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为缺》发芽土豆

47、关入柴房

　　“不知四皇子多次请我过来所为何事？”岑缺单刀直入地问道。

　　“府中多处都是费了心思新建的，那几株桂树也是难得的珍贵品种，姑娘方才看了觉得如何？”沈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话题扯远了。

　　岑缺盯着屏风对面那个朦胧的身影：“桂花香很是清幽。”

　　沈竹轻轻咳了几声，似乎是真的感染了风寒，依稀间他拿过身边的茶盏浅浅地喝了一口。

　　“四皇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四皇子请我过来？四皇子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

　　沈竹闻言笑出了声，那声音如泉水划过光滑的鹅卵石一般温润好听，险些让岑缺又迷糊了。

　　“请姑娘来只是纯粹的赏花观景罢了，我刚回朝熟识的人也不多，正巧前几日遇到故人听他说起了姑娘，于是便想结识结识。”

　　“敢问四皇子，那故人是谁？”岑缺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沈竹沉寂了一瞬才开口道：“姑娘的师父可是止余竹？”

　　一听到这三个字，岑缺就感觉自己的心口猛地一缩。

　　“岑姑娘？”

　　岑缺回过神来，她提了口气轻声道：“四皇子是在哪里遇到我师父的？”

　　若是前几日，那就应该是师父刚离开莫离山的时候，那或许沈竹会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岑缺心里这么想着，连忙接着问道：“师父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余竹他只是来我府上一聚，至于去处我未曾听他说过。”

　　“是，是吗？”岑缺有些失望地低垂着头。

　　“姑娘似是有些烦心事，不知可否一说？”沈竹隔着屏风竟也能如此观察入微，岑缺本就是对生人有着防备心的，但莫名的对这个不认识的皇子放下了防备。

　　或许是因为他是师父的友人吧，岑缺这样想。

　　“我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她道。

　　沈竹却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他静静聆听着只是偶尔清咳几声。

　　岑缺将自己大闹林府的事情讲了个大概，待她讲完以后才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掉以轻心了，毕竟沈竹也是皇家的人指不定还与林富有什么联系。

　　“姑娘不必担心我会因林府的事情难为你。”沈竹一下子就摸清了她的心思。

　　岑缺暗叹这沈竹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怎么她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姑娘可知道为何余竹如此生气？”他道。

　　岑缺不语，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屏风里的人。

　　“敢问姑娘真的只是为了救人才杀人的吗？”

　　岑缺语噎，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仔细想这个问题。林少聪那么对相思，他是活该，林府的人阻碍她救人，她也是不得不动手的。

　　她的眼前出现了自己满身是血手拿利器的模样，林少聪一双断了的手臂躺在地上，还有数条人命死在了她的手上。

　　岑缺不由得觉得有些冷，她闭上眼睛眼前又是另外一幅画面。

　　黄沙漫天，边疆的战场上战士们的惨叫声，无数战马的嘶鸣还有染着血的大刀，岑寂风、许墨柔悲凉的面庞，岑府上上下下被处决的过程连连不断。

　　“余竹他最厌恶的便是血腥。”沈竹淡淡说出这么一句话，岑缺就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她浑身颤抖地喘着粗气。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岑缺这才明白自己早就陷在了仇恨里了，所以她杀了人不会觉得愧疚，所以她那时根本想不起自己答应了师父什么，刀起刀落那样利落。

　　“那么，师父是不会在原谅我了对吗？”

　　沈竹默不作声，一瞬后咳嗽地更为厉害了。

　　岑缺感到自己全身得力气都像是突然不见了，她从椅子上起身了好几次才堪堪站直。

　　“叨扰四皇子了，岑缺告辞了。”她说了这句便如同失了魂一样地走出了书房。

　　沈竹并没有留她，在她离开后不久管家走了进来。

　　“去，派人在后面跟着她，待她安全回去再回来复命。”此时，他的声音与刚才完全不同了。

　　“小人这就去办。”

　　岑缺一路恍恍惚惚回到了沈湛府中，还没走到梨园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吵闹声。

　　“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抓起来！”

　　“我没有下毒！你们一定是弄错了。”相思哭喊着。

　　岑缺一愣赶忙跑了进去，只见相思被两个家丁架着，流苒坐在石凳上捂着腹部连连喊疼。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三皇妃这应该是吃了红花。”大夫回道，说着拿起桌上的糕点仔细嗅了嗅，忽然神情大变：“此糕点中确实掺杂了红花。”

　　千夏一听，冷笑地瞪着相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糕点是你亲手做的，如果不是你在里面下了红花那还有谁？”

　　相思哭着摇头，见到岑缺她更是挣扎着大喊：“我没有！小姐，我真的没有下什么红花啊！”

　　“哼，岑姑娘回来的正好，我看这件事与你也脱不了关系。”

