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心一意》初心是新

78、尴尬人

　　宋桃之等在河边吹了会儿风，现在已经听不见河水流淌的声音了，市政把这条河下游建了堤坝，把河水集中在城区，绵延的城中河变深，再做绿化治理，上面搞起游艇划船等，热闹的很。
　　再无少年时代，这条河肆意奔涌的野生，过了河便是宋桃之家的那条街，少年时数次来往这座桥，上学放学，人流来往。
　　曾以为这是上天恩赐的重生。
　　对于重生宋桃之已经记不起什么细节了，似乎是一场大梦，梦在十七岁时就碎掉了。

　　手机震动了许久，她发了一个定位过去，便站在这车流和波水之间的绿化带上等待。
　　十几分钟后，季南云到来。

　　宋桃之回头，迎着他深黑的目光，落在他整齐的白色衬衫上，袖口整齐，领带松了，只解开一个口子，浑身上下都在宣示我是精英，与这河边散步、跳广场舞、笑闹的小市民们气质迥异。
　　“季总。”宋桃之迎了一步，“今天会议结束了？”
　　宋桃之在河边站久了，发丝散乱，季南云伸手，“头发乱这样——”
　　宋桃之往后一步，季南云的手落在半空，她利落将发丝卷了个揪，用手腕上的皮筋缠上，“张总电话说让我明天参加与信和的谈判。”

　　“宋老师啊！这张总！”季南云笑了笑，“本想趁火打劫一把，不想被你打劫了。”
　　“季总，言重了。”宋桃之举起手机，“这两日倒是被打劫了一笔。”
　　执行总裁和董事长是亲密合作伙伴，宋桃之不知道元冬阳和季南云会共享多少信息，但知道自己此番行为已是招了企业忌讳，但她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被出局而已。再者若她真能把产业园和信和的合作搞定，企业是利益趋向，她有用就是回报。
　　她记得普建集团在临市的开发，那是巨大的成功，她有私心一直留在普建，孤勇一般单人匹马到临市，不过是仗着普建一定会很成功，在地产业最繁华的年代赚了超额利润，又在风口浪尖快速转型，未被几年后房地产低谷拖累。
　　她更不想在普建上市前离开。

　　季南云吊了一天的心落了地，宋桃之向来不做无意义之事，虽不知她如何招惹了元冬阳，但那个红包也只限于员工对于老板最大的敬意了。她主动解释，那便是态度了。
　　“走吧，带我游览下临河夜景。”
　　宋桃之随意介绍了些临河。
　　“季总，明天还要开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季南云避而不谈工作，这不寻常。
　　“桃之。”河景看了许久，两人走了许久，季南云终于看向宋桃之开了口，他私下都是同季司司叫她宋老师，这声“桃之”不寻常。
　　宋桃之暗道，终是来了。
　　“我确实有私心让你从普建离职。”
　　“季总，是我做错了，不该隐瞒与信和老板的关系，但确实有些私人原因。”
　　“桃之，我不是指这个，说起这个我还要向你道歉，之前跟信和谈判，拉锯很久，我不是故意调查你，只是无意得知你和刘总关系，见到刘总时无意提起，他非常高兴，当即就定了临市之约，且交代不跟你提前说。”

　　“我都懂。”宋桃之摇头，就跟她用税务之事跟张里交涉一样，商业中都是利益最大化，至于人在利益中是最弱环节，“其实我还很感谢你让我跟大表哥再见呢！哦，明天谈判刘总和元总还会参加吗？”
　　“桃之。”季南云想拉回话题，“我有话跟你说。”
　　“明天是硬仗，季总还是先跟我讲下今天谈判的重点事项吧！”宋桃之不想谈。
　　“昨晚上司司很失礼，我代她道歉，但是桃之，我想说那是我的真心话，那些是我跟司司在来临市前达成共识。”季南云拦住宋桃之，再次回到他想谈的话题。
　　季南云看着温柔尔雅，但骨子也依然是霸道总裁的做派，他没喝酒但却感觉有些晕眩，他有急迫感，他有话要跟宋桃之说，不能等太久。
　　“让你从普建离职是我的私心，我不想再跟你做同事，想开始另外一种相处方式。”

　　宋桃之站在黑暗中许久，路灯微弱的灯光笼罩着黑瓦飞檐的小院，四周寂静，该搬走的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杂草丛生，虫鸣风响，有些凄凉。
　　这是幼时存了许久记忆的奶奶家的院子，不远处都已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将这一处寂静衬得极不协调，旁边的房屋已经开始拆得七零八落，眼前小院的木门被大大打了个红叉，开发商的“拆”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跟季南云分开后，她并未回家，而是转到幼时生活的这片区域。
　　前几日跟大伯母唇枪舌战要分拆迁款的小院前。

　　季南云说：“你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桃之，我们结婚吧！”他甚至掏出一枚钻戒，目光炯炯看着宋桃之，“场合虽然是粗糙了一些，但是我是认真的。”
　　宋桃之惊讶地看着他。
　　“你没猜错，我原本计划昨晚上的家宴中向你求婚的。”季南云一笑，“司司同意了，刘总应该是喜闻乐见，但我没想到阿元的到来，他居然这么急迫要开始商业谈判，倒是让我为难了。”

