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你麦走！》百里车夫

22、022——冷暖

　　那几个护院看了眼苏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他是苏三少？哈哈哈！像是有那么一点像，不过……看样子你可能不知道吧，苏家已经化为灰烬了，他们家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你口中的苏三少……早死了八次了！”

　　念九急道：“贫僧所言句句属实，这真的是苏三少，是贫僧将他救起，希望沈老爷在苏府如此为难之际伸出援手……”

　　“走走走，”护院打断他的话，再次轰道：“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你也不看看我们沈老爷是什么人，竟然还敢在此行骗？”

　　“不错，”另一护院附和道：“就算他真的是苏三少，我也不怕告诉你，现在苏启天已经死了，房子也烧成了灰，他们家重要的房契地契都没了，已经不具备与我家小姐联姻的资格，再说这苏三少平日里是怎么对我们小姐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现在想找我们帮忙？呵、我看他是没睡醒。”

　　把话撂下，几名护院回到自己的岗位，一边嬉笑着说起苏三少平日的为人，一边奚落苏家的遭遇，只剩念九张口无言立在那里。

　　想了想，念九似乎还没有放弃，突然听到苏溯开口说道：“走吧和尚，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还不需要求人，我们苏家并不会就此败落。”

　　念九点点头，顺着苏溯的意思做。

　　苏家没了个苏启天还有一个苏越，苏家的势力并不会因为一场大火而行消失。而作为在江湖上行商的苏越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威胁，更不会对此事放任不管。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溯明白了人走茶凉的道理，也明白了江湖的危险。可是既然他不犯人人来犯，那他也不用再想着避开这江湖。

　　作恶的人，终将得到惩罚。苏溯在自己的心中暗自盘算着，也是时候见见他的大哥了，既然他大哥有行走江湖的实力，那他自然也能。毕竟他早已不是原来的苏溯。

　　被念九扶着，再次回到苏府废墟，循着记忆中的样子，一步一步踏在这片灼热的土地上，回想着昔日的种种。

　　苏溯觉得有一股火热的气息缓缓在体内流转、增大，那就是一种叫愤怒的东西，一种仇恨。

　　“我一定要手刃仇人，为苏家百口报仇。”

　　深吸了口气，苏溯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找来两个瓦罐寻到苏启天与苏安死的位置，将那里的骨灰捧进去，然后在原来的祠堂边用石块瓦片挖了两个坑埋起来。

　　“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跟着大哥学本事，找出凶手为你、为苏家报仇！另外请恕孩儿擅自做主，将管家安置在你身边，等我找来大哥，再将爹重新厚葬！”

　　起身，头还有些晕乎乎的，苏溯甩甩脑袋，对念九道：“和尚，都是因为我才耽搁了你的时间，如今我要去陆州找大哥，你……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

　　念九抿抿嘴，思考片刻道：“还是贫僧送你一程吧，陆州路途遥远，那帮行凶之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可能会伤害你，还是有贫僧在比较好。”

　　苏溯痴痴笑了起来，“和尚，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真要我把话挑得那么明白吗？”

　　听到这话念九皱起眉头，神色痛苦，似乎在自责。他已经知道苏溯指的是什么了……

　　看到念九这表情，苏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不耐的转身道：“和尚，趁我还没有迁怒你的时候，赶紧走吧，这一别……希望再也不见。”

　　“不。”难得的倔强的语气，念九继续道：“我知道此事与我有关，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放下你不管。苏老爷待我周到，我却害他造此大祸，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所以让你走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卷进来？你已经连累我至此，你走啊！……我、我不想再害了我大哥一家。”

　　听到此话，念九脸色煞白，却不为所动道：“施主放心，贫僧只想护送施主安全抵达陆州，一到陆州，贫僧立刻离开。”

　　苏溯缓缓闭上眼，不想再说下去，这次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是因为念九和尚的缘故。这群江湖人就是冲着和尚来的。

　　只是，他们究竟是魔教的人还是那群江湖散党？记得那两名假和尚说过他们是名门正派，其中一人还与章阮陆霜雪认识，那么……就只剩下魔教……

　　苏溯渡着步子，一边思考着一边观察着念九，缓缓又摇摇头，喃语道：“这没理由啊……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何人所为……”

　　苏溯在这变故后还能如此冷静的思考事情的线索，这让念九有些惊讶，这个苏三少一点不像他听说的人，日渐的熟络总是能发现一些令人惊讶的本性。

　　也是个可塑之才。这样想着念九说道：“去往陆州的途中，若施主不嫌弃，贫僧愿意传授一些防身之术，这样等我们分别之时，我也比较放心。”

