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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二十章 再遇云莲香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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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招架的住他这样,只不住的撑住他靠过来的身子,连声道:“莲初,快别这样!我没有怨你,我相信你是无意的……”
这时却传来一声震怒的咆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看向来人,一怔,原来是那韩云。她此时一副气愤已极的样子,她憋着气道:“芯儿快过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待看清眼前人时,莲初更加紧的靠向我,立刻显出一副壮士扼腕的决心:“娘!我喜欢她,今生我除了她谁也不嫁!”
“混账!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改名儿就是为了她,莲初心心念了五年的人就是她,娘!您就成全我们吧!您若不同意,我便立时死在这里……”
而我从刚才就已经完全被震住了,这公子就是我那绝色的弟弟,韩韩?他原叫芯儿?后改的莲初?仔细看,那眉眼处确实很像爹爹,依稀有些小时候的模样。不会吧!他居然对我……
韩云将他硬从我身上拽了下去,莲初立刻尖叫着大哭,死命的挣扎。韩云气的不轻,一巴掌打向欲寻死觅活的莲初,他歪到一旁,脸上立时就是五个鲜红的指印。韩云朝他大吼道:“她是你同母同父同本命的亲姐姐!你嫁谁也不能嫁她!”
莲初震惊的看着她,大颗大颗的泪滚了下来,半晌摇着头道:“你骗我!你骗我!以她的年纪爹爹那会儿还在养因为生大姐落下的病,如何能有她。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
“白枫不是你亲生父亲,她的爹爹明月公子才是!”
这句话如同撂下了颗炸弹,一下子把莲初给炸晕了。他瞪大了眼,后退着不可置信的看着韩云,又僵硬的转头看我,嘴巴张张合合,却吐不出半个字,忽然承受不住的眼一翻,眼看就要倒在了地上。
忙的要去扶人,韩云却快一步接住了他,我略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她狠狠看了我一眼,唤来两个强壮的小厮将莲初给架走了。
莲初这一走,一时之间我们都沉默着。好久,韩云看着我身上的衣服,有些失神的问:“你是来找我的?你……你……”半晌她叹了口气,涩声道:“是我亏欠了你。”
听了这话我心里不知怎的腾的就烧起了一把火!她欠我什么?!没她我过的是一样逍遥!她亏欠的是爹爹!她怎么只字不提?!
压下心中万千不满,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我爹爹呢?”
她怔住了,遂明白了我的意思,忙道:“霁月不在这里……”半天又补充道:“现下我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你胡说!若不在你这里,那……”我猛的醒了过来,可不能将玉的事说出来,要引杀身之祸的,急急转了个弯:“那又能在谁那?爹爹除了你又没有什么仇家!”
“我确实不知!”
“你这些日子难道没有找过爹爹,没有见过他,没有他半点消息吗?”
她眼神闪烁了下,犹豫了半天方道:“怕是霁月确实惹到了江湖上厉害的人物。可是,他的人我确实没有见到……”
有蹊跷,看她那一脸的闪烁之色,我对她的说辞很不以为然,心下更是厌恶的很,冲她抱了下拳道:“那,韩大人,告辞了!”
