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阻止师尊成魔》熊掌灯

13、竞榴谷

　　两人到达竞榴谷时，天还没黑。从万神山庄到竞榴谷的这段路程全是山路，最快也需要马不停蹄赶五天五夜才行，而殷鹿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了。

　　一路上的冷风把莫昭吹得手脚冰冷，腿胯部两侧的皮肤也被蹭破了皮，又痒又疼。在殷鹿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他立刻从它背上跳了下来。

　　跳到地面后，他在原地跺了跺脚，活动下僵持的筋骨，使劲按摩了一会自己的大腿根部，生怕以后会合不拢。

　　回头去看霁曜君，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发呆，好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师父？”

　　霁曜君猛然回过神来：“进谷。”

　　竞榴谷坐落在两处极陡峭的峭壁之间，易守难攻。这里本来是处默默无名的山谷，因为霁曜君的成名才为人所知。山谷外面也渐渐定居了不少户人家，他们原本来自四面八方，听闻霁曜君的殷鹿能医治百病的大名，特地大老远寻到谷里求医的，见这里风景优美，土地肥沃，便住了下来。

　　对于来谷里求医的人，霁曜君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只有一种人他不收，那就是想要长生不老者。

　　曾经有个快老死的富商，被他几个儿子用担架抬到竞榴谷前，想请霁曜君让他们的父亲重焕青春。被霁曜君拒之谷外后，硬是霸占山道，也不让其他求医者进入谷内。最后惹恼了霁曜君，只用三招便将富翁带来的一干修士全部制服，丢出谷外百丈远。

　　别说凡人，就连修真者的寿命也是有限的，他们也会陨落，虽说这个过程要慢上许多，仍是不可违背的天命。

　　然而在弟子接连陨落，又经历背叛后，霁曜君性情大变，再也不愿为人医治。他制作了一些机关人放在院中做护卫，还在谷外的银杏树林里布下阵法，不让外人轻易入谷。

　　作为一名剑修，他同时又会些奇门遁甲之术，精通炼器，可谓是百年难得的奇才。

　　小童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不用内力探知根本就看不出对方是机关人。

　　这片林子里的阵法错综复杂，阻拦了不少不速之客，不熟悉地形的人一旦入内只会有去无回。

　　银杏树林的阵法已被外来入侵者所破，谷内更是一片狼藉。

　　留守在谷里的机关人全被击坏，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在竞榴谷里常年居住的只有霁曜君和小童两人，其余全是机关人。小童负责霁曜君平常的起居生活，而谷内的守卫工作都是由机关人们负责。现下，所有的机关人都受损，几乎无法正常运作。

　　小童回到竞榴谷发现异状后，立马发信给霁曜君告知谷内的异状。

　　竞榴谷里的机关人本体以木材为主，再用金属为链接固定各个配件部位，灵活性极高。所使用的木材为质地坚硬的冠天木，如果没有极高的修为，再锋利的武器也无法轻易将其斩开。

　　霁曜君仔细查看了机关人的碎片，发现切口都是很平整的，对方只用了一刀便切开了冠天木，而且谷内的共有二十三个机关人，一旦其中一个受到攻击，所有的机关人都会收到防御信号，对敌方展开反击。也就是说，对方的高手必须有十个以上，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干净利落的破坏所有机关人。

　　霁曜君沉吟片刻，道：“小童，你放出信雀，请车先生来一趟。”

　　“好的，师尊。”

　　既然机关人均被破坏了，想必谷内的屋子肯定都被翻查过了。霁曜君想了想，刚准备转身进屋，就看见莫昭正在搬动地上的机关人碎片。

　　“莫昭，你在做什么？”

　　“啊？我想把这里弄干净些，”莫昭答道，他知道霁曜君有洁癖，正刷好感呢。“师父每天都要进进出出的，外院乱七八糟的，看着也难受。”

　　他猫着腰，吭哧吭哧的把一大块机关人胸口部分的木架挪到墙角，忽然感觉身后靠上来一具微凉的身体。紧接着，属于师父独有的味道闯入鼻间，头顶传来师父温热的吐息。

　　“搁着吧，”霁曜君拿走莫昭手上的木架往边上一丢，不紧不慢地说道，“随我来。”

　　【叮咚，霁曜君好感度+10】

　　莫昭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霁曜君走进前院，穿过一道半月形的拱门，经过长长曲折的走廊，这走廊两边摆满了各种莫昭从没见过的奇花异草，芳香扑鼻。淡紫色的仙藤绕着廊柱，蔓延而上。走出走廊的尽头，阶下便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路边种了几株柳树，摆着几个石凳，一张石桌，桌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围棋，黑白两子零零星星的错落在大理石棋盘上。

　　看来下棋之人走得很匆忙，连棋子都没来得及收起。

　　“师父，你之前是为了下毒事件才离开竞榴谷的吧？”

　　“嗯。”

