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来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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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等的人没等来，王夫人这胸前的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不成想因为心思过重，晚上又着了些凉，竟是把假病变成了真病，很是折腾了好些个月。等到王夫人从病重起来的时候，这第一时间便去了屋内的小佛堂。
“菩萨，信女错了，不该装病，您这可别再怪信女了。”王夫人碎碎念道，“要不是林家那不省心的姑娘，信女这也不会装病冲撞了您。”
王夫人这人，价值观那绝对是有问题，她觉得自己在房中装病冲撞了屋后供奉的菩萨，所以前来忏悔。可是她竟然却觉得这一切都是林黛玉的原因，不得不说，这众人眼中的菩萨心肠的二太太，这心里可真是扭曲的可以。
“玉钏，去把二奶奶请来。”王夫人手中握着佛珠，心里盘算着这事还得自己的内侄女出马，她可不想让林黛玉以为自己是求着她办事呢！
王熙凤这里来得快，玉钏刚出去的时候，碰巧王熙凤今日得了空来看王夫人，这两人在中途中碰上，便结伴一同过来。
对于王熙凤的识大体，王夫人很满意。她每一次看见王熙凤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让自己的内侄女嫁给长房的贾琏。如今她虽然掌着整个府中的事物，但是一应用度开支背地里还是自己在掌手，这对于王夫人来说可是一石二鸟之计。什么事情都有王熙凤在名面上首当其冲，这好处背地里自己落了，可是这不好，就不用自己二房背。尤其是还不用落人口实，说是耳房觊觎长房的爵位。
尽管王夫人却有此意，但是在自己二房羽翼未丰之时，王夫人并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姑姑这看着起色可真是好，前些日子真是担心死我了。”王熙凤笑着坐在王夫人的下手便道，“如今这好起来了，我这心里可就是松了一口气。姑姑你可是不知，这些日子没你指点，我可是忙得手忙脚乱。您看看，这阖府上下可是背地里对我有不少怨言呢。”
对于王夫人，王熙凤倒是一心的感激。当初自己能够一进贾府就越过自己的正经公公婆婆掌管整个贾家，在王熙凤心里，这全部是自己姑姑的帮忙。所以平日里对于自己的姑妈，那是满心的信任。王熙凤这人虽然聪明，那也不过是在说话上，嘴巴漂亮了，就能惹得大家喜欢。实际上，王家教养女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育方法，连字都不怎么识得的王熙凤又怎么是已经人老成精的王夫人？
“你什么本事，姑姑还能不知道？可又是在谦虚了。”王夫人笑着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道，“这段时间，老祖宗可是没少夸你。我这都看在眼里，知道你把这府中管理的很好。你本就是长媳，这府中事务最是该你处理。”
王夫人低头抿茶，遮盖住自己眼里的冷漠和算计，而王熙凤还傻乎乎的坐在下手挑着一些吉祥话哄着王夫人高兴。
“今日找你来，姑姑这里还真是遇着难处了。”王夫人笑着挥手把王熙凤招到自己跟前，手握着王熙凤的手笑道，“如今你大姐姐在宫里不容易，这眼下里咱们府里就有能用上的关系。只是这话姑姑这长辈不好说，这说多了，人万一要以为姑姑这是拿长辈的身份压着人，这可就是姑姑的罪过了。所以，这事姑姑想着只能交给你，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姑姑最是信任不过的。等你大姐姐在宫里除了头，咱们府里还怕没好处？”
“姑姑是说林妹妹？”王熙凤低头沉思了一下才想起王夫人说的是谁，笑着便什么都不问便承诺道，“姑姑这话说的有道理，这事就让我去说，林妹妹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平日里因为王熙凤说话做事爽快利落，林黛玉对她还是颇有一些好感的。
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姑姑把这事可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给姑姑个回信。要是需要钱银，咱们这里都好说。”
“姑姑这就是跟我说客气话了，大姐姐能够在宫里出人头地，那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喜事，本应从公中开销走的。”王熙凤满心都是要显示自己的能耐，如今贾府是她在管家，她一心都想着王夫人给她画的大饼——日后元春出息了，贾府就跟着沾光，那她这个长媳可不就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看着王熙凤风风火火的出了房门，王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她便只等着消息便好了。
而次日宁国府贾珍之妻尤氏带着儿子儿媳贾蓉夫妇一同来到荣国府，这一来是为了看看贾母和王夫人，这二来便是邀请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去西边的宁国府赏花游玩。王夫人这边笃定林黛玉不会让王熙凤败兴而归，便乐的应了尤氏的邀请，第二日便随了贾母去游玩，而随同一起的还有自己那宝贝疙瘩宝玉。
而王熙凤这里便带着王夫人的希望便来到黛玉房中。
