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G朱修友情向]相逢畏相失》花近深色

3、Part 2

　　“怎么突然舍得杀他了。你们不是朋友么？”C.C.咬着一口披萨含混不清地发问。
　　“啊。正因为是朋友。”鲁鲁修整理好校服衣袖，抬手正了正衣领。
　　“……”活了上千年的魔女琥珀色的眼睛波光清冷，她沉默一下后换了话题，“可你怎么确保黑骑团的人能够杀了他？我不认为那些人有谁拥有打得过枢木朱雀的实力。”
　　“嗯。我也不认为。”鲁鲁修淡淡应着，伸手拎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所以今天我会跟着他。”
　　“什么？”C.C.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皱起眉，“你要让自己当他的累赘？”
　　“呣。虽然这个词不中听，但本质上没错。”
　　“但你给他下过Geass，如果Geass在这过程里发挥了作用，他失去自控力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拿你作挡箭牌。”C.C.坐直了身体。
　　“他不会。”鲁鲁修轻声说，但很笃定，“他不会伤害我，我相信。”
　　——最起码这个时候的他，不会。
　　C.C.有一刹那的沉默，然后发出浮冰破碎的一声轻笑，置身事外的语气，“真是让人感动的信任。不过不管怎么样，记住，小鬼，你死了我会很困扰的。”
　　鲁鲁修低笑一声，推门而出。
　　C.C.在他合上门之后后仰躺倒在床，用仿佛带了可惜寂寞的语气轻声自语：“吃不到超大披萨了。真可惜。讨厌的小鬼。”
　　“……”
　　“阻止他？为什么。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只是他的共犯。”
　　“……”
　　“哈。怎么可能。”
　　“……”
　　“谁知道呢。那个未来的我为什么把他送回来这种事……”
　　“……”
　　“也许。但现在的我没有理由为他做什么事情。既然他自己做出这种选择……”
　　“……”
　　“哼。到最后也只是个不成熟的小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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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园祭当日，阿修福德内部人流如织。
　　历尽艰辛找到一处僻静地的鲁鲁修松了口气，刚放下抹汗的手就感受到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掏出作为Zero专线的手机，对着来电显示，神色微沉。
　　按下通话键，压低了音调：“喂？”
　　“喂。Zero吗？”女生因为犹疑不安而急迫的声音迅速传出。
　　“什么事。卡莲。”鲁鲁修注意着四周，为女生显然惶惑动摇的语气皱起眉。
　　※
　　“没什么。只是，一定要这么做么？朱……我说枢木朱雀的事。”卡莲躲在灌木丛后，看着朱雀走进仓库。
　　“啊。”Zero冷定的音线从手机里传出，“他对我们的威胁太大了。既然没有办法劝他归顺我们，那就只能除掉他。”顿了一下，“卡莲。”
　　“在……在。”
　　“如果你不能对同学下手，那就放弃吧。我可以换其他人。”冷静的声音里似乎有微妙的关切。
　　卡莲为这疑似的并不明确的关心微微一怔，右手伸进口袋握紧了藏着刀刃的钱包，“不，不用。”她微笑起来，“虽然是暗杀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对战。但是那个家伙，毕竟是我认可的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她轻笑，“真是抱歉，打扰了，Zero。”
　　“没关系。”那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平静，“……暗杀成功之后，就离开阿修福德吧。还有，在这一点上，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道歉让女生再次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摇头：“嗯~Zero……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人。所以不需要道歉。而且，虽然是很可惜，但如果是为了更大的，必须完成的目标的话。平静的生活还有朋友什么的……”她笑着，“总之。再见。等我们的好消息。”
　　“再见。”

　　卡莲挂断手机，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扣下了包裹在布料中刀刃的机簧，闪着冷光的刃尖无声弹出。
