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问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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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们甚至忘了去想车厢外的下毒者到底怎么了，他悄无声息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世间有时便有这样奇妙而奇怪的时刻。明明是最危险而绝望的时候，却还心怀莫名的希望和诉求。“不合时宜”可又“无懈可击”。
现在，她的身体第一次这样紧贴着他的胸口。他们的眼睛彼此相对。他压抑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都历历分明。—— 这差不多该是生命里能听到的最后的一句话了吧？杨不悔想。她年轻到来不及感慨或是嗟叹，在生死之间，只是更加确定了她的生命本就是和殷梨亭联系在一起的。
殷梨亭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如今他只希望自己当初就死在了沙漠里，那么杨不悔也不会在今天遭此大难。若是平时他必定永远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让这句话变作永远的秘密，可此时他必须要说，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一定要说 ——
话尚未出口，忽然的，两匹马同时发出了惨烈的嘶鸣，车厢攸的被带动起来，竟然穿破层层箭网，流星般的飞驰！杨不悔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掀开帘子，眼前的一幕令人目瞪口呆——
那个“喂”身中数箭，居然一声不吭，两匹马儿也早已受伤，但他还是让它们又奔跑了起来。
“躺回去！”下毒者终于发出了声音。
半个时辰后，马车再度停下，这次不是被人所迫，而是明教一众终于同时赶到了武当。
……
三日后，两个道童抬着软轿，同殷梨亭到后山小憩。殷梨亭忽见“喂”一个人站在溪边发呆。他受伤颇重，大家都以为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下床，谁知他过了两日便能走动了。
殷梨亭看着他神情黯然的样子，完全明白是因为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并不是汉人。虽然他的模样和汉人差不多。那样娴熟的操纵马匹的技巧，尤其在马匹受了伤，又处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还能让它们听从指挥，恐怕并非来自中原。他的心情不好，多半也和那两匹最终伤重不治的马匹有关。
杨不悔自那日脱险后便对“喂”的态度好了很多。甚至没有对杨逍和张无忌说起他下毒的往事。殷梨亭想，他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不必再留在这里，因此吩咐道童：“请那位小哥过来，和我说几句话。”
下毒者过来了。他年轻的脸上带着和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心事重重。黝黑的肌肤也许因为常年日晒的关系，隐约透出赤红。
道童退下。殷梨亭开口道：“我知道感谢的话说多了你也不愿意听。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下毒者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
“那两匹马，不悔已让人好好埋葬了。”殷梨亭说，“如果你想走，随时都能离开。待我禀告师父，一定好好送你下山。”
“我会下山的。”下毒者表情依旧冷然，“但不是现在。”
“哦？”殷梨亭有些惊讶。
“你们在这里呀！”那边，杨不悔过来了。她腿上受了箭伤，好在只伤在皮肉。虽然杨逍坚持她不能走动，可她怎么按捺得住？现在她对下毒者恨意俱无，竟然用了“你们”把他也称呼了进去。
“喂”见状，连忙走开了。
殷梨亭少不得责备她不应箭伤未愈就跑了出来。“我自然会去看你的。”末了又重复他已说过多遍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做那样的事了。“
杨不悔并不理会，坐在溪边，丢了一枚小石子进去，道：“我想好了，等箭伤好了，一定要好好练武。那么以后，就不用怕了。也不会再那样狼狈不堪。”
殷梨亭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感动之余，仍是嗟叹。别人都是男子保护女子，他堂堂男儿却要被一个小女子保护……三日来，他们虽有见面，却非单独。等探视的人散了，彼此都在消化那一日的情景。
“那天不是一时冲动。我是认真的。”杨不悔抬起头，望着殷梨亭，“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服我爹。”
“不悔。”殷梨亭无限感叹，他不想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她的心意，可又分明觉得他是不应该再多走一步，末了，他只得说，“为什么这么肯定？”刚把问题提出来，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即使后悔，他还是要把话说完，“我本没有再希望更多……”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杨不悔站起身来，走近他身边，“我知道，你没有再希望更多。但是，我就是决定了，要一辈子陪着你。至于你要问为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找出理由，那就没有意义了。”
殷梨亭听她如此告白，如何还能再说出话来？
——这一切真的是真的么？他有时真觉得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他已不知身处在梦的哪一端中。
“六师叔，六师叔！”张无忌也未曾注意到自己出现的时候是否有些不如人意，只是一脸快乐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找到了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
武当上下，一时个个振奋异常。当然最开心的人还是杨不悔。只有一个人自始自终阴沉着脸，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张无忌替殷梨亭上好药后，便出门又去俞岱岩房里了。杨不悔陪在殷梨亭身边，笑着说：“这下好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殷梨亭对自己竟然还能站起来的事实始终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细思自己练武的历程，察觉到许多不足之处。而最大的不足，便是自己之前戾气太重，以至于始终无法取得太极剑的精髓。一不小心，已将习武沦落成杀人的工具。以后，若真的武功恢复如初，他还能记得自己现在的心情么？
就像濒死的人才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一个健康的人总是太看轻生命自己。他现在是残废，反而有对世事人生产生了一种旁观态度。等自己真的又成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他会不会又成为尘网中迷失的一员？
但无论如何，能再站起来，可以保护杨不悔再也不受任何人的伤害。他是该高兴的。
“不悔。我能有今日。都是你所赐予的。”殷梨亭说，“总觉得一切来得太容易，都不像是真的。”
“容易吗？我不觉得。不管啦，我只想着，等你完全好了，爹爹就更不能反对了。”她满心计划的都是未来的事。
下毒者面色阴沉的进来了，手里端的却是水盆和布巾。一进屋，就严严实实的把门关了。
“是时候洗漱了。”杨不悔道，“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她说着，站起身来，毫无提防下，被下毒者点了穴 —— 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问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