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于心计》远游的鱼

1、Chapter 1

　　凌子崴曾经用四个字评价过程霄：斯文败类。

　　程霄一直深以为然，并且一贯而终地执行了下去，直至终生。

　　后来，当程霄失眠到整夜不能入睡，只能彻夜批阅文件的时候，凌子崴来看过他，嘴里叼根烟，一脸的嘲讽，“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么一定是死在办公桌上。这是你自找的，神仙都救不了你。”程霄看着他抖了抖手，烟灰就洋洋洒洒地落了他一桌子。

　　程霄收下了凌子崴别扭的关心，却依旧安然如故。照样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一夜一夜地俯首于办公桌上。看着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看着公司的资产一点一点增加，从一开始喜悦，到后来重担在身的疲倦。

　　程霄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驾驶一辆高速行驶的赛车，与别人拼，与时间拼，与自己拼，一个不注意就会车毁人亡。而他辛苦建立起的商业大厦，也会随之顷刻崩塌。

　　程霄深刻地记得他拿到那张诊断书时的心情。即使内心的绝望已经四溢，表面却比谁都冷静。他把公司直接全部交给了凌子崴的儿子，而自己则是找了一个地方，慢慢等死。

　　胃癌晚期，已经扩散，这八个字不容得程霄有一丝的侥幸。

　　恍惚间，程霄好像又回到了最后的那段日子。眼看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光，服用大量的药物却还是抑制不了浑身的疼痛。而唯一的朋友凌子崴早已被自己亲自送进了监狱。只身孤影、病入膏肓的程霄一次次问自己是否后悔过。

　　后悔什么？后悔年幼时的无知，青年时的放荡，中年时的拼命？往事一幕幕重现，折磨着他的神经，直到听到耳边一个声音喊道：“程霄，马上要上课了，你起不起？”

　　程霄猛然睁开了双眼，梦境一般的过往尽数褪去。

　　一入眼的是白色的蚊帐，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耳畔是一个男声，“你要是不去，我就走了。”

　　“等我一会儿！”程霄快速地从床上坐起，顺着梯子爬下，抓起洗漱用具冲进了卫生间。

　　十分钟后，穿好外套的程霄已经和室友并排走在了去教室的路上，手里还拎着路过食堂时买的早餐。

　　清晨的风有些凉，却让程霄混沌成一团的大脑清醒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室友李良，问道：“今天是什么课？”

　　李良诧异地看了程霄一眼，“你不是一开学就将课表背得滚瓜烂熟了么？”

　　程霄只接收到了原主一部分的记忆，就好似书的目录一样笼统，像课表这样的细节，是没有的。
　　他淡淡一笑，“睡懵了，连今天是几号都不记得了。”

　　实际上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和他濒死亡时住的医院一样，一片白色让人恐惧。当他还以为自己又一次被医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扑在了他的怀里大声痛哭。刚醒时身上剧烈的疼痛，和病房里嘈杂的声音，让程霄好险没再次晕过去。

　　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状况，那个哭得眼眶红肿的男人，竟然是这具身体的“母父”。对，就是母父，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却是原主最亲的人之一。

　　还没等程霄完全忆起那天在医院的混乱，就听李良回道：“人力资源与沟通管理，沈调调的课。”

　　沈清源是他们学校一位出了名的讲师。因为说话总是带着一股方言的调，所以被学生谑称为沈调调。实际上沈调调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师，和蔼到每次临考前都会给学生透露原题，争取让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挂科。

　　“哦，”程霄这才发现说是要去上课的他，除了早餐竟然两手空空。别说教材，连根笔都没有。再看李良，也是如此。

　　“你刚从医院回来，不记得也是正常。”那边李良还为程霄的“忘记”找了理由。

　　程霄看着李良有些同情的眼神，笑了笑没说什么。

　　久违的校园生活，让重生前年近半百的程霄尤为珍惜。只是原主已经大四，临近毕业，这样的校园生活他享受不了多久了。

　　来到教室，里面稀稀两两地坐了不到一半的人，程霄跟着李良坐在了后排。

　　看着程霄跟着自己走过来，李良的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二个诧异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看着程霄神色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程霄和他以及其他室友的关系虽然没有冷到结冰的地步，但至少上课的时候很少坐在一起。今天要不是看在程霄刚出院的份上，李良也不会叫他。

