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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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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热,能听见知了在窗外叫个不停,空气中有泥土混合着雨水的味道,像是我所在城市的夏天:家里没有空调,每夜被热醒就到水房去冲个凉,然后挨着母亲躺下来,一股淡淡的姜兰香气慢慢弥漫开来……
眼皮很重,身体很重,意识却由混沌慢慢的清醒,能听到似乎有人在拖东西的声音,小声窃窃私语的女孩声音,难道我还没死?之前只不过是我下意识的幻觉?我心里又是一惊,李原盛那个神经病的影子一下子又窜了出来,狡猾的笑容,可恶行为,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会是残疾了吧,想到此,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浅绿,淡黄两个女孩的身影落入眼帘。两个人正在拖着冰块,冰块有她们身体一半的高度,刚才拖东西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两个正在谈论怎样可以更好的利用它来驱热时候,看到坐起来的我,我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
我尴尬的咳了一下:“那个,两位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啊——”两个人默契的发出同样的声音,一起跑出了房间。
我无奈的开始打量四周,越看心越凉,我向是掉进了某个装修不错的古代摄影棚,明显女儿闺房的样子,帷帐是淡淡的紫色,梳妆台上放着雕花的梳妆盒,白玉做的梳子还缠着发丝,浅蓝色的流云屋顶,淡青色打磨晶亮的地板,和前面放着的运到一半的大冰块。我摸摸额头,不是在做梦吧。忽然发现自己手整整小了两圈,慌忙爬下床去照镜子,还没走到一半,紫色的帷帐刷的被掀开了,我僵在那里,来人带着镶金的白色面具,一下子把我抱起来:“天啊,囡囡,你可算醒了,想急死娘吗?”急切的声音不像是装的,再看我身体的模样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我继续地僵在明显是男人的怀抱里。
娘?莫非李原盛又在搞什么把戏?我心里暗暗的想,那两个女孩古装打扮,包括自称我娘的这位仁兄。一阵恶寒,挣扎着推开他的怀抱,嘟囔着问:“你是谁?你们又是谁?”
那人眼神奇怪的打量着我,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长亭,长亭,天啊,真是佛祖保佑,长亭,快来看,我们的囡囡……”
我支着脑袋,打量着昏昏欲睡的阿朱,真是漂亮可爱得一塌糊涂,整个慕容府上多是这样的俊男美女,包括自称我娘的男士,和长相俊美的爹,一时还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借尸还魂了,不但如此,我还返老还童了。
还到了这个我一点也没听说过的朝代,东启。
这个女孩从楼上摔下来,然后昏迷不醒,等醒的时候,我就在这具小小的身体里了。女孩十四岁了,叫慕容非歌,从小就是一个智障,说话含混不清,吃饭的时候还流哈喇子,肤色略显苍白,瘦瘦小小的,阿碧和阿朱两姐妹从小就伺候着她,对她颇为怜惜。
所以,现在我就是慕容非歌,而我爹不只有我娘一位夫人,还有妾室三名,她们都是女的,真是奇怪。据说当初我娘嫁入慕容府的时候颇有番惊天动地的故事,但被阿朱草草掠过,害得我听得有些微微失望,“断背山”的古代版呢。
我醒了以后,光喜筵就摆了整整一个星期,谁让我爹是个王爷呢,王爷的傻女儿突然变得不傻了,大家自然都得来瞧瞧热闹,连皇上都被惊动了,这不过几天就要进宫呢,说什么沐兰节一家人要聚聚如何如何。
旁边的阿碧也开始打着哈欠,这几日她们都很累,喜筵我一次都没参加过,我没必要让自己像猴子一样供各位观赏吧,阿朱阿碧两个人却因宴会人手不够,被抓了壮丁。
我偷偷一笑,突然大喊一声:“拿纸鸢来!”
惊的阿朱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阿碧一个激灵,傻傻得看着我。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我哈哈大笑。
阿朱嗔道:“小姐,怎么又戏弄奴婢。”
“平日里真是白对你好了。”阿碧也噘着个嘴说道。
“给两位姐姐赔不是了,”我笑道。
“你呀,真是服了你了,猴精似的,谁能比的过你,只求姑奶奶你别在戏弄奴婢们了。”阿碧乐道。
这两人以前就与我熟捻,现今清醒了仍将我当孩子似的照顾,说话在人后从不注意,我也乐得与她们笑闹,既来之则安之,只当自己在放无期长假,管他谁是谁非。
阿朱一会儿就将纸鸢拿了过来,是蝴蝶形状,扎得精巧,颜色上的也好。我喜道:“这是谁扎得风筝,扎得到好。”
“双画苑买的,原先非雪郡主喜欢买了一大堆。现在都堆在那放着,我只管挑了颜色形状好的来,小姐可喜欢?”
