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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希望 ...

  •   变故发生的突然,安怿抱着浅浅逆过人流想找卓朗却已是徒劳,周遭乱成一团,奔跑、喊叫。她被人撞了一下,趔趄着向后退去,被人稳稳托住拥在怀里。

      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她轻舒了口气,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

      “跟我来。”卓朗从她怀中接过浅浅,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安怿,拨开人流朝安全出口走去。

      警察来得及时,商场日常出入的通道均被封住,临时充作办公地点的两间大会议室此时挤满了人,即便如此,仍是有很多人还拥堵在走廊上。众人或坐或站,不时地抱怨警察的办事效率。

      浅浅有些困了,搂着卓朗的脖子沉沉睡去,安怿坐在一边被他用手握着,指尖微凉。

      几名警察走过来,当中那人正听身旁的同事做汇报,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卓朗三人。

      这一幕太过和谐,龙飞侠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不由地松了松。

      卓朗也看到他,无声指了指怀里的浅浅,龙飞侠点点头,带着人转身进了办公室。

      很快,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安怿侧了侧身子去听,有警察从里面出来,说嫌疑犯已经落网,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众人陆续而走,卓朗牵着安怿的手随着人流步出商场,扶梯徐徐而下,安怿的目光落在楼梯通道口的几名警员身上,而被他们扣上手铐的女子却格外眼熟。

      虽只是惊鸿一瞥,随即他们便消失在通道的另一侧,安怿还是认出了那个人。

      “怎么会是她?”她低声的自语引来卓朗的侧目,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并未发现异样。

      “出了什么事?”

      她摇摇头:“嫌疑犯我见过不止一次,她女儿和浅浅同班。”想了一瞬,又补充道:“桑恬也认识她,就是那家烘焙屋的老板。”

      卓朗听高昭提起过,说桑恬最近认识了一个开烘焙屋的女人,两人挺投缘,桑恬还打算忙过这阵就去跟她学做蛋糕。

      “用不用我给龙飞侠打电话问问情况?”

      “还是看看再说吧,也许只是误会呢?”安怿淡淡一笑,面上虽略过不提,可心里却依然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

      周末的闲适惬意并未波及到市局,西郊的案子未破,甚至可以用“毫无进展”来形容,专案小组的每个成员都自觉地绷紧了弦,连续几天挑灯夜战,大有案子一日不破就一日不归家的劲头。

      值班的实习警员拎了一壶烧开的水进来,殷勤地帮他们泡茶。行到叶星桌前的时候,和煦的笑脸中又添了几分崇敬。

      龙飞侠和叶星,一直是市局的传奇人物,许多刚踏出警校的年轻警员都以他们为榜样和奋斗目标,尤其是后者,身为女警,上前线时和那些铜皮铁骨的男人们没有两样,从不叫苦叫累。

      叶星刚分进队里那年,科长念着她是女孩,不免多护着几分。后来叶星主动对科长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爸爸为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像参天大树一样枝繁叶茂,像恒星一样坚定不疑,奉献自己的光和热。”

      因为这样一句话,阅人无数的科长对她另眼相看,叶星也很拼,毕业几年就成为了局里唯一的女队长。

      在科长的眼里,叶星跟亲闺女一样招人疼,他甚至有意撮合她和自己去美国攻读法医学硕士的儿子。

      不过那时,叶星已经心有所属,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叫做龙飞侠的男人。

      望着杯中上下翻滚最后舒展出一片盎然绿色的茶叶,再次想起那个爱喝茶的科长。那年她被局里提升为队长,去杭州封闭受训三个月。回程的前一天,特意去买了科长一直心心念念的西湖龙井做礼物。

      然迎接她的,再也不是科长慈祥的笑脸,捧着饭盒笑呵呵地招手说:“小星来,你师母做的花生焖猪蹄,女孩子家多吃这个,对皮肤好。”

      而是烈士陵园里一方冰冷坚硬的墓碑。

      同事们告诉她,在她离开不久,科长在一次任务中,不幸被歹徒刺伤,虽然击毙了罪犯,自己也因失血过度而牺牲。

      没有人敢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她,所以等她回来时,科长的尾七都过了。她甚至连登门拜访师母的机会也没有,听说科长那个在美国念法医的儿子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就将母亲带去了国外休养。

      走廊外突然响起的嘈杂打断了叶星对科长的怀念,她起身往外走,其他人也跟在她身后。

      “出了什么事?”叶星逮到一个龙飞侠手底下的小警员追问。

      对方起先犹犹豫豫地,迫于叶星目光中的压力,终是败下阵来:“叶队,龙队不知发了什么疯,快把审讯室砸了……”

      叶星眉心一跳,不等他说完就推到一边匆匆向审讯室走去,刚走两步,又猛地转身勒令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全部回办公室去,当做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一个小时前,局里接到下辖派出所的电话,他们接到报案,说市中心某高级商场内有人坠楼身亡,死者被证实是丰源国际董事长程剑锋的长子程毅。因为西郊的案子,龙飞侠一直在关注丰源的动向,如今得知又死了一个人,且还是关键人物之一。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带了几个人亲自去了现场。

      叶星在脑海中飞快地捋顺线索,推开审讯室的门,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打破几个杯子,椅子歪倒在墙边,连接处有些松动而已,哪有那人说的那么夸张。

      好在周末,局里的领导不在,她相信自己完全能将这件事压下来。

      “叶队。”负责记录的警员站在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一想到刚刚突然暴风雨般发怒的龙飞侠,他此时的脸上仍带着几分惧意。

      叶星回过头,被他引向隔壁的另一间审讯室。

      “叶队,嫌疑犯已经认罪,这是笔录,龙队他……”

      “行了,交给我吧。”叶星接过笔录,飞快地浏览。

      案件的发生经过记录地很详细,似乎完美地挑不出丝毫破绽,不过就是一起因侵犯引起的防卫过当引致对方坠楼身亡的案件而已。

      她不明白龙飞侠为何震怒?