　　“会不会对方用下毒的方法来引你出谷，然后趁机偷袭？”

　　霁曜君不语，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愿细想。外人觊觎殷鹿那起死回生的能力，却都知道他向来随身携带殷鹿，这空无一人的竞榴谷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人如此大费周章，除非有人知道了那件东西的存在。

　　可是这世上知道这件东西的，除了自己，便只剩下在数年前死去的那两个人。

　　霁曜君将莫昭带到一间小屋前：“以后你住这间屋，有什么需要告知小童便可。”

　　“嗯，师父慢走。”莫昭站在门口，目送霁曜君远去。

　　这是一间布置简陋但不失温馨的小房间，跟云竹小筑的风格不相上下。房间虽小，书架衣柜、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莫昭甩了鞋子，跳上床铺，仰头躺下。今天可是累得慌，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咚咚！”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师兄，吃晚饭了。”

　　“小童？”莫昭眯着眼睛，睡眼惺忪去开门，“我睡了多久啊？”

　　“差不多一个时辰吧。”小童用胳膊捅了捅莫昭，“恭喜师兄，贺喜师兄，师兄终于得偿所愿啦！”

　　“嘿嘿。”

　　“这些是你的换洗衣物，”小童拿出一叠衣服说道。

　　“哦，这是师父的衣服？”莫昭双眼放光，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愧是高岭之花。

　　“师尊高出你这么多，你哪里穿得上他老人家的衣服？”小童白了他一眼，“浙西是我的旧衣，你先将就着穿一下，明天我下山采购的时候，帮你找裁缝做几身。”

　　天色有些暗了，两人嬉笑打闹，一路小跑到内厅，大概在距离门口十丈远的地方，莫昭突然安静了下来，还对小童做了噤声的手势。

　　莫昭捋整齐头发，压平翘起的衣角，轻轻推开门。桌子上放着三菜一汤，正冒着热气，不过霁曜君并不在屋内。

　　“师父呢？我去叫他过来吃饭吧。”

　　“师兄你糊涂啦，师尊早已辟谷。”小童自顾自盛来一碗饭，又帮莫昭拿来一双筷子。

　　“啊，对哦。”

　　修士在辟谷之后无需再进食，但想吃的话还是可以吃的，只是食物转换出来的灵力远没有丹药提供的多。

　　“我记得师尊偶尔也会用点常人的食物，他比较偏爱清粥。”小童把碗筷放到莫昭面前，将他按到凳子上。“师兄你就赶紧吃自己的吧，我都听到你肚子在打鼓了。”

　　不愧是清清冷冷霁曜君，连喜好的食物也是清粥……

　　“你的呢？”莫昭见桌上只摆了一碗饭，一双筷子。“你也是机关人，不用吃饭？”

　　“谁说我不用吃饭来着，”小童没好气地反驳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盛碗饭啊？”莫昭暗忖，小童自然比外面那些守卫机关人制作得更为精巧，体内有一套完整的仿生机关，可以像常人那样进食，把体内食物转换为灵力。接下来便是要着手小童一事，他要让小童在潜移默化中接受自己是机关人的事实，这样一来就能解决他最后自爆的结局。

　　“我是仆从，自然不能跟师兄一起上桌用饭的。”小童一本正经地答道。“等师兄吃好了，我才能动筷。”

　　“我们什么关系啊？还搞这些，一起吃一起吃。”

　　“这不就等你这句话嘛。”说罢，小童迅速捧出一碗米饭，往凳子上一坐，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自个儿嘴里。

　　这家伙……莫昭心里记挂着霁曜君，三两下就扒完了饭，还剩下大半桌子菜全留给了小童解决。

　　“小童，师父他在自己房间么？哪个房啊？我想去瞧瞧他。”

　　“出门左转，穿过一个回廊，右转，第三间。”小童埋头拱饭，眼也没抬，小小的身躯，大大的饭量。

　　“嗯，那你慢吃。”

　　莫昭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他照着小童的指示来到霁曜君房前，扣了几下门。

　　“进来。”冷淡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莫昭拍了拍脸颊，轻轻推开雕花木门。见霁曜君坐在桌前，埋首写着什么，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映照在他光洁的脸庞上。

　　“师父，要不要徒儿再去拿一盏灯过来？”

　　“不必，”修真者眼力过人，并不需要太多光源，霁曜君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叮咚，霁曜君好感度-10】

　　莫昭：？？？

　　这好感度掉的有点突然啊，是嫌我打扰到他了吗？

　　莫昭感觉霁曜君冷淡了许多，之前明明能感受到隐藏在冰山表面下的几分温柔，可如今两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刚刚相遇的时候。

　　“没什么事，就是来跟师父请个安。”

　　“既无事，便出去。”

　　“……哦，师父也早些休息。”莫昭有些失望地走出房门，回身替霁曜君关上时，见他低着头，很认真地在纸上描绘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