　　流苒被人扶出了梨园，岑缺冷着脸走到了相思身边。

　　“不管如何，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可否先放开她？”

　　“还有如何水落石出？这糕点可是她亲手做的，我家小姐好心好意过来探望，她却端了个下了药的糕点上来，我家小姐肚子里可是怀着孩子的，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当的了吗！”千夏恶狠狠地指着她们二人骂道：“我看你们是早有预谋的！先前绑架我家小姐不成现在又来害我家小姐的孩子！”

　　岑缺冷笑，她根本不会相信相思会下什么红花，这只怕是这主仆二人故意想刁难她们。

　　“小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真的没有下毒。”相思拼命解释道。

　　岑缺点点头表示相信她。

　　“你们还愣着干嘛！把这两个女人给我先关到柴房去！”

　　接着又上来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束缚住岑缺的肩膀。

　　相思愣着见岑缺竟然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千夏极为得意地看着两人被押走后，一路小跑着进了流苒的房间，此时流苒哪有一点有事的样子，她半坐在床榻上面色红润健康。

　　“刘大夫，今日之事麻烦你了，对外……”

　　“小人不会对外乱说的。”刘大夫说道，流苒满意地点了点头赏了他一锭金子便打发他走了。

　　“小姐，那两个人已经被关到柴房里去了。”

　　流苒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担心地看着千夏：“千夏，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小姐，我们这全是为了您的地位啊，此时若是不狠一点，将来后悔可就晚了。”

　　听千夏这么一说，流苒才颔首。

　　这几日岑缺都去了沈竹府上，流苒与千夏根本没有机会对她动手，于是她们一合计便只能从相思身上入手，反正岑缺与相思关系密切，只要一人出了问题那另外一人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于是，趁着岑缺离开之时，流苒假意去梨园探望。

　　而桌上摆放的糕点其实根本没有掺杂什么红花，流苒随手拿起吃了一小块就装作肚疼难当，刘大夫也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样一套小计谋就这么轻而易举得逞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流苒问道。

　　“先关她们两日让她们常常苦头，只要在姑爷回来之前找辆马车把人送得远远的，就算姑爷回来问起，也能说是这两个人畏罪潜逃了。”千夏早就想好了一切，她安慰流苒不要担心。

　　柴房中的两人背靠着背全身被绳子捆绑着。

　　“小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相思小声说着，好像自从再次遇到岑缺，她就不停地给岑缺添麻烦，林府的事情是这样，这次又是因为她所以小姐才会被牵连。

　　“你又没有做错事情，她们是有意陷害你的。”

　　相思看不见岑缺的表情，全身被绳子勒得也有些酸痛：“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岑缺笑着叹了一口气：“你想想一个女人会因为什么原因加害我们？”

　　要让一个女人变坏太容易了，这三皇妃恐怕是误以为她们二人与沈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特别是沈湛没有将她们住在梨园的事情告诉三皇妃，所以今日这桩闹剧明摆着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那点心里有没有红花，她就算医术再不济，跟着师父这么多年简单的红花气味她还是嗅得出的，没有点破她们只是今日觉得太累了。关在这柴房里她们也不会再费心思想些计谋，自己也能得些清静。

　　这样想着想着，岑缺竟然睡着了。

　　相思感觉到背脊忽然有了重量，她微微侧过头小声唤了一句：“小姐？”

　　这样难受的姿势也能睡着，相思不由觉得好笑。

　　就这样一直到了半夜，两个人滴水未进。

　　相思难受地不停扭来扭去，柴房中只有木桌上摆放的一盏煤油灯亮着。

　　岑缺已经醒了过来，这大半天也不见流苒千夏她们过来，也没有人来送些吃的，两人的嘴唇都有了些干裂。

　　“相思。”

　　相思难受地哼了一声。

　　“我有办法解开绳子。”岑缺道。

　　相思开心的说：“真的吗？”

　　要知道她全身上下早就已经酸麻了，连个姿势都不能换，实在难受极了。

　　“恩，我数一二三，你我贴着背身子使劲往上，脚跟用力应该可以站起来，只要到了那桌子边，再用煤油灯把绳子烧断应该就可以了。”

　　于是，在岑缺的口令下，两人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终于，在第十次尝试后，二人磨蹭得背脊都冒出了汗珠，气喘吁吁终于一同站直了身子。因为双脚也被绑住了，她们只能一路蹦到了桌子边。

　　岑缺背过身去，将手腕凑近了火光。

　　绳子燃烧的热度慢慢地将她的手腕灼红了一片，片刻只听一声绳子断裂的声音，岑缺才松了口气。

　　她迅速地去除了脚上的绳子，接着也帮相思解开了绳子。

　　“太好了。”相思舒展了下筋骨。

　　岑缺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忽然对相思道：“相思，你先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