　　苏溯皱眉忽而又笑道：“不必了，在下还有大哥在世，我想学什么还用不着麻烦外人。”

　　念九愣在了原地，“外人”？苏溯第一次把他视作外人。果然他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那个揪着他袖子不愿他私自离开的小孩子，终于是这样长大了吗？

　　“阿弥陀佛……是贫僧失言了……”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辜负了苏老爷的在天之灵。

　　身无分文的二人在大街上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告诉二人，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苏溯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为他有过多面之缘的老大夫。记得老大夫叫他爹叫东家，那么老大夫也是他们苏家产业下的一员。

　　脚尖转向，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老大夫的医馆，小学徒还以为是普通的寻医之人，便把二人带了进去，而老大夫一见到苏溯却是“咚”的一跪地，还哭了起来。

　　“小少爷！小少爷你还活着？老天有眼啊！”

　　苏溯扶着老大夫，鼻子有些酸涩，忙道：“老人家你先起来，我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老大夫拉过苏溯，里里外外给他检查过，没有受伤就是饿了两天显得脸色有些不好，这才道：“我听说阳州知府已经传信给大少爷了，大少爷这两天时间就会到。小少爷这几天就先暂住我家吧，我家虽然不富裕，但多双筷子吃饭还是可以的，只要小少爷不嫌弃。”

　　苏溯难得露出笑容，感激道：“老人家言重了，我来此正是为了求助，既然老人家都这样说了，我哪有嫌弃之理。这就叨扰了。”

　　看着从前张扬跋扈的苏三少如此平易近人，老大夫笑的一脸欣慰，只是可惜了东家没有看到。想到这里，老大夫又有些鼻酸，连忙让小学徒把人领到自己的家里。

　　路上小学徒说道苏家烧了大火的时候，老大夫一夜未眠，更是听说里面没人逃出时，还晕过去几次。老大夫受过苏老爷的恩，如今见到苏家大难却帮不上忙，极其自责。如今看到苏溯还活着，自然十分热情欣喜。

　　苏溯苦涩的笑了笑，人情事故里，普通人总是比有钱人要有人情味。不管是沈家还是从前的苏三少，都不及一个普通人家的老人让人暖心。

　　老大夫的家虽然赶不上苏家那种大宅院，但相比起别的镇上，也是小康家庭了。听小学徒所言，老大夫的院子里住的除了自己的家眷就是医馆的几个学徒了。

　　苏家的生意很大，在阳州的医馆自然也不止一个，每个医馆的学徒里难免有些慕名而来的人，他们没有住所便被老大夫带回家里，添置点床铺也就住上。而这房屋与床铺的置办主要还是由苏家的生意上分配下来。并且不止老大夫一家是如此。

　　苏溯点点头，这便是包吃包住包学的工作环境了，再加上老大夫与苏启天的为人，生意就是这样做稳做大的吧。

　　二人洗漱用食过后，皆是相对无言。本来现在苏溯应该让念九离开了，但是他却不能像之前那般直爽了。或许是因为更加冷静了吧？他这样觉得。

　　念九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溯，眼观口鼻观心，面无表情。他已经暗下决定，一定要亲自将苏溯送到苏家大少爷手中才能安心。在此之前，不管苏溯说什么他都不会听。

　　“那日……”苏溯突然问道：“那日你与那人交手，感觉如何？”

　　念九回忆了一下，很肯定的道：“高手，在我之上。”

　　苏溯投来怀疑的目光，在你之上就是高手了吗？不过此刻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一点点。

　　“那你觉得我爹如何？”

　　“身怀正气之人，更是精明之人。”

　　苏溯不耐的摇摇头，“武功呢？”

　　“未曾交手，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

　　念九斟酌着，这才道：“不过依照苏老爷的气度以及身形作派来看，不像是会被人一刀毙命之辈。”

　　苏溯点点头表示赞同，周围的气氛却又陷入僵硬。毕竟是他的至亲，提及时难免会伤神。

　　片刻后，苏溯才缓缓抬头盯着念九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委屈的问：“你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安慰安慰我？”

　　“这……”念九被问得一噎，不安慰或许是因为太过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去安慰他的资格。

　　就在这时，院子外小学徒满脸欢欣的跑来，并喊道：“三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溯露出久违的笑容，“真的吗？我哥他现在在哪里？”

　　“我来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到知府大人府上去了，老师也找人去通知大少爷了，所以叫我来找三少爷收拾下东西，现在随我先去医馆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