“嗯,喜欢的。阿朱,快来帮我牵线。”我笑笑说。
看着天上飞着的彩蝶风筝,心中没来由的有着点点惆怅,这是作为姜寒柔所从没出现过的心情。线拴着风筝,像不像被命运拴着的我,同样都摆脱不掉。
“阿碧,拿剪子来。”
“拿剪子做什么?”虽有疑问,但还是进屋把剪子拿给我。
“咔嚓。”
“啊,小姐。”两人叫道。
“这叫放它自由。”我吟吟笑道,出神的望着飞向远方的风筝……
晚饭过后,这两个小丫头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嘴角上翘微笑,一会又有些面有难色的看着我。
我放下手里的书,朝两人看去,这下可好,两人都不吱声了。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我故作严肃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啊,小姐。”阿碧忙说。
“是啊,是啊。”阿朱忙附和道。
“哼哼。”我奸笑着向两人凑过去,答得这么快,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我们终于成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朱雀大街上,人潮涌动,扎制精巧的彩灯比比皆是,看得我应接不暇,各样的小吃摊也沿街摆了下来。
“小,嗯,少爷,我们这样出来王爷夫人会骂的。”阿碧担心地说。
“怕什么,由我担着呢。再说你们还不是想偷偷跑出来,再有这样好玩的事想撇下我,我可不依。”我四处张望着,看得眼花缭乱,拉着阿朱阿碧的手笑道:“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吧,回去再说回去的事!”
阿碧阿朱两人也笑了起来。到了一个小摊前,上面摆满了面具。
“这是什么?”我拿着一个木质的面具,样式似曾相识。
“昆仑奴面具。”阿碧答道。
呵呵,差点忘了,大明宫词中的太平公主不就是这样找到如意郎君的?我笑嘻嘻的把面具往脸上一戴,“咱们买这个吧。”
我们三人都带着面具在街上乱逛,好久没逛街了呢。自从进了阮家门,只是想着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有妈妈需要照顾,外公还考核我,等等,现在终于什么都不用想了,只是随性而至。
“少爷,你看那边有好多人。咱们也去看看吧。”阿朱在旁边说道。
我们挤到前去,赛诗大会,赢了可以得到一对琉璃灯。看着阿朱一脸艳羡的样子,不仅觉得好笑,真是小孩心性呢,不知道拿到奖品会不会更加高兴?
“只要作诗作赢了就可以拿到那两盏灯吗?”我大声地问道。
主持诗会的老者看了我一眼,傲气地说:“那是自然。”
我想爬上台子,无奈个子太矮,怕是有的出丑了。正难过着,只感觉阿碧阿朱一边一个,轻轻一托我就跳到了台子上。我心里一惊,回头看看两人略带得意的脸,好家伙,还是会功夫的。
我整整衣衫,站在其他比赛人的边上。底下有人的哄笑声,我脸略略红了些,幸亏带了面具,我的个子的确却比其他人矮了些,作为女性来说,这的确没什么,可是一位男性——拿破仑还是根号二呢,我那蔑视的目光扫了一下台下。
“这位小公子也要参加比赛吗?”之前那位老者说道。
“嗯,请你出题吧。”我也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似乎没把我看在眼里,只对着其他人说道:“其实这个题目很简单,就是描述一下今夜灯会的景色,诗体不限,只为寻得好句,哪位公子先来。”这里比试的应该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吧,我不是要起欺负们的,说句实话我不会作诗,但是不会作还不会搬嘛,为了琉璃灯,实在对不起了。
“我先来吧。”这里我最小,个子最矮。看得出他们脸上的不屑,有人让出了地方,我的开始给他们腾出了思考的时间。看着案上的宣纸毛笔,提笔便写,当初陆求然教我了一年多的毛笔字,钟绍京的《灵飞经》写抄了不下百遍,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
既