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温度》云静渚

26、不对劲（三）

　　“冷翱，你在家吗？吃了吗？我下班了，你今晚想吃点儿啥？嗯嗯，好，那就罗宋汤。今晚不用加班啦，有领班在，服务员也够。还要吃胖婶儿家的发面饼是吗？好好，我正好一起都买回来。”陶唐心情很愉悦，换好衣服，坐在更衣间的更衣凳上眉眼含笑地给冷翱打电话。
　　锁好柜门，拿好自己的东西和自行车钥匙，陶唐精神抖擞地下班了。
　　买完食材回到家，见冷翱的房门关着，客厅里也没人。陶唐放下手中的东西，换了拖鞋，径直走向冷翱的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了门。卧室内拉着窗帘，冷翱在睡觉。
　　“怎么这个时间睡觉啊？生病了吗？”陶唐不自觉的有些担心，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床边弯腰探身摸了摸冷翱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唔，你回来啦。”冷翱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声。
　　“怎么这个时间睡觉啊？”陶唐又轻声问了一句。
　　“我昨晚也加班了，正赶上车间机器故障，不能停产，停产损失惨重，就跟着机加车间的师傅们忙活了一晚上，上午还有些收尾的事情处理，我也是刚回家没多久。好睏，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冷翱有气无力地说了一段话，睁开眼睛看了陶唐一眼又闭上，微微笑了笑，梨涡浮现，“还好，法定假日加班有三倍的工资。”
　　陶唐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替他掖了掖被子，“那你再睡会儿，我去做饭，别睡太久了，晚饭出去消消食再睡。”
　　“嗯，知道啦。”毫无防备的状态，微微拖长了声音，有一种撒娇黏腻的感觉，听得陶唐心里倏地一下，过电一样。陶唐看着冷翱安然的睡姿，多想俯身亲亲他的额头，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只能安静地转身、关门、去厨房。