　　程霄好似没看到李良表情的异样，坐下后就拿着早餐吃了起来，对着还愣神地李良说道：“再不吃就凉了。”

　　李良“哦”了一声也坐了下来。

　　三两口将早餐吃完，程霄喝了一口还有些烫的豆浆，浓郁的豆香立刻充斥在唇舌间，让程霄的表情也随之舒缓下来，“这课沈老师讲到哪儿了？”

　　“不知道，”李良不经意地回了一句，“这都是最后一节课了，估计该讲考试题了吧！”

　　沈调调向来如此。每学期的最后一节课都是给题的时候，而且给的是原题。能不能过，全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背。

　　“最后一节课？”现在才刚刚11月中旬，大四上学期才算过了一半，就已经上最后一节课了么……因为年头久远早就忘了大学生活的程霄有些不解。

　　“其他课这周也差不多都结了，”李良将剩下的包装袋团成一团随意塞进了桌膛，“都忙着找工作，谁有闲心上课。”

　　程霄了然，怪不得来上课的人这么少。

　　“咱们寝室其余两个人呢？”程霄他们住的是四人寝，除了李良还有一个叫沈鸥，一个叫□□的。

　　李良越发地觉得程霄今天不对劲。以程霄的性子关心过谁？怎么会过问室友的去向？

　　这回程霄没法无视李良脸上越来越诡异的表情。他耸了耸肩，“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住院住傻了。”李良立即回嘴，“怎么怪怪的……”

　　程霄抽了抽嘴角，和原主比起来，傻的可不是他。但他也没办法和李良解释。

　　“你才傻了呢！”程霄笑骂了一句，将话题揭了过去。

　　李良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继续纠结，回了程霄刚才的问题，“沈鸥找到实习的单位了，至于□□……”李良耸了耸肩，“他根本不用找工作，估计家里早就安排好了。”虽然用的是不在乎的语气，眼中却还是难掩羡慕。

　　程霄虽然知道原主和几个室友的关系不和睦，但也没想到竟然差成这样，只是问了个去向就让李良诧异如此。为了不引起李良的进一步怀疑，他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沈教授此时也来到了教室。甫一张口，程霄就听到了沈清源浓重的口音。怪不得会被学生起了“沈调调”的“昵称”。

　　果然如李良所说，沈教授这节课就是来讲解考试内容的。将题型和重点基本都告知下去，就宣布了下课。程霄一看表，才刚刚二十分钟过去而已。

　　“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借点儿资料写论文，你呢？”在要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李良问道。

　　“写论文？老师留的作业吗？”

　　“什么作业……”李良刚开了个头就停了嘴，猛地一拍脑门，“都忘了你刚出院了。是毕业论文，上周刚发下来的论文题目。因为题目都是按照人数来的，基本没有剩余。估计剩下哪个就直接给你了。你赶紧去问问学委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一想到要写毕业论文，程霄蹙起了眉。他和原主学的专业不同，这论文还真不知该怎么写。只能寄期望于原主留下的残缺记忆了。

　　“你要不要一起去？”李良邀请道。

　　程霄摇了摇头，“我连论文的题目还不知道呢。等问过了学委再说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李良冲着程霄摆了摆手，出门左转走了。

　　李良一走，就剩下了程霄一个人。程霄也没急着回宿舍，一个人沿着校园里的小径慢步，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他重生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程霄这一个月里基本都是在医院度过。又因为原主的记忆残缺不全，所以到现在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非常有限。但仅仅从周围人那里了解到的稍许内容，就足以让程霄惊异不已。

　　这里历史和文化与他之前生活的世界有着惊人的相似，而风俗和习惯却迥然不同。历史好像从某一时间点走入了岔路，带着整个世界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但即使有再多的不适应，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程霄冷静下来。不管怎样，重新拥有一副健康而年轻的身体都是他赚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用“程霄”这个身份好好地活下去。

　　即将毕业走入社会，崭新的生活正在向他展开。不拘于平凡的程霄想，他应该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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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开新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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