　　“所以你便看着他们欺负我，逼我从普建辞职？”宋桃之的话中不觉带了几分刺。
　　季南云：“你不高兴便算我头上，我向你求婚，你自然是不能在普建工作了。再说西山湖项目太大，你牵扯其中我不放心。”
　　“你们都是商人，怕我叛敌出卖普建吗？”
　　“桃之，你听自己说的话！”
　　宋桃之成功地偏移了话题，不想看向那枚戒指，这不是季南云的行事风格，暧昧十年都未进展，以为他只是想让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先定男女朋友关系，再说婚姻，没想到他直接进了婚姻进程。
　　宋桃之需要冷静。

　　所以她走到了奶奶家的小院前，沿着这条快要被拆迁的街道再往西行，不过十分钟便到了她幼时住的街，已非当年模样，两边都是高楼大厦，再往前更远便是西山胜景，山下有本市最贵的别墅区，这边再往西便是西山湖风景区，就是普建和信和要联手打造的临市富人区。
　　她认清了地标，此时正站在当年赵意家门口那条小巷，这里往里有条山溪，溪上有石桥，石桥下便是玩水的小朋友夏日胜地，玩水抓鱼摸虾，大人们会在此浣洗一些衣物等。

　　宋桃之不自觉走了进去，当年的石桥和小溪都不见了，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小区大门，门口岗亭有保安值班，想来小溪石桥都已被圈进这一看就富贵的“西山盛景园”中了。
　　保安见她站立许久不动，主动热情迎出，“姑娘找人呢？我看快下雨了，登记下我让你进去吧！”
　　宋桃之摇头，已飘起了零星雨丝。

　　她打算离开。
　　一转身迎面走来一位男士，手里捏着一支烟正打算点燃，不经意一抬眼，两人目光相接，都站住了。宋桃之看他身材修长，衬衫西裤，但袖口解开撸到半袖，衣领扣子也解开了三颗，露出半边锁骨。
　　他收起手指的烟，胳膊垂在裤边，另一只手里的烟盒塞进裤兜，嘴唇慢慢勾起，露出一点白牙，灯光将他的脸衬得半明半暗，倒是有种夜幕型男的不羁感。
　　他头一偏，“找人？”
　　声音磁醇舒缓，声线舒服但宋桃之莫名心虚，她迅速挂起商业笑容，“元总好。”

　　元总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宋桃之不怎么好。
　　他刚是从旁边的小店买烟出来，随之跟出来一位轻盈跃动的姑娘，乐呵呵说：“冬阳哥，给你一个冰淇淋。”
　　姑娘甩着长发，跳着到元冬阳身侧，递给他一支冰淇淋，发丝扬起落在唇边，她嘟一声吹开发丝，俏皮可爱。

　　宋桃之点了下头打算离开。
　　“咦，宋桃之？”
　　宋桃之提起的脚放下了，只得面对元冬阳和姑娘。
　　雨丝越来越大，“下雨了，我先走了。”

　　姑娘塞了冰淇淋到元冬阳手里，挡住宋桃之，“你还有脸到我家来？来做什么？缅怀我哥吗？”
　　她是赵晓。
　　宋桃之对她点了下头，不想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雨大了，再见吧！”
　　赵晓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上次在陵园父母拦着加上她摔了宋桃之父母的骨灰，不了了之，这宋桃之送上门来，她可不想再放过。
　　“你不许走！”赵晓眼眸一转，“说起来你是我亲表姐呢，表姐到了家门口，又下雨了，怎么能过门不入呢？我妈知道了会骂死我的。走吧，表姐，去我家玩呗！”她挽住宋桃之的胳膊，拉着往小区扯，一只手上还有冰淇淋，不经意全糊在宋桃之胳膊上，随之手一松，冰淇淋从胳膊落在胸上，湿淋淋好一片风光。
　　“哎呀表姐，对不住，冰淇淋掉了。”

　　宋桃之不想跟她胡搅蛮缠，她看了下身上的狼藉，看向元冬阳，“我找你。”
　　赵晓惊讶，“你们认识？”
　　“嗯，我老板。”宋桃之艰难地抽开胳膊，雨点很大了，落在身上瞬间便有湿淋淋的感觉，“元总，关于明天项目谈判有点问题请教，借您几分钟时间？”

　　元冬阳目光沉沉，看不出想什么，略一沉思，“走吧！”
　　宋桃之跟着就走。
　　赵晓到底年轻，反应慢了两秒，“唉，不对，你刚才说要走的，这么晚就一句话就要去老板家，宋桃之你也太随便了吧？”