她梗了下,立刻拦住我:“好歹我是你母……”
“我不知道自己有娘,只知道自己有爹。找不到爹爹,我定是不会有闲情逸致认亲的!”言罢,转身就走。
这里是再也不能待了,收拾了东西,找到了偷懒偷到不知道今昔是何夕的英儿,回了我们租的小院。我将那日发生的事简略跟华生讲了讲,饶是我说的再轻描淡写,华生也吓的不轻。很是严厉的训斥了我一顿,后又抱了我好久才平静下来。看他如此为我心疼,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甜甜的感觉。我想也许我这算是喜欢他的吧。
经了这一波三折的事后,现如今冷静了下来,细细回想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方发现许多以前不解的地方的因由。我失踪那年,莲初也去了千雪峰,爹爹该是知道了他来了吧,原来爹爹的恍惚、不安皆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到来。而迟迟不肯归还玉大概就是怕断了这唯一的联系,再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原来当时英儿给我翻译的爹爹与茗云的那番话中无限的担忧皆是为此!可是,可怜爹爹为他忧心伤怀,他却从不知这世间还有这么个亲生父亲……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替爹爹的心疼、不值,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惆怅。莲初与他阻隔千山万水,他将之放入心坎,我在他身边,他对我却不及莲初的十分之一。呃!敲敲脑袋,我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飞醋!我在他身边嘛!而且还是女孩子,他自不会那么担心……
不想了!倒是韩云那次大概也看出我的决心,并没找人为难我。但是小院周围多出来的人影还是让人不胜其烦。
爹爹如今的下落完全成了迷,玉环在韩云手中不假,但他言辞间却似乎暗示着什么?难道爹爹真不在她手里,那又会是谁抓走了他呢?
我这里正头痛,却在此时从西北边陲传来大师父的消息,要我们待在京城几日,待大师父确定了某事应该就可以得到爹爹的消息了。我却讶异,怎么追到那里去了?难道真与那韩云无关?可那玉……乱想也是无济于事,真想立即飞过去。心里止不住的盘算,要不要先回千雪峰呢?
这日傍晚,华生和英儿一大早就出处打探消息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不舒服便留在家里。烦闷了一天,正心里燥着,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门外却是一名手捧请柬的小厮。我接到手里一看,竟然是易歌,言说风卿王在楚歌楼,邀我一起赏月。
心下疑惑,莫说现在风露的事情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就是要商量什么事情,平日里也从没让易歌侍候在旁的,也从没去过青楼,顶多包个画舫游湖。难道这次改了?不知道南王会不会去?我也没细想,整理了下衣物,给华生他们留了张字条便跟那小厮走了。
一路行来,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到了易歌那楚歌楼里的小院时,已是掌灯时分。易歌的小院里幽幽暗暗,几点灯光透出纱窗,琴声、幽香、清风,静谧雅致的恰到好处。那小厮低眉顺眼的送我到了楼下,指了指楼上的灯光,便自退下了。
心下有些怪怪的感觉,但仍是上去了。门半开着,我皱了下眉,轻敲了下门道:“殿下,初凤求见。”
门内的琴声止住了,接着传来一声轻笑,易歌的声音隔着几层纱帘传了出来:“凤小姐好客气,外面风大,还是快进来吧。”
屋里好静,不像有很多人的样子,我迟疑了下,仍推门进去,拢过几层纱雾进了内室。这一进来,吓的我差点没立时退回去。
易歌一身轻薄的内衫,头发半扎半披着,一条嵌玉的发带轻轻垂在如缎的乌发上,素衣低垂轻飘。今日他似乎画了淡妆,清新自然,一点也不突兀,星光闪烁的眸子闪动着笑意,唇角更是勾动着醉人的弧度。他面前香案上一把乌木宝琴,边儿上燃着香炉,杳杳青烟飘散在空中,纱帐尽处是星夜中静静绽放的夜莲和那首装裱得体的《花非花》,真是此画也如梦此景也如幻。但他身侧却不合时宜的放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空气隐隐透出的酒气却让一缕疑惑绕上我心头。
见我进来,他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软垫道:“凤小姐请坐。”说着仰头抬手给我递上一杯酒。
这下我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僵在那里。被直勾勾眼神瞅的我浑身不自在,半晌我只得接下他举在半空的酒杯,僵硬的坐了下来。
易歌笑了笑,举杯先饮掉杯中酒,甩开酒杯便轻轻拨弄起琴弦,如缎的发丝在身前划了个漂亮潇洒的弧度,斜睨过来的眼角眉梢竟勾出三分妩媚来,对我柔声道:“一曲渔歌秋唱晚,莫使春潮空对月……”
我尴尬的喝下酒,看着他眼角的那线媚态,迷惑不已。不是“风卿王在楚歌楼,邀我一起赏月”吗?这阵仗——纱窗美人,怎么怎么看怎么像在勾引人?他勾引的对象不会是我吧?
