去了。
　　刚推开门进屋，就发现里面早已有了位不速之客，明黄的锦服，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着王者的霸气。顾清明恭敬地作揖道，“不知六殿下大驾光临，意欲何为？寒舍简陋，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顾太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这是为何，你怎会不知？”赵烨微微起身，眼神一凛，“不知上次我提的建议，顾太医考虑得如何？”
　　顾清明慢慢踱到桌前，盯着桌上的几味药出神，背对着赵烨，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能帮我找到他？”
　　赵烨轻轻一笑，神秘莫测地说，“我大概已经知道他在哪了。”
　　“真的？”顾清明听到这猛地一转头，快步走到赵烨跟前，焦急地问，“他在哪？”
　　赵烨淡定地往后一仰，打开折扇轻轻一扇，“别急，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顾清明自觉刚刚行为有些失控，于是退后了几步站定，郑重地说，“恕微臣莽撞了，还请殿下见谅。”
　　“呵，手足情深乃是人之常情，我自是知晓，何来怪罪之理？”赵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知若是生在皇家，哪来什么兄弟之情？为了皇权谁不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哪有什么亲情可言？所以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命中注定，无法回头。无论以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己都不会放手了。
　　“不知我的提议，顾太医考虑得如何了？”赵烨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出他的最终目的，有了裴清明的下落，这个胜算就更高了。
　　“我同意。”顾清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顾太医果然是爽快人，那么此事成交。”赵烨笑着站起来说道，“梦魂草我会尽快派人奉上，到时候还请顾太医帮忙了。至于裴公子，我的人会好好保护他的。”
　　“六殿下，请你记住你的承诺。”顾清明定定地望着赵烨说道。答应这次的合作，自己就违背了作为医者的原则，自是对不起师父在天之灵，但是为了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自己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况且这也可以为师父报仇不是吗？顾清明冷冷一笑，身在皇宫本就身不由己，师父您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家人团聚，归隐山林，只可惜这个愿望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破碎了！如今我只想找到清明带他远离这是非之地，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苦守京城多年。
　　——那是清明后的一场雨，却将他困了一生一世。
　　“那是自然，一言九鼎。”赵烨起身，一语应道。今天的目的已经大功告成，赵烨心情很好，收起折扇，准备离开。无双一早起来若是看不到自己，怕是会担心吧？想到无双，赵烨的心里又变得柔软了，嘴上也不由得微弯，泛起一抹笑意。
　　赵烨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掷到顾清明桌子上。
　　顾清明打开锦盒，取出其中的一粒药丸，拿到鼻子前仔细地嗅了嗅，脸色微变。“这是……”
　　“怎么样？”赵烨挑眉问道。
　　“不错，好东西。”顾清明放回药丸，关上锦盒，脸色恢复平静，再飞回给赵烨。“南诏国的宫中秘药，寻常人得不了的。应该是贡品吧？”
　　“嗯，我想知道效果如何？”赵烨抱臂倚在门口继续问道。
　　“你不是试过了吗？按照锦盒中药丸放置的位置来看，应该有两颗才对。”顾清明如实说道，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这种药性极强的春药，六殿下真是好体力！
　　“嗯，与女子使用效果确实不错啊。”赵烨回味无穷地说道，转而又别有深意地问道，“我是想说这药若是用在男子身上，可会伤身？”
　　“哦……”顾清明这是听明白赵烨的话了，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天哪，我真为无双默哀。“咳咳，此药并不伤身，只是催情效果极佳，我想应该不比女子差吧？”
　　“那就好，谢了！”赵烨生性多疑，别人都无所谓，但是对无双则是必须谨慎，小心翼翼地呵护。
　　“等等，你对无双他，到底是什么打算？”虽然这话自己不该问的，但是顾清明对东无双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纯粹干净的气息，在这污浊的皇宫之中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顾清明本是一直冷眼旁观，这皇宫之中各种悲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百毒不侵。可是唯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让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陆怀玉，另一个就是东家小公子无双了。
　　“呵，看来我家无双真是魅力无限，连一向清心寡欲的顾太医你也惦记了？”赵烨停住脚步，轻哼一声笑问道。
　　“殿下请放心，微臣对无双并无他意，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顾清明脸色不变地解释道，这个六殿下还真是个醋坛子，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惦记无双的人想必也不少？上次无双唇上的伤口怕也有蹊跷……
　　“我发现无双比起一年前，虽然病好了，但是有些事却记不得了。”顾清明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其中是不是……”
　　“这就不劳顾太医费心了，无双我自会照顾好。”赵烨皱着眉头有些不爽地说。
　　“殿下，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自己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江山和美人，殿下要哪一个？”
　　“如果我说都要呢？”
　　顾清明听后许久无言，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贪心呢？什么都想要，往往却什么都得不到。但是赵烨是不同的，他的野心和雄心，足矣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所以，不知道他是否会是个例外呢？
　　过了一会顾清明也走出屋子，路过赵烨身边的时候轻叹了一句，“凡事物极必反，过刚易折。”
　　“物极必反，过刚易折吗？”赵烨望着顾清明远去的背影，反复着咀嚼这句话。“哈，可是我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