　　她一步一步走向库房。
　　——Zero。如果是为了你，为了日本的话……
　　※
　　“再见。”
　　鲁鲁修挂断通话，面无表情。
　　——说的没错，卡莲。如果是为了更大的目标。朋友这种东西……
　　他仰头向天，对着浓密枝叶间渗出的天光露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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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草。”扇要在阿修福德学院门前顿住脚步，看向身边深色皮肤的女人，迟疑着，“要不然，你还是……”
　　未尽的语句被几个穿着制服的学生打断。

　　“我们的学园祭是对外开放的，请尽管进来参观没有关系。”
　　“欸。可是我们是……”
　　“没关系没关系。因为这是第三皇女的骑士就读的学园啊。”
　　“是，是么……”

　　扇要和“千草”一起被簇拥着走进学园。环视四周，确实看到有不少日本人的身影。而他们脸上满溢着代表欢乐的笑容。
　　尽管知道应该为这些丧失了本族气节匍匐于布里塔尼亚人脚下乞怜，只满足于点滴恩惠的同胞的行为感到愤恨无奈，但是在这样欢乐祥和的氛围下，扇要突然对此行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和动摇。
　　这种动摇并不是针对自己想要复国的信念，只是突然意识到，如果在这个学院里，枢木朱雀被日本人刺杀身亡，那么现在身在此处的这些日本人民，无疑都会陷入危险甚至更加糟糕的境地之中吧。
　　不，或者说，不止这个学院里的人，所有布里塔尼亚治下的，无力反抗的日本人，都会……
　　他深吸一口气。
　　——Zero。就算现在这确实是难得的时机，但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对么？

　　“扇？”女人略带担忧的笑颜出现在他面前，“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然我们回去吧？”这样说着，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在人群里流连了一下。
　　“不……”看到女人的表情，扇要心里一软，脱口就回答了，“只是这里布里塔尼亚人太多了，所以有点不自在。你难得出来一趟，我们……我们去人少的地方走一走吧。”
　　“……”女人眨眨眼，露出温柔欣喜的微笑，挽住他的手臂，“嗯，来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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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月卡莲跟在枢木朱雀身后，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用力，内心愤懑不已。
　　——该死的！怎么就被那么几句话转移了主意，错过了刺杀的大好时机！
　　——不仅如此，还……
　　她看向前方另一座库房，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烦恼得想要抓头哀嚎。
　　——还要来帮他找披萨的配料！

　　“卡莲？”
　　前方的枢木朱雀停下脚步，转身很无奈地说，“如果你不高兴帮我，可以不要来。”他很无辜地眨眼，抓了抓茶棕的头发，“你现在的气场，总让我有一种会一不小心死于非命的不妙预感。”
　　“！”明知是玩笑的话，但卡莲还是被吓得心脏用力一跳，然后尽量自然地转头一声冷哼，“是因为你心虚了吧。因为你背叛了日本人，而在你身后的我就是一个日本人。”
　　“心虚……？”枢木朱雀愣了一下，然后叹气，“不，我不会。只是我们的认知不同……”他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我们不要讨论这个问题。做披萨的时间就要到了。”
　　“欸？”红月卡莲不解地看着他反过身继续走，对这个固执的人居然没有趁机想要说服她感到分外疑惑。

　　※

　　鲁鲁修看着扇要和他身后的女人，心头袭上恼怒和不安。
　　恼怒于扇要明明在执行暗杀这么重要的任务居然还不忘带着女人。
　　不安于，这个女人……
　　维蕾塔。
　　虽然印象里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但如果她在这里突然恢复记忆的话，事情将会麻烦很多。
　　而且，他已经对她用过一次Geass，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再次利用这个来控制她。
　　——啧，这么看来，Geass其实也并不是多么好用的东西。

