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传之百芸薇》浮生魅影

12、第 12 章

　　百芸薇绕到他身旁，俯身看着被男子散落地放着的一篇篇小纂，笔锋宽博有力，字里行间厚重雄浑，大气脱俗。
　　因为男子看不见百芸薇，并无感到有人在场，只是专注于笔间。
　　百芸薇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师父，虽然他现在是另外一个样子，心跳仍然有些快。因为看不到，百芸薇轻轻地坐在他的旁边，刚拿起一篇小纂，只觉得不对，恰巧这时，男子也抬起头，看到这张写好的小纂，自己飘了起来，一抬手，又将它按下，或许是小风吹过，男子心中并无异样。百芸薇手中的小纂轻轻地滑落，暗自呼出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觉察出不对。
　　不远处，一位妇人走过来，身穿墨绿银丝绣花对襟长襦裙，发挽低髻，一根银色步摇落在其间，气质端庄。
　　妇人身后跟随着两名婢女，在接近凉亭时，两名婢女没有随妇人进入，而是待立在十来米开外。
　　妇人款身而入，男子恭敬地站起。
　　“轩儿。”
　　“母亲。”
　　原来是师父的娘亲，百芸薇仔细端详着白夫人，虽已年过韶华，却依旧是仪态万方。白夫人落座于男子正对面，看了几眼桌上散落的文字，微不可寻地叹了口气。
　　“轩儿，你就听你爹的话吧。”言辞间尽是万般无奈。
　　“母亲，孩儿真的是无意他事。”
　　白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好吧，为娘也不再劝你。你爹在祖宗祠堂，他要见你，轩儿，无论你爹说什么，你都不要往心里去，毕竟他是你爹，这件事情，我会从旁再加以劝说。”
　　“孩儿明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百芸薇好奇地跟在“师父”身后。
　　还没进祠堂的大门，就看见堂内长长的案台上依次供奉着白家历代祖宗的神明牌位，牌位之前的香炉上燃着三柱香，青烟袅袅，肃穆而庄重。香炉前一位背对着大门，身着栗色短褂青灰长袍的中年男子长身而立。
　　青年男子整理了下衣袍，迈入堂内，神色肃然：“父亲。”
　　白老爷没有转身，声音低沉而威严，“你跪下。”
　　青年男子撩摆衣袍，跪于圆垫之上。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接还是不接？”
　　青年男子没有立刻做声，只是沉默。百芸薇站于一侧，这凝重的气氛也让她的心情跟着沉重起来。
　　白老爷见长时间没有回答，像是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缓缓地点点头。
　　“看样子，你还是如此坚持。”白老爷又道：“那么，我再问你，你可愿娶商家小姐？”
　　“孩儿不愿，孩儿与商家小姐素未谋面，两情不悦，怎可娶她！”
　　“如果你愿意娶商家小姐，我就同意你可以不用接管家业。”
　　这个条件很惑人，然而，青年男子仍是坚定不已，“当年父亲与母亲也是两情相悦，才会结合，为什么到了孩儿这里就不行？孩儿不喜欢商家小姐，是不会与她成婚的。”
　　“你！”白老爷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转过身，气结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这个逆子，商家也是江州大户，商小姐精明能干，经商有道，你不愿意接管祖宗家业也就罢了，若是与那商小姐成婚，待我百年后将这家族生意交给她也是放心的，你就不能体谅为父的心吗！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是不愿？”
　　“孩儿不愿。”
　　“好！”白老爷回身，扬头看着祖宗牌位，沉痛道：“想我白家世代从商，不踏朝堂，如今，逆子白少轩违背祖宗家训，踏上仕途不愿继承家业，是我白琰教子无方，管束不严！”说完这句，又回转身，“白少轩，你既无心继承家业，无意与商家联姻，那么，你就不再是我白家子孙，从今日起，你就离开白家，不许再踏入白家一步！”
　　师父要被逐出白家！百芸薇震惊地看着白少轩，白少轩依旧沉默地跪着，面上透着一丝悲伤，向着白老爷跪行了一个大礼，“孩儿不孝，不能再在父亲与母亲身边尽孝了。”
　　“老爷，不可！”
　　白老爷在祠堂见儿子，让白夫人心中甚是不安，以往他们父子之间再有歧义，再有争执，白老爷也都不会把儿子叫到祠堂训话，难道......白夫人越想越不对，快步赶往祠堂那边。她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急切地上前。
　　“老爷，你真这么无情，要把轩儿赶出去？”
　　“我无情？他有违家训，不孝双亲，这等忤逆之子，若留在我白家，让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白老爷愤恨的说到。
　　“老爷，轩儿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妾身会加以劝导。”白夫人又看一眼白少轩，声泪俱下道：“轩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也是这白家唯一的根，若是把他赶了出去，白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到时，老爷更愧对列祖列宗，老爷可不要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呀！”
　　听到夫人这么说，白老爷紧绷的表情有了一丝的松动，却是半天不语，最后只说了句“他真能明白？”这话虽是对着白夫人说的，可仍然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白夫人，忙俯身扶起儿子，眼中带着一丝祈求，小声到：“快答应啊...快啊！”