黛玉练字的时候不喜人打扰，而王熙凤又一向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性子，当从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屋内的黛玉手下一顿时，黛玉的眉头便紧蹙起来。看着因为手抖而滴落的墨汁，黛玉有些气恼的撕了桌上已经被污染的信纸。
“下一次你们都给我外面守着去，看见远远的来人了进来禀报。”黛玉对着屋内的紫鹃和雪雁道，“我练字的时候不吃东西，你们不必把心思费在这上面。我最不喜的是被打扰。”
紫鹃雪雁忙道是，黛玉挥了挥手：“下去重新备点吃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琏二嫂子今日估计是有事。”
黛玉话一落紫鹃便转身出去，碰巧和刚刚进来的王熙凤打了个正面。
“紫鹃姑娘如今越发的出挑了。”王熙凤笑着夸道。
“多谢二奶奶夸奖，紫鹃可担不得您这么说。”紫鹃如今倒是对自己的身份认得很清，她这人没有大志，侍奉谁了便是一心，“我家姑娘已经在里面候着了，听见二奶奶来了，可真是高兴着呢。”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王熙凤笑着便往里来，林黛玉这边净了手便迎了出来。
“琏二嫂子今日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对于内室和书房，黛玉一向是不喜人进，她应了出来不如说是对王熙凤的尊重，那倒不如说是她不喜外人进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迎出会客室来是最妥当不过的，还不伤人脸子，又能让客人觉得自己重要。
“这一大家子都要我操心，能有什么喜事。这不思忖着好些日子没来看妹妹，这嫂子怪念得紧的。”王熙凤笑着上前牵着黛玉的手走到主位上的塌子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黛玉道，“妹妹如今这气质是越发的出挑，这一身云锦最是衬你不过。当初得了这宝贝，我就知道最适合妹妹，如今看来我得眼光可真是不错。”
林黛玉一笑，心道，这琏二嫂子还真是嘴巴厉害，这云锦明明是贾母拿来的，可是经过她这么一说，要真是那脑子不清楚的，可不是还要再受她的恩惠？不过心中这般想，林黛玉嘴上却说道：“二嫂子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这云锦外祖母让琥珀拿来的时候，我真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客套话林黛玉如今是被贾府的人熏陶的都成了人精，她心里虽不喜这种你来我往的应酬，可是她自己知道，有时候喜不喜欢并不由自己，以后爹爹来了京城，林府没有当家主母，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来打点，如若她原地踏步拒绝成长，那么等待她的一定是外面的狂风暴雨。所以林黛玉宁愿带给别人狂风暴雨，都不希望自己被这外来的狂风暴雨所中伤。所以她如今很多事情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已经不会在嘴上直白的说出来。
林黛玉嘴上和王熙凤寒暄着，心里则在想着王熙凤的来意。最近贾府的动静她一直都在注意，并未发觉王熙凤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妹妹近日怎么也不和姊妹们走动走动？”王熙凤笑着结果紫鹃上的茶问道，“如今姊妹们在一处赏赏花，做做针线，说说话都是好的，咱们家的姊妹都是极好的。”
林黛玉有一些疑惑，这王熙凤一开口就说姊妹，可是府里那个姊妹不比王熙凤和自己的关系更近？平日里就是真有个什么事，也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只是林黛玉并不把自己的疑问表现出来，反而微微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里读了一些书，有些许痴迷，便忽略了姊妹。等过些日子，我亲自给姊妹们陪个不是。”
这些日子她确实没有和三春宝钗一起玩闹，不过是因为年底将近，自己忙着布置刚刚建成的林府，如今开春爹爹就能进京，这团聚之事对于林黛玉来讲，哪一件都比姊妹们玩闹重要的多。
“妹妹也真是个好性，哪像我，一个人可是静不下来的，这等赏梅的好时节，定是要四处走走，去旁的府中坐坐。”王熙凤笑道。
“琏二嫂子还不知道我，这进京虽也有小半年了，可是毕竟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哪有琏二嫂子那般熟络。”林黛玉净是挑些好话儿说。
“妹妹这可就是是谦虚了，你没进京之前，咱们府里可是和齐国公府不甚往来，这之前能够接到赏荷的帖子，姊妹们哪个不说是沾了妹妹的光。”王熙凤拐弯抹角的终于提了些相关的话头。
林黛玉一句猜三句，如何不知道王熙凤这是冲着齐国公府来的。自己今年春末夏初到贾府，六月份去了齐国公府赏荷，如今转眼间都已经到了十二月份梅花盛开的季节，这个时候才提说起来齐国公府之前的宴会，这怎么能不让林黛玉多想。
“妹妹这是在想些什么？”看林黛玉不回自己的话，王熙凤便笑着问道。
“让琏二嫂子见笑了，我只是突然想起六月份赏荷的事情，不瞒二嫂子说，这齐国公府还真是不一般。我之前在扬州可是从未接触过这般模样的家族，如今到了外祖母家，竟是不但有接触，还和那国公府的姑娘一见如故，还真是想起来有些命运的味道。”黛玉不耐烦周旋，便自己主动引导着话题，好尽快弄清楚王熙凤的来意。
“那是妹妹的福气。”王熙凤笑道，“这福气我想要还要不到呢。”