      审讯室的门半开着,朝西的窗户因为没有窗帘的遮挡,阳光调皮的跳进来,斜落在女子的身上,虽有些狼狈,又带着明晃晃的手铐,叶星却无法将她同“杀人犯”这个词联想到一起。

      也许是她扎着马尾、系着雪白围裙站在柜台前装蛋糕的样子太过甜美;也许是她在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牢牢驻扎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太过刻骨铭心。

      叶星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竟然自心底衍生出一种极为荒诞的想法。

      从业以来,她第一次希望,这是一场错误的逮捕。

      手机响起的时候,卓朗正在洗澡,安怿和浅浅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安怿本不想接,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以为是蒋暖的案子有了什么新线索,忙接起来。

      电话那端的龙飞侠听起来状态并不好,安怿不敢耽搁,握着电话去敲浴室的门。

      水声戛然而止,开启的门后,蒸腾的暖意瞬间滑出,氤氲的气息扑面而来,安怿只觉脸颊也被熏出几分热气,低垂着头,目光在不断流淌着水珠的胸膛前停留了短短的一瞬,便飞快地移过视线,将手机递进去,转身跑回客厅。

      卓朗瞥着她略显狼狈的背影,不由地一笑,随手取了毛巾坐在床边闲适地擦着头发,接起电话的瞬间,停留在嘴角边那抹安然的笑意倏地消失无踪。

      一刻钟后,卓朗穿戴整齐地从卧室里出来,沙发上的两位美女俱抬起眼,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出了什么事吗?”安怿有些担忧,接到刚才的电话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龙飞侠遇到点麻烦,我要过去一趟。”

      他取下玄关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安怿起身走过去,摘下围巾为他戴好,低声嘱咐:“开车小心,早点回来。”

      本就是安静秀美的女子,此时此刻低垂着眉眼倚在门边,淡雅得如同夜色下宛然盛开的睡莲。

      口中道着的是最平淡无奇的叮嘱,却也是最温馨暖人的关怀。

      这一幕,他盼了多少年?

      他无声而笑,低过头在她的眼角落下轻吻。

      市公安局旁边原是一所中学,学校搬迁后一直废弃着,空出很大一片操场,倒成了附近年轻人闲时打球的去处。

      不忙的时候,龙飞侠也时常和同事来这边活动筋骨。不过眼下,他却无半分兴致,坐在水泥灌注的升旗台上,靠着笔直的旗杆,昏黄的路灯将他的背影拉得斜长,看上去格外的萧索孤单。

      卓朗走近,瞥了一眼脚边落了一地的烟灰和烟蒂,挨着他坐下,龙飞侠未抬头,递过去半盒烟。

      “谢谢,不过我准备戒了。”卓朗推回他的手。“以前自己孑然一身无妨,现在为了老婆闺女好,也不能让她们陪我吸二手烟。”

      龙飞侠抽了一支叼在嘴里点着,深吸一口,咬着后槽牙恨声道:“晒幸福可耻。”

      卓朗不言,心里很美。

      直到烟吸过半,龙飞侠似乎才想到如何开口,他自诩口齿伶俐,从不怯场,无论是曾经站在学校礼堂前演讲,还是在省厅各位重量级领导面前作工作报告,他都游刃有余,泰然自若。

      唯独这一次,他看似极力镇定的外表下,语句重复、逻辑混乱的表达却完全出卖了自己的心。

      夜很深,前方的路被车灯照过去,又像一盏指路明灯,指引着卓朗回家的路。

      车在寂静宽阔的马路上疾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她身边,耳边想起出门时她的叮咛,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玄关的灯亮着,他脱去大衣,放轻了脚步,先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浅浅,才折返回卧室。

      安怿不知等了多久才睡去,因为心中有挂念,睡得很浅,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唇上便落下深吻。

      呼吸间仍能嗅到来自外面的霜雪寒气,她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冷战,被他紧紧抱着,逐渐,温暖、融化。

      她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在他怀中像小猫一般轻轻蹭着,良久,耳边响起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叹息。

      她停了动作,抬眼去看他,借着月光,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看上去格外温柔清隽,却又好似蕴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不开心吗?”双手环在他颈后轻抚,小心翼翼地探问。

      安怿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他向自己吐露心事,结果,却见他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他单手捏过她的下颚,吻在她的额头上,继而沿着边缘缠绵而下,耳鬓厮磨间,听到他在耳边轻声低语:“你能回来,平安无事地回来,真好……”

      泪水自眼眶蔓延而出,被他一一吻去,她伸手附在他跳动的心上,缓缓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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