赶紧把散乱的心思拉回来,千万不能自以为是,误会了可大条了。我正了正神色道:“殿下,还没来吗?”
他手下的琴音骤然变了个调,然后忽然失笑的扶住宝琴,转而又开始哈哈大笑,笑罢,擦着眼泪道:“你和沉红这姐妹结的是正正好啊,都是一样不解风情的人!全是破坏气氛的好手!”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眸光流转,俊朗之气跃然眉梢眼角,我愣了愣,脸上有些微热,前后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遂好笑道:“易公子有事便直说,何需假他人来邀我?”
他给我把酒满上,慢吞吞的说:“若直说是我,你真的肯如此爽快的来?”
我一愣,细想了想,也是,天色已晚,我大晚上的往楚歌楼跑,实在是……呃,可是……
“易公子如何此时相邀,有什么急事吗?”
他叹了口气,懒懒的给自己的杯子也倒上酒,有些悻悻不快的说:“无事便不可以找你吗?”
我哑然。
半晌他方无奈的开口:“多谢凤小姐那日替我遮掩……”
“公子客气。”为了这个?
他轻笑了下,举杯道:“若是被人知道御画‘夜莲’被盗,楚歌楼上上下下都要受到牵连……小姐一首诗可是救下许多性命,我敬凤小姐一杯……”
“运气,运气……”说着我干干应着喝下。
接着我们便无话了,尴尬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他随手拨弄着琴,也不成调也不成音。他却不甚在意,时不时便无声的对我举杯,我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别扭着一一应下。没话题好尴尬啊,可说什么好呢?
好半晌,看着他柔美的侧面,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殿下不能先把你赎出来再说吗?”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烂话题!
他一僵,神色迅速黯淡下来,将琴推开,斜了身子软在一旁的垫子上,拨弄着酒杯,忽然叹了声,极慢的说道:“你还真是会揭人伤疤,哪里痛你就往哪里捅……不,不用觉着抱歉。现在恐怕整个子凤都知道,我被圣上斥为狐媚之徒的事了?当时我可真怕啊!”
说着失落的眼中拢起一层可疑的雾气:“她说早晚给我个名分!留了个侧位给我……不想……不想,圣上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趁早断了我的想念。而且竟是连最卑微的位置也不肯给……我真是怕啊!怕的我直发抖!当初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一起赐死算了!省的留我在这世间受这般生不如死的苦楚……”
他脸上一片隐忍苦痛的神色,揪的我的心也是一阵难受,不由轻声安慰道:“死了便什么希望也没有了。你又如何与风卿王有这么段缘分?而且人生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和要做的。有了死结也不可灰心,试着做做其他的事情,也许便会有新的转机。有些事情是几位一体的,嗯,就是说解决问题也许有迂回的办法,只是你当前没注意到没有发现。做好了这件,也许就是另一件的转机……”我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有些说不下去了。这都说了些什么跟什么啊!
他呆了呆,低声应道:“多谢凤小姐劝慰。”听了这话,我却有些沮丧,大概他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看我这般神色,他又整了整表情道:“凤小姐说的不错,死了,我便遇不到她了。要是……要是我没有生在月家,而是……唉!要是她也不是如此风光的风卿王,而是如凤小姐这般的平民,也许……可是……”说着说着他面上渐渐现出一片迷惑之色。
我不由了然一叹。不在这个位置上,他如何是风卿王喜欢的易歌,风卿王又如何是那个易歌喜欢的风卿王呢?
他终于放弃解开这团乱麻,叹了口气,柔声道:“都是冤孽!凤小姐再给我念念那首诗,可好?”