　　宋桃之回她，“这是我跟我老板的私事，无可奉告。”她还向赵晓挑了下眉头，“不劳表妹操心。”
　　赵晓更生气了，又要来拉宋桃之，宋桃之有了准备哪里想被她缠住，往元冬阳身边一躲，“我们不仅是老板和下属，还是旧同学关系，小小，你若对我感兴趣，我们哪天再约，我告诉你这些年我都认识了哪些人，嗯，特别是优秀的男士。”
　　赵晓气疯了，抓不住宋桃之，又被宋桃之挖苦，委屈了，一边擦雨水一边要抹眼泪，“冬阳哥，她欺负我！”

　　“小小，你先回家，我跟宋经理还有话谈。”
　　赵晓跺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宋桃之看着走远了几步的元冬阳背景，再看看赵晓气急败坏的表情，压低声音对赵晓说：“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说完她根本就不等赵晓回话，几步就跟紧元冬阳，留下赵晓独自生气。
　　宋桃之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是表妹，她的容忍度也有限。

　　待小径曲拐，赵晓没跟上来，雨越来越大。
　　宋桃之抹了把额头的雨水，“谢谢元总解围，我就告辞了。”
　　元冬阳停下，从上到下打量她，宋桃之垂下眼睑，依稀可见他白色衬衫被雨水浇湿露出隐约的肌肉，但这不是欣赏美好身体的时候，他一向压迫感强，这种面对面居高临下的感觉很熟悉，依稀便是前天晚上平台恶劣司机的感觉。
　　宋桃之默哀了下，果然是逃不掉的。
　　“雨下这么大，都到了男朋友家门口，还欲拒还迎？”
　　这是对她在警察局设局的“男朋友”的报复。

　　他笑声低沉，“男朋友”三个字咬音更低缓，有种钩子般的浪漫感，若是初恋小姑娘听了那定然是芳心荡漾，但宋桃之听着满是挖苦，小时候每次欺负她的时候他便是这副口吻，舒缓的优雅的还带着丝漫不经心。
　　宋桃之知道躲不过，也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便问：“男朋友这么热情邀请，我有点怕。”
　　她抬头迎向元冬阳深色的眼眸。
　　四目相对，两人互相探究。
　　故人再见，没什么惊喜，倒是满腹心思。

　　“元先生，你怎么不回家，淋雨会生病的。”保安老远撑伞跑过来，塞给元冬阳一把伞，“保安室的就剩一把伞了，这伞大，元先生和女朋友一起撑着没问题的。”
　　保安离开，元冬阳把伞往外撑了些，“一起？”
　　宋桃之还在衡量，“老板”和“男朋友”哪块能理更清楚些？
　　犹豫落在元冬阳眼底，“别想让我把伞借给你，让我淋雨回家。”
　　言下之意，要不跟他回家躲回儿雨，要不淋雨回家。

　　惹不起的模样跟少时一样。
　　宋桃之看着他的白衬衫，不由想起季南云，一样的西装革履，一样的人模狗样，一个礼貌周全，一个道貌岸然。
　　还是先躲吧！
　　“我走了，谢谢，再——”

　　“见”没说出口，人已被拉进了伞里。
　　元冬阳没那耐性，他胳膊长，伸手便把宋桃之圈进伞里，宋桃之个子不算矮，但是在他的身高下一点优势都没有，娇小玲珑依偎着，两人瞬间亲密无间。
　　“走吧，女朋友，别矫情。”

　　宋桃之听见他在头顶恶劣地笑了声，原本的陌生和隔阂瞬时便不见了，宋桃之挣扎，“放手，元冬阳！”
　　保安又追了来，惊喜，“咦，元先生跟女朋友和好了，那这伞也不用了？”说完又风一般跑了。
　　“我要——”宋桃之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只能看着保安提着一把伞一溜烟又跑不见了。

　　“好了，别闹，虽说夏日雨水也凉，起码换件衣服再走。下雨堵车，你回家还要很久。”元冬阳说话正经了许多，胳膊也松开了。
　　宋桃之脱离了桎梏，肩颈间热乎乎的感觉消失，她也镇静了些。
　　“谁是你女朋友！”

　　两人离得不近不远，穿梭在小径向深处行去，元冬阳这样，宋桃之却是放心了，他说的话有理，她现在的家离这里平时要半个多小时，小雨堵车就说不准多久能回家了，倒不如跟元冬阳聊聊。

　　工作暂时是保住了，季南云那态度还说不好后面会有什么事，元冬阳的态度更重要。既然他不避讳是故人重逢，宋桃之倒不介意利用一些老同学的感情。
　　西山湖项目那可是未来普建上市时最重要的一笔，这笔挣够了宋桃之便可颐养天年了，就算要跟季南云结婚，她也不想依附任何人，所以她不会退出西山湖项目的，也不会在普建即将上市前夕放弃原始股的。

　　雨越来越大，宋桃之却没再被雨淋，元冬阳举着伞的手便举在她面前，骨节修长，差点让宋桃之忽略了元冬阳的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淋着雨。
　　这家伙不管过了多少年，还是那样表面冷漠骨子里绅士的一个人。

　　好在元冬阳家并不远。
　　他们走过一座石桥，元家别墅便在小区最深处的山底溪边，小桥两边是高高的岩岸，不见溪流只有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