　　总之，眼下不管再怎么恼怒，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必须伪装成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对着两人微笑：“两位是迷路了么？这里是学校的仓库，似乎并不是结伴游玩的好地方。现在，你们需不需要我带路？”
　　——不管怎么说，扇要确实是跟记忆里一样到了这个仓库。而如果没有记错，再过一阵子，卡莲和……枢木朱雀，也会来到这里。
　　“啊……啊。”很不自在地点头，扇要终究还是不能对布里塔尼亚人自然以对。
　　——不过，这个学园的学生，对于日本人的态度似乎没有其他布里塔尼亚人那么尖锐。甚至有一些，比如门口那几位还有眼前这个，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友好。……这都是枢木朱雀的缘故么？
　　默认了对方领路的建议，扇要沉默着跟在鲁鲁修身后。
　　他不时抬头看一眼少年穿着制服的修长背影，犹豫着是不是该说出自己的疑惑。
　　“扇？”青蓝发色的女人小心地扯住了他的衣袖，投递过来的眼神满含担忧，“怎么了？”
　　扇要一怔：“没……”他突然顿住。
　　——千草……其实也是布里塔尼亚人吧？能够像现在这样子相处，只是因为她失去记忆。而一旦她……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情驱使下，他出声喊住了前方领路的学生：“请等一下。”
　　“什么？”男生停下脚步，半转身。
　　“……”扇要沉默了一下，“你，你们。我是说这个学园里的学生，对待我们的方式。跟外面的人有些不太一样。”
　　“啊。”似乎并不奇怪于他会做出这种询问，男生从容作答，“那是因为这里是尤菲米亚副总督的骑士就读的学园啊。”
　　“……果然是这个原因么？”扇要轻声自语，“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没有枢木朱雀的存在的话，我们在你们布里塔尼亚人里，就不可能得到这种待遇了吧？”
　　鲁鲁修瞳孔一缩。
　　——扇要在迟疑。对于“暗杀枢木朱雀”这个命令，他产生了怀疑。
　　——必须打消这种念头！
　　“这是当然的吧。”他回答，“如果没有枢木朱雀，你们想像这样跟我说话，基本是不可能的。”
　　扇要低头握紧了手指。
　　“但是……”男生仰头看天，声音平淡，“这并不是非枢木朱雀不可。只不过他是所有归顺的日本人里条件最优越最有利用价值的。……作为日本前首相枢木玄武的儿子。”
　　“而目前你们看到的这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高层，不会再允许他往上爬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除非他能立下不能不赏的功勋。比如……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没有想下去。
　　“枢木朱雀，只是帝国高层推到台前的一个标志。是一个用来安抚11区人的代表。他们让他带给你们一种‘能够获得平等对待’的假象，让你们逐渐放弃反抗，等到最后确认反抗势力衰落的时候，再将你们一击毙命，不留余地。——当然，为了彻底铲除威胁，已经毫无利用价值的骑士也会得到一样的下场。”
　　“到那时候，你们之中反抗分子所希望的‘复国’，就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
　　这段分析准确地切中要害，扇要刚刚兴起的放弃念头被立刻扼杀。
　　——先不说枢木朱雀对黑之骑士团来说是个难缠的敌人，单就这样敏感的带有号召力的身份而言，他就非死不可！
　　——就算之后会造成更多更大的混乱，那也不能允许，不能允许因为他的存在，而让日本人放弃抵抗的信念！
　　——不过，有一点不对。这个学生，他为什么……
　　“你是什么人？！”扇要一个激灵，掏出了怀中暗藏的枪械，“明明是布里塔尼亚人，却对我们说这种暗示意味十足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生显然对他的行为没有半点预料，面对枪口，俊秀脸孔露出愕然张惶的神色。一连后退几步，他脸色苍白，但犹自挣扎着反问：“这句话该我问你吧？！居然随身带着枪……你是什么人？！”
　　“少废话，回答我的问题！”扇要踏前一步，伸手把千草推到身后护好。
　　但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男生身上的他没有注意到女人注视着手枪，神色略微变化。
　　※
　　——啧，果然会有这种麻烦么？
　　鲁鲁修咬了咬牙，摊开双手：“我只是个普通学生。如果你是因为刚刚那段话所以怀疑我的话……只能说我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这跟我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没有关系。”