林黛玉微微一笑，并不接话。王熙凤只当黛玉是害羞了，这边便自说自话道：“妹妹如今和齐国公府的三姑娘可有来往？”
林黛玉点了点头，心道，这不是废话嘛，这贾府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陈瑞璇那种三天两头一封信的频率，这会问这话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真真是咱们贾府的小福星呢。”王熙凤不是不知道林黛玉和齐国公府的三姑娘有联系，只是得到林黛玉的确定之后，她这才心里踏实。毕竟这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有两人的关系做基础。不然王熙凤可是不打算轻易拉下脸面来说的。她这人办事，一向都是目标明确，有利益她才会放下身份去谋利，没利益，她平日里可是更喜欢端着身份说话。
王熙凤虽然精明，但是太过世故，这样的人什么都写在眼睛里，只是平日里这好话说多了，便会让人不去想她的世故。只是如今这算计都到了自己跟前，林黛玉表示，自己还真是置身事外不起来。
“今个二嫂子可有个正经事儿要交给你。”王熙凤搂着黛玉的肩膀笑道，“这事儿办成了，对咱们府里，对姊妹们都有好处！”
林黛玉脸上的表情王熙凤看不到，只是站在她对面的紫鹃看到了，有嘲讽，有不屑。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逝，换上来的便是微微不达眼底的笑意。紫鹃服侍了黛玉大半年，如今早已经死心塌地，对于紫鹃来说，黛玉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算计，只是她不屑于计较。不，应该准确的说，是自己的这个主子不屑于脏了自己的心。所以她能看透算计，但是却从不去算计，超脱于大家争争夺夺的算计之外，怡然自得的看着一大群人演戏。紫鹃是衷心的觉得，自己跟了一个比老祖宗更厉害的主子，她一直都谨记，要做自己该做的，不然她敢保证，不安分的她下场一定很惨，同样，如若忠心，她就是知道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在贾府所得不到的未来。
“琏二嫂子，这什么事这般好？”林黛玉笑着问道，“我怕我做不到。”
“有妹妹这般的可人儿在，一定是做得到的。”王熙凤笑着说道，“等到事成之后，妹妹以后的终身大事可就是有着落了，我相信宫里的贵人一定会念着你妹妹的好。日后有贵人一句话，妹妹的婚姻大事可不是就好说。”
林黛玉低头做害羞状，实则心里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能跟宫里还有齐国公府扯上关系的，那只有她二舅舅家的大姐姐。她之前就听说过，这大姐姐如今在陈皇贵妃的宫内做女史，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黛玉心里此刻想的是，不知道王熙凤这为的是自己还是她那个二舅母。
“妹妹，这事只是陈皇贵妃一句话的事，你大姐姐便能为自己，为我们阖府上下博一个锦绣前程。二嫂子没上过学，大道理不会说，但是我想妹妹这般博学，这道理一定懂。”王熙凤拍着林黛玉的手，那眼神里是熠熠生辉，林黛玉只是不语，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她怎会不懂，但是她同样懂，那皇宫那般的地方，又怎么会是一个女人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话她曾经无数次听爹爹说过，伴君之侧，一句话有可能会让自己升上云端，当然也有可能跌下地狱。林黛玉不知道王熙凤为什么会有这般理所应当。
“妹妹放心，这事一成，你二舅母一定是不会亏待了你。”王熙凤以为林黛玉还想要什么承诺，便忙道，“这陈府活动的钱银这咱们都好说。”
“琏二嫂子，这事我恐怕真的不能办。”林黛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和陈府的三姑娘真的没有这般熟络，这贸然去说这些，恐被人看轻了咱们府里。”
“好妹妹，这些我都懂。”王熙凤笑着给林黛玉塞了几张银票道，“这些钱你先拿着用，约着那陈府的三姑娘出门逛逛街，喝喝茶，咱们先把感情联络好，后续的事情咱们慢慢来。这一蹴而就的道理二嫂子还是懂得。”
林黛玉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王熙凤拍拍自己的手便离去，那份笃定她会听从的态度真让黛玉心生出不喜来。手上还握着王熙凤留下的银票，林黛玉很是不满的把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外祖母家的人都这般自以为事？”
紫鹃知道，这话林黛玉是问自己，便小心的说道：“姑娘别生气，这看到希望，人总有些奢望。府里的大姑娘进宫已经有些年头了，可如今还是个女史，府里着急也难怪。”
“你现在去给我打听清楚，这到底是谁的意思，琏二嫂子这些日子都私下里见了谁。”林黛玉一眼瞥过桌上的银票数，更是心烦，“银票你收起来，打听清楚了来回我。”
紫鹃上前把银票收起来，便出了房门，而林黛玉这边便对着屋内的雪雁道：“这府里我看咱们是住不下去了。”
“姑娘，你别烦心，大人开了春便来了。如今林府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大人来亲自接姑娘回家。咱们暂且忍一忍。”雪雁这些日子来在贾府也是成长的很快，黛玉有心用她，自是有很多话和事都交给她去做。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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