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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异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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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异变
作为药人所住的地方从周边环境就可以看出,是十分潮湿和阴暗的,而且没有固定的作息时间,一切都取决于那位大夫的决定,或许半夜里就会被拉到那个洞穴里面试药泡澡,或者外敷或者内服。夏安南已经有一只左眼因为药物的作用看人不怎么清晰了,而在刘旭来的第一天夜晚就有人永远地睡了下去,让人心惊胆战,但是同一房间的大多数人是统一表情的麻木、无动于衷。
“开始的时候,有过反抗,不过反抗的人,在第二天就被药死了,死得很凄惨,”夏安南那时候正在摩挲着一个玉坠子,温润的玉色对应的是不匹配的粗糙的手掌,“在这里,都是怕死的,想要死的不那么痛苦的,至于我,我在等我的姐姐来救我……”他将手中的玉推到了刘旭的眼前,玉坠在半空中晃荡着,“这算是我给她准备的礼物,每年她的生辰都要给她一份小礼物,没告诉你我是一个厨子吧,以前他们都叫我南哥。”
夏安南嘿然一笑,显出几分高兴的样子,看似将刚刚有人死去的事实故意忽略。刘旭注意到,其实夏安南的右手是颤巍巍地发抖,有些了然,有些悲哀:对于厨子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手和味觉这两样更为重要了,而现在夏安南已然残了自己的手。犹记得在村里,有一个秀才公子,得罪了一个当地的豪绅,击了登闻鼓又如何,还不是被丢进了那牢房里,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却是把那能写出那好字的胳膊给废了,终日在村里面晃荡着,哪里还有秀才公子的风貌。
夜如幽鬼,飘忽,狰狞,伴着凄风惨雨,伴着那躲之不去的宿命。
刘旭已然是沐浴过后了,他的待遇尤为特殊,这是从上次就能够看出来了,那个白发老头还是在那个书桌后面坐着,嘴里面吩咐着,“五味子、吴茱萸……再加一味乌梢蛇。”
杨旭的脸色变了变,躬身答道“是”,便引着刘旭走向那个泉眼,热腾腾的雾气上扬着,里面水花四溅,一尾乌黑的蛇在这热汤里面翻滚着,猩红的蛇信子并着毒牙赤裸地刺进人的视线。
进入热汤中是全然不同的滋味,热水包裹着周身,不会让你感觉到烧灼感,热气扑腾着,自己的面孔上、身上已经有了一层汗水,鼻腔里面都是药材的气味,辛辣、甜腻与苦涩夹杂着,侵蚀你的嗅觉,缓缓地仿佛自己的脑袋里面也是升腾着热气,热水也逐渐地变成了利器,灼痛感在全身泛了起来,感觉像是整个人放进了蒸笼里面。
很难受,但是还是可以忍受。刘旭捏紧了拳头,视线下移,粉色的血在热汤之中漾开,而后被翻滚热汤给替代,白色的翻滚的水花,微黄的热水。刘旭咬紧自己的下唇,“嗯——”一声闷哼,站在的旁边的人不知,但是刘旭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咬了一口——绝对是那条蛇。须臾,蛇的尸体漂浮了上来,乌花的蛇皮横陈在水池中,而白色的肚子突兀地暴露在人的视线中。蛇尸的嘴是大张的,明晃晃的毒牙泛着凌冽的光,刺得刘旭的心在恐惧,在阵痛。
“可以出来了。”杨旭递给他一块长巾,用来擦干身上的水气,“换上了衣物就到这边来。”说完就离开了这里,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室之中。
刘旭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衣物就走进了内室,而此时杨旭并不在这里,那个白胡子的医师还在这里,刘旭升起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个所谓的神医掐死在这里。然而须臾,杨旭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大汉,还带着一碗不知名的黑色的汤药,药碗里面有着很重的腥味,不知识什么材料制成的药剂。
“喝下去。”刘旭乖顺地将递给自己的药喝下肚子,片刻,从肚子里面传来阵阵腹痛,感觉所有的肠子纠结在了一起,痛痛痛,还是痛,“啊——”
“快点,放血。”白胡子神医吩咐道,眼睛之中满是赤裸的狂热,“拿那个最大的碗。”
杨旭让身后的大汉按住不住扑腾着的青年,利落地用刀在刘旭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开始放血,血液一滴滴地从手掌心滴到白瓷的碗中,黑红色的血液带着不正常的粘稠,呼吸打过,漾起一圈圈波纹。
看,就是有这样的人,一边说爱着他,一边伤害着他。
刘旭被这两个大汉如死鱼一般拖到了药人所在的住处,刚刚经历了一次试药的青年,背后满是惊起的冷汗,和着拖拽产生的细小伤口,刺痛和麻痹布满了整个后背,而此时身体连翻动的力气也没有,眼睛空茫茫地盯着屋顶,嘴唇嗫嚅着却是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没有了,夏安南此时并不在旁边,现在也是去试药去了,房间里面满是时断时续的呼吸声,像一个个垂死的老人。
深夜。
漆黑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地从自己的床铺爬下,打开屋子的门,走向了外面。外面的风凄厉的怒吼着,它在撕扯这单薄的人影,撕扯着他身上破旧的单衣。人影蹒跚着步子,慢慢地走进树丛之中,寻了一处干净的去处,他慢慢地蹲了下来,继而是坐倒在草地上,沉重的喘息从肺里被挤压出来,慢慢地响起了细小的呜咽声,声音渐渐地放大,然后像是突然被掐断喉咙一般,呜咽声音慢慢地消失,风更大了,刮落树叶,带来一阵阵簌簌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