　　“特地跟一个日本人说这种话，却说自己没有其他的意思。”扇要一手将手枪端平，另一手缓缓将其推拉上膛，“少开玩笑了！”
　　“是真的！”男生急促地开口，看起来相当不知所措，“只是我有个朋友是日本人所以平常对于这些事情想得多了一点……”
　　扇要一怔：“你说‘日本人’？”他握枪的手略微下垂，“这么称呼我们……你的朋友是谁？”
　　“他……”男生犹豫了一下。
　　正在这时，男生背后的转角处响起人语声和脚步声。
　　※
　　“您不用一起过来的。你们两位都是。只是找东西的话，我只要一个帮手就……欸？”轻润的少年嗓音略作停顿，再开口带上了几分疑惑，“鲁鲁修？你在这里……”
　　“朱雀？”未等他说完，男生半侧过身，露出了身后握枪的男人，同时语调急促地说，“这个人他……”
　　话音骤断。
　　鲁鲁修瞪大了双眼，因为看见在朱雀之后出现在拐角的人。
　　——怎么会……
　　※
　　——“朱雀”？枢木朱雀？
　　扇要在男生吐出那个名字之后反应了一瞬，随即因为对方侧身的动作而直接看到了他身后身着制服的少年骑士。
　　——那么说，这个男生所说的“友人”就是枢木朱雀？
　　扇要眼神一冷。
　　——虽说你在不经意间称我们日本人为“日本人”，面对我们似乎也没有在其他布里塔尼亚人身上常见的敌意。但你是枢木朱雀的朋友，所以就算不上“无关人员”。
　　——不会杀你，但是可以……
　　他迅速摆正手势毫不犹豫对着侧身说话的男生扣下了扳机。
　　——利用你杀了他！
　　※
　　“趴下！”
　　在鲁鲁修因为看见预料之外的人而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然而本就不算灵活的身体失去了大脑的指挥后更是反应不及。
　　失神之间就被什么人大力扯拽跌倒在地。
　　疼痛唤醒了他的神智也唤起了他的惊恐。
　　——不可以。如果我们两个都躲开的话，子弹会——！
　　他俯跌在地，等不及起身就急切地抬头去确认另外两个让他挂怀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孩。
　　好在，这两个女孩，尤菲米亚只是脸色苍白，而轮椅上的娜娜莉不明境况地握住她的手，神色不安地询问着：“尤菲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哥哥也在这里？我听见朱雀叫他的名字了。”
　　尤菲米亚身体一震，立刻把视线转向按着地面起身的鲁鲁修。
　　她看了一眼现在的局面，再看一眼她黑发紫眸的兄长，不可置信的神色从水紫色的眼眸里游弋而过。
　　反握住娜娜莉的手，她用尽量轻快的语气安慰：“没事的。鲁鲁修好好的。现在只是出了一点意外，朱雀，”说到这个人名，她微微一颤，咬了咬下唇，“他会解决。”
　　“啊。”娜娜莉感受到了她努力压抑的惊慌不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语气笃定，可以知道她是如何坚信自己口中说出的这句话，“会没事的。因为如果是朱雀和哥哥一起的话，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啊。”
　　“……”尤菲米亚把下唇咬得更紧，勉强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能让人放心一些，“嗯。所以我们在这里稍微等他们一下，可以么？”
　　娜娜莉有些困惑地侧了一下头，应答：“当然。”
　　而做出这样回答的女孩，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实际局面全然不是尤菲米亚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事实上，她们两人。她，和尤菲米亚，都处在红月卡莲的枪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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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朱雀轻轻地倒吸一口冷气，眉心有一瞬间微微蹙起。
　　他在扇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拉倒了好友，随后迎面冲向男人，迅速扣住了他握有□□右手，将手枪夺下以后把其右臂大力反拧到背后，并顺势一脚揣上男人小腿胫骨借力将他以半跪的姿势压制在地。比常人更加优秀的身体机能保证了他干净利落的完胜，只是不甘心被压制的男人的挣扎扯动了他因为挡下那颗子弹而受伤的左肩。