　　“我最喜欢这个味道了，有番茄还有圆葱和牛肉的味道，真过瘾。”冷翱摸着滴流圆的肚瓜，心满意足地仰靠在椅背上，对着坐在餐桌对面的陶唐发出如此感慨。
　　“你真没少吃，三张大发面饼，两大碗罗宋汤，还有半盘黄瓜拉皮。”陶唐笑了笑，他特别喜欢看冷翱吃他做的饭时的样子，食欲满满胃口大开。
　　“太好吃了么。再说你这几天加班，我好几天没吃到人食了。”冷翱撇了撇嘴，“你这个工作啊，最讨厌的就是工作时间跟正常人不一样。”冷翱对陶唐工作时间的嫌弃不是一点半点，他能不能每天吃上热乎乎、新鲜的饭食要看陶唐的排班情况；他的假期是不是要宅到发霉，也要看陶唐的排班情况。
　　“可不是么，太不规律了。年轻的时候还能熬住，年纪大些就折腾不动了吧。反正也没打算在酒店做一辈子，过几年有资金有能力的话，还是想自己开个咖啡店。”陶唐现在很想多为冷翱付出一些，再多照顾他一些，哪怕不能成为恋人，多为他做几顿饭也是好的。
　　“早就说好了啊，你开咖啡店我要入股。”冷翱想了想自己的经济状况，声音低了下来，喃喃道，“再等两年吧，我也攒些钱的。”
　　“嗯，好，我也得攒钱啊，开个咖啡店费用不少呢。”陶唐心意一转，试探冷翱，“你不攒钱娶媳妇吗？这个是正事儿吧？”
　　冷翱直视陶唐，神情不悦，目光冷淡，“目前没这个打算。再说，媳妇是生活必需品吗？”
　　陶唐有些咋舌，气势低了不少，呐呐反问：“媳妇不是生活必需品吗？”
　　冷翱挑了挑眉，“目前看来，你更像是生活必需品。”像想到什么似的，语气又强硬些，“你不是刚谈过一场恋爱吗？你自己比较比较，你和女朋友，对我来说，哪个更适用？我可不想找个女朋友天天哄她、伺候她。”
　　“哦，说得也对……”陶唐小声嘀咕着，又反应过来这话听着不对，“不对啊，冷翱，听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像仆人一样呢？”
　　“仆人……不是这个意思！”冷翱听陶唐这么说，心里一紧，这话说得真是不好，明明是很感激陶唐为他做的一切，对他满腔爱意，这么说出来反倒像是利用陶唐、挟恩图报一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不一样的……”冷翱紧张得话都说不连贯。
　　陶唐难得看到冷翱紧张成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逗他，微笑着安抚他，“好啦，好啦，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逗你的。”
　　“你！”冷翱被吓了一身冷汗，有些气恼，“你！哼！这能开玩笑吗？”站起身就往客厅走。
　　“诶诶诶，别生气，别真生气啊，刚吃完饭生气对身体不好。”陶唐赶紧放下筷子起身也追到客厅，“我俩关系这么铁，是女朋友能比的吗，对吧，对吧？”
　　冷翱淡淡地扫了陶唐一眼，不吭声。
　　陶唐挨着冷翱坐着，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对方的肩膀，一脸的讨好，“我错了，再也不拿这种事情逗你了，别生气了。”
　　冷翱看他那小心翼翼的讨好样子，气早就消了一半，哪还舍得真生气，神色讪讪：“那个，家里是你付出比较多，我做的特别少。我虽然不会做，但我以后会学，不能让你觉得我奴役你。”
　　陶唐心里乐得不行，觉得冷翱这别扭的小模样太可爱了，“哎呦喂，还奴役……”他心里这样想着，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说出来的都是义正言辞的话：“说什么呢，都是好哥们，什么付出多少的，我就是嘴贱爱逗你么，你别往心里去。让我跟别人一起住、给别人做饭，我还不乐意呢，就得是你才行。”
　　“那也得学做一些，不然跟个少爷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冷翱为了自尊心仍在挣扎。
　　“有我在，你能做少爷就做少爷呗……”陶唐有些挫败，本来想试探冷翱对未来结婚生子的态度的，结果弄巧成拙把人家给惹生气了。但是目前来看，两个人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度过几年的时光？可是自从他明确自己的心意后，对目前的状况就不满足了，他想进一步、更进一步地靠近冷翱，亲近冷翱，掠夺冷翱。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我一个人，没人管我，我结婚不结婚、生子不生子也不会有人催着、念着给我压力，这样自由自在的，挺好。怎么舒服怎么过吧……”冷翱头靠近沙发靠背里，叹息着说。
　　“现在跟你一起住、被你照顾、两个人有个照应就挺好的。”冷翱有些忧伤，顿了顿，“等你结婚搬走了再说吧，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陶唐被冷翱的话说得心里发酸又发颤，他话中是意思是不期待婚姻吗？陶唐心如擂鼓般试探着问，“你不喜欢女人吗？”
　　“不喜欢……”冷翱这话说出口，觉得不妥，怕吓到陶唐，赶紧补充解释，“是没遇到喜欢的吧。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阴影很深，我很怕她那种类型的女人”，冷翱一词一顿地念出一些词汇，声音冷硬神色僵硬，“禁锢、窒息、亏欠、麻木、愧疚、牢笼、傀儡、机械……母亲总是让我有这些感觉。”这是冷翱第一次主动跟陶唐说起他的家庭。
　　“我父亲劈腿，与小三儿和私生子另组美满家庭，我跟母亲生活。母亲为了我拼命也挣钱，也拼命的抱怨、拼命的管我——反正是我和她，谁都生活在苦难中，她是生活的苦难，我是情感的苦难。后来，我如她所愿，从老家安徽考到帝都理工，她却因为操劳多度得癌症死了。我父亲那边的人完全抛弃了我、遗忘了我，我母亲那边也没有别的亲戚了。”
　　“无所怨憎，人生就是这样吧。”冷翱淡淡地叹息一声。
　　陶唐以前隐约知道冷翱不喜欢别人谈起他的家庭，第一次听他主动谈起，心里也是极为心疼，忍不住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肩膀，用力地紧了紧，给他安抚和力量。
　　“我不想结婚，我害怕再遇见一个跟我母亲一样的女人。这样的心情，你懂么？”冷翱转过头认真地盯着陶唐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懂，我懂。”陶唐从冷翱的眼中看到了悲伤、凄惶和孤独，情不自禁地转过身伸出双手把他抱入怀中，“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自由了，不会再有人禁锢你、伤害你了。”陶唐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更不会伤害你。”
　　冷翱的身子有些僵硬，由僵硬慢慢放松，他放任自己赖在陶唐的怀中，享受这满满的安全感和暖意，也伸出双手回抱住了他。
　　大约过了一分钟。冷翱轻轻推了推陶唐，将身子抽出来，“好啦，我没事了，谢谢你。”
　　陶唐有些不情愿的放手，还是最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谢什么，应该的。走，换衣服出去遛弯消食，现在这会儿温度最舒适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