看着他郁郁的神情,心里也忍不住替他难过。遂借了他的琴,且弹且唱,正是白居易那首诗《花非花》。
心下有些戚戚然。心思随着易歌的故事和这歌这诗起伏。世间路走时辛苦,回首处,幸福总是短暂的让人心痛,昨日无论是美好还是伤情仿似都化成了那最不真实的梦。抓也抓不住,留也留不得,转眼烟云,如云似雾,来去皆是空。到最后恒留的既不是欢笑,也不是刻骨铭心,不过是一缕无奈罢了。这诗禅音无限,堪破红尘短暂苦乐,细品却是一片苦涩。
转头间赫然对上那双迷蒙着痛色的眸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我身边,靠的我极近。眼神里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眼底燃烧,又有什么绝望的东西在里面挣扎。我一下子就呆在了这样的眼神里。
当那微凉的唇触到我的唇的时候,当他带着微微酒气的气息钻入我的口中时,我根本没想这是件多么突兀和不对头的事,因为我根本完完全全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瞅着那眼神里越来越深的绝望和痛楚,嘴唇上辗转痛楚的挣扎弄的我越来越痛,疼痛蔓延下我的颈项,蓦然醒过神来,一把将已经伏在我颈侧的头颅推开,仓皇的站起了身。
慌张的看向他,只见他半伏在地上,衣衫已经褪了一大半,呆怔怔的望着前方。嘴唇上的胭脂糊成一片,我立刻感到唇齿间那浓重的胭脂味儿,下意识的举起袖子要擦。却看到他盯住我的动作,眼神在一寸寸变冷,忙放下手道:“易……易公子,你喝醉了。我先……先走了。”
言罢,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跑,跑过几层纱帘后,迅速拿袖子擦掉了唇上的胭脂。出来就撞到了那领我进来的小厮,他讶异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我。当他的眼神暧昧的移到我身上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也是衣衫不整,脸烧的更红了。三两下拢好衣服,正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屋内却传来一阵痛哭和一串模糊不清的“为什么”。
那小厮狐疑的看着我,我更是尴尬的不得了了,忙胡乱说道:“你……你家公子喝醉了,你快……快去照顾他吧!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我几乎是逃出楚歌楼的,今天这事真是……唉!
嘴巴被他吻的好痛,不知道有没有破皮。有点不明白易歌这是怎么了。仔细想了想,心畴大概他这是前些天那寿筵上受了刺激,才……可也不该如此啊!
一路上我都在懊悔赴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约,回到家时,英儿和华生似乎已经回来了。英儿大概已经睡了,华生那屋亮着灯,我便走了进去。只见华生背对着门坐在桌旁发呆,桌上放着一个食盒。
我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啊”了声,醒过神来,见是我,什么也没说,径自从食盒里拿出吃食,拿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涩涩的道:“吃过饭了吗?”
我被他问的一愣,坐了下来,接话道:“没呢!你不说还没觉着,这一说,感觉好饿!”
他麻利的将饭菜摆好,我拿了东西就吃,说真的,刚刚喝的那几杯酒,路上又吹了风,让我不太舒服,希望吃些东西能好些。
待我吃饱了才发现华生一直盯着我看,我不明所以。呃?心里一跳,难道是胭脂没擦干净?直觉就去抹嘴,却一下子看到了袖子上的胭脂。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慌忙放下袖子,偷眼看了看华生。他却垂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我吃罢了,他又开始不发一语的收拾。不对!气氛很不对!他这是怎么了?
收拾完毕,他也不看我,拿了食盒就要走。我张嘴刚要唤他,他却回身坐到我对面,神情严肃认真的拿起自己的袖子抹我的脖子。我疑惑的看着他,直到看清了他袖边上擦掉的胭脂,脑袋立刻“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完全傻在那里了。
他的表情就像是我脖子上沾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灰尘一般,仔仔细细擦掉后,便起身提了食盒向外走。看他如此我心里忽然堵的厉害,不知所措的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急忙抓住他一角衣袖,可怜兮兮的唤道:“华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砰”门被重重的关上了,然后是食盒落在地上的一片乱响,眼前一花,我便被他重重的按到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