　　不过，虽然他控制住了这个男人，也并不代表此时的局面有利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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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莲！”少年看向跟他一路同来的学生会成员，女生正一手把一个长发的女人推到身后挡好，另一手举枪对准了刚刚露出转角的尤菲米亚和娜娜莉。
　　“卡莲。放下枪。”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那个盲眼的女孩听到然后感到惊慌。
　　“放了扇。”红月卡莲卸下柔弱少女的伪装，靠拢的眉峰使她面目凌厉，“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公主大人受伤的话。”
　　枢木朱雀为她的要求一皱眉：“‘扇’？这个男人的名字？难道说……”
　　“没错。我们都是黑骑的成员。”明白他已经猜出了自己和扇的同伙身份，红月卡莲干脆一口承认。
　　“黑骑成员，来学园祭还带着枪。你们原本来此就是另有目的吧？”久未发言的鲁鲁修终于开口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卡莲，“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别用枪对着我妹妹！”
　　这种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冰冷的语调完全不同于红月卡莲平日里对于“鲁鲁修”这个人的认知，但却让她觉得莫名熟稔。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而且面对同学的指责她也有一些畏缩：“我……”
　　“如果说你们另有目的的话，就只能是我了吧？”朱雀平静的声音截断她的话，“因为尤菲今天会来到这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所以能让你们大动干戈的人，只能是我了。”他突然松了口气，接着一笑，“那就好办了。”
　　“朱雀，你！”意识到友人将要说出什么话，鲁鲁修心里突然一紧。但他立刻就制止了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阻拦。
　　——这本来就是你的目的，不是么？虽然过程略有不同，你没想到会把尤菲米亚和娜娜莉带入险境。可归根结底，这个结果正是你要的那一个。
　　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他毫不意外地听见少年干净温和的嗓音，字字句句轻缓坚定：“如果要我的命，你们尽可以拿去。但是放了其他人。——你也不想伤害他们的，是不是，卡莲？”
　　红月卡莲的神色微微一变，刹那间心情十分复杂。
　　——你这家伙，枢木朱雀你这家伙，实在是……
　　“当然，鲁鲁修和娜娜莉都是我的朋友，至于你的公主殿下……不过，还是你的存在，对我们的威胁更大一些。”尽管内心五味杂陈，她还是冷静地说话。
　　“那么，交易达成？”枢木朱雀轻声确认。
　　“朱雀！”鲁鲁修还是忍不住出了声，他终究还是想要阻止，终于还是开口阻止。他一开始就不该有这个计划。
　　——但是。
　　他手指收紧。
　　——现在这样的状况，他已经无法阻止。
　　——如果阻止的话，就是坐视娜娜莉陷入危险。而且……
　　“鲁鲁修，这是唯一的办法。”他的友人并没有转头看他，但声音冷静坚定地传进他耳中，“损失最小的办法。”
　　——而且，朱雀本人也不会同意。可是……
　　“不……”这不对。什么“损失最小”，这一点也不对。不该是这样。
　　但该死的现在的局面确实如此。
　　因为……
　　“娜娜莉，还有尤菲。她们都很危险。”友人轻声说出那个理由，“跟她们相比，我不重要。”
　　鲁鲁修踉跄着退了一步，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确认交易达成？”枢木朱雀再度向女生确认。
　　“……”红月卡莲沉默了一阵，握枪的右手有松懈的趋势，“你先放了扇。”
　　朱雀同样沉默了一阵，才缓缓放松钳制着扇要的手：“我相信你。”会遵守约定。
　　“当然。”红月卡莲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点头答应。
　　※
　　“呃！”
　　扇要一脱出朱雀的压制就立刻反身将毫不抵抗的少年用与方才对方束缚他是时一样的手法压制住，而且，为了更有效地束缚其过人的武力，他着意反扣了对方的左手。
　　大力的拉扯带动了肩头的枪伤，枢木朱雀闷哼一声，咬牙忍住下意识的反击。
　　“卡莲，把那个皇女带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扇要这么说。
　　“你说什……！”
　　男人加大力道的扯扣让他的神智在瞬间被疼痛夺去。