　　白少轩看到母亲眼里的祈求，不忍拒绝，直得先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几日，百芸薇一直跟着白少轩，她很担心他，白老爷的话她也听明白了，如果白少轩想按着自己的心意来，那么就必须得娶商家小姐，若是他两者都不愿意，就得扫地出门了。
　　而她自己也很矛盾，她既不希望白少轩娶商家小姐，也不希望他被白老爷赶出家门。
　　她瞧了一眼白少轩，神情从容，眉宇间看不出一丝的忧虑，正仔细地翻阅手中的书籍。她觉得，即使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师父，然而，在处事的心性上确是没变的，依旧得淡然从容。
　　“轩儿。”
　　百芸薇正出神地看着白少轩，只听门口白夫人的声音传来，扭头一看，正是白夫人，后面跟着一名侍婢，侍婢双手端的托盘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碗，悠悠地冒着热气。
　　“母亲。”白少轩从案前起身，走到白夫人身边。
　　“把汤放下，你先下去吧。”
　　白夫人示意身后的侍婢，转身在一旁的沉香椅上坐了下来，“给你熬了一碗参汤，趁热喝了吧。”
　　白少轩端起案上的参汤，喝了几口，又放下，“多谢母亲。”
　　“唉...！”白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轩儿，你爹允诺你可以不用接管祖宗家业，已经是他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只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娶商家小姐，你怎么就不愿意呢？那商家小姐也没有什么不好，听说她样貌，品行都是出众的......”
　　白夫人欲再往下说，白少轩打断了她，“母亲，商家小姐再好，我与她并未谋面，也并无感情，如何娶她，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对她不负责任。”
　　“你这孩子，如果你不喜欢她，也可以先把她娶回来，以后若是再遇上中意的女子，娶回来便是。”
　　白少轩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带着一丝的不满：“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当初您和父亲不正是两情相悦才会成婚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就要强迫孩儿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孩儿不懂！”
　　白夫人有些情急，眼中已经泛了泪光，“难道，你真想被你爹赶出家门，做不孝子孙吗？”她顿了顿，觉得自己口气有点重，又平心静气道：“你只知道我与你爹是两情相悦，可你不知道，你爹为了跟我在一起，背负了多大的痛苦。当初，你的祖母并不同意我与你爹的亲事，只因我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白家的祖训里有一条，就是不能踏入朝堂，如果你爹要是娶了我，白家就会无形之中和华家有上牵连，所以，你祖母极力反对，并为你爹选了一个家世很好，也是从商的一户人家的女儿。”
　　百芸薇也在一旁的椅上悄悄坐下，不发出任何响动，听着白夫人诉说着过往。
　　白夫人眼中透着遥远，继续讲述着，“你爹没有答应你祖母挑选的婚事，你祖母气急之下，在祖宗牌位面前立下誓言，终身不得让你爹踏入白家，将白家交到了你二叔手上。因为白家的极力反对，你外祖父认为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因此，也与我脱离了关系。我与你爹成婚后，白手起家，吃了很多苦，才有了今天。再后来，你祖母去世，你二叔又不争气，差点败光了家业，你爹为了不让白家的祖业在你二叔手上就这么送掉，违背了你祖母的誓言，接管了生意。”
　　白夫人看着儿子，苦口婆心到：“轩儿，你爹这么做，也是不想你走我们的老路，不想白家再出一个不孝子孙。”
　　“母亲，为什么祖宗的家训里说不能踏入朝堂？”白少轩问到。
　　“听你爹说，白家的先祖结识了一位朝中大元，二人关系极好，这官员经常在白家存放一些银两，说是自己也做一点小买卖赚来的，因为是知己朋友，所以先祖根本就没有起疑，日积月累，银两存放的越来越多，后来有一日，不知道因为什么，白家闯进了几十个官兵，到处搜查，找出了那些银两，白家先祖才知道，那官员存放的银两根本就不是什么做生意赚来的,都是苛扣朝廷的赈灾银和收受贿赂得来的。之后，那个官员被满门抄斩，白家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流放出了京都。所以，先祖才立下了这个规矩。”
　　百芸薇看到白少轩神情有些黯然，随后又有些失望地道：“难道真要放弃？”他说这话像是在问白夫人，又似是在自问。
　　“轩儿，为娘知道你的志向，你一心想求得功名，可是家训难为。”白夫人看着神色黯然失落的儿子，已是心疼不已，她起身走到儿子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吧，我会尽力劝说你爹，虽然家训难为，但凡事也都是事在人为，不过，你也要答应娘，先去见见商小姐，如果你真的是不愿意，我想你爹也不会勉强你的。”
　　“都是孩儿不好，让娘操心了。”白少轩有些愧疚，起身跪下来。
　　白夫人弯腰一边扶起儿子一边慈爱地说到：“你是我儿子，我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