　　※
　　“什么？”红月卡莲同样不可思议地反问，“我答应了枢木的交易！”她抗议着。
　　“不要犯傻，卡莲。”扇要用枪抵着朱雀的后颈，“那是布里塔尼亚的皇女，是11区的副总督，是奴役日本人的可恨贵族！面对他们，不需要谈正义和信用！”
　　“……可是……”红月卡莲明显因为这段话动摇。她迟疑着看了一眼朱雀，又看向稍远处面色发白的公主。
　　※
　　“尤菲姐姐。”听清了扇要的大吼，即使再好骗也知道现在的局面没有年长的公主讲述的那么轻松。何况娜娜莉一直以来都是聪慧敏锐的女孩。
　　她握住异母姐姐放在轮椅背上的手，发现对方手指冰凉。
　　※
　　“卡莲！”鲁鲁修察觉到女生的意动，上前一步，“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约定就是约定，承诺就是承诺。不应该因为双方身份不同就去单方面损毁。……如果你们真的坚持‘正义’。”
　　女生一怔。
　　“闭嘴，学生！”扇要手中的枪立刻调转了方向，“否则先杀了你！”
　　“哥哥！”听到这句话的娜娜莉顿时失色地面朝他的方向。
　　“我没事！”鲁鲁修立刻回答，“不用担心，娜娜莉。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么？
　　扇要一声冷哼。
　　——————————————————
　　“那边是……黑之骑士团的三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第三皇女突然开口。她面色泛白，但语气镇定，“无论如何，请先听我说一句。”安慰地反握了一下娜娜莉的手，她离开轮椅旁，决然向前踏了两步。
　　确认了卡莲和扇要的目光都转向她之后，公主深吸一口气：“我想说，我们，布里塔尼亚人，还有日本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争斗。”
　　赶在遭到反驳之前，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尤菲米亚Li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三皇女，新任11区副总督。而我现在，有一件事情，要说给你们听。虽然它更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但我必须现在就讲给你们。”
　　一旁鲁鲁修一怔，隐约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不由松了口气。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虽然不可能打消他们的敌意，但最起码这一次行动，他们应该会放弃。
　　——真是帮大忙了，尤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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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尤菲米亚所说的“消息”，就是日本行政特区的批准成立。
　　在这个消息面前，红月卡莲表现了明显的迟疑和动摇。
　　但是，扇要的反应却跟所有人的预料都大相径庭。
　　“开什么玩笑。”男人哼笑一声，“这种做法，不就跟你们树立枢木朱雀这家伙，”他手上一用力，朱雀的身形被他压得更低，“作为‘榜样’一个样么？一样都是想瓦解我们日本人抗争的意念，把我们彻底变成像这家伙一样的，你们布里塔尼亚人的狗！什么‘人种平等’，不过是用来哄人的漂亮话而已！”
　　※
　　“……”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的调唆居然变成此刻扇要拒绝信任尤菲米亚，反对日本特区成立的理由。鲁鲁修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自豪，为这成功的策动。
　　※
　　“不是这样！”对扇要的嘲讽，尤菲米亚大感意外，激动地反驳，少女圆润的声线带着些微颤抖，“我是真心的！不管其他布里塔尼亚人，最起码，我是真心的！”
　　“只有你一个人的真心没有用，公主殿下。”卡莲插入了对话，手中枪械黑洞洞的枪口仍正对着尤菲米亚。
　　“那么，如果我们联手呢？”
　　“……什么？”卡莲和扇要的二重奏。
　　“我说联手。我，和你们骑士团。”尤菲米亚水紫双眸澄澈，其中真意不容错辨，“既然我们同样向往平等和正义，不想看到欺压和凌辱，那么，即使有着其他的分歧，但彼此之间也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不是么？”
　　※
　　“尤菲……”鲁鲁修看着少女，轻声地，有些不可思议但很欣慰地开口，“原来是可以这么厉害的啊……”
　　——所以，这一次，一定，不能……
　　※
　　而长发的公主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说出最后的目的：“放了我的骑士，我跟你们走。去跟，”她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Zero面谈。”
　　——是的。之前所说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谎言，但我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保护某个人而已。以一个一直被保护的人的身份。
　　——我认为，被保护的同时也要有保护别人的能力和意识，否则，就没有资格……
　　“尤菲！那太危险了，不可以！”被扇要钳制的少年骑士猛然抬头，驳回公主的言论。
　　“有你现在危险么？”公主看向骑士，那眼神中隐含的谴责让枢木朱雀有片刻失语，但他还是坚持：“我不重要。公主殿下你……”
　　“你很重要。”尤菲利落地打断他，“你是我的朋友，所以对我来说你很重要。就算再多的人要你死，就算再多的人要放弃你……”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向鲁鲁修的方向落去。
　　鲁鲁修心头一跳，忍住后退的冲动。
　　“我都要说。你认为这是主君对于骑士的命令也好，是朋友对你的恳求也好。无论哪种形式。”
　　“朱雀，活下去。”
　　——不只希望被保护，同时也迫切地希望可以通过保护别人来证明自己并不只是作为“花瓶”存在。
　　——既然你是我的骑士，我是你的主君，那么，我就有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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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鲁修和朱雀同时一震。
　　※
　　——“活下去”。
　　这句话似乎跟意识深处的某一个声音交叠重合，朱雀有些错愕地想要追索自己更深层的记忆，却徒劳无获。
　　——但是，总觉得，一定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有代表Geass的红光一闪即灭，不知道正是那个对他下过这份Geass的人策划了今天的局想要他死。
　　……虽然那个人现在已经反悔。
　　※
　　鲁鲁修听着异母妹妹说出跟他的Geass内容相重叠的语句，被友人背叛太多次后麻木冰封的某些情感似乎隐隐有破冰而出的趋势。
　　正在此时，红月卡莲出声打破短暂的静默。
　　“很感人。但是公主殿下，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拿来当少女深情告白的舞台。”女学生冰冷眉眼，一手举枪，一手伸进怀里掏出手机，“下次再能捉住你的这位骑士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要跟Zero谈的话，就现在吧。请把对话外放，万一你跟Zero谈不拢，我们只好抓紧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动手。”她举着手机看向尤菲米亚，“如何？”
　　“欸？”没想到会是这种进展，尤菲米亚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控制着自己不要依循本能将视线投向那个Zero的扮演者，而是紧盯着那部手机。
　　——怎么办？
　　她咬紧下唇。
　　——快想个办法啊！
　　“怎么，胆怯了么？还是根本就是场骗局？”女学生露出讽刺的笑容。
　　——否则的话，鲁鲁修的身份被知道的话，会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
　　“不。并不是谎言。”她更绞紧了双手。
　　——而且，朱雀他一定，一定会难过的。还有娜娜莉也是。
　　然而她最终只能向前走去，伸出手，手指微颤着接过了那部手机。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
　　她盯着手机屏幕，联络簿上“Zero”这个单词从未如此令人生畏。
　　她咬着牙，缓缓将拇指按向了通话键。
　　※
　　面对现在的情况，能够灵机应变如鲁鲁修也无计可施。
　　Zero通讯专用机就在他的口袋里，像烙铁一样熨烫着皮肤，熨平希冀。
　　——如果在这里就被拆穿，那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他侧过头，用力闭眼，拒绝亲见铃声响起时周围人的表情。
　　时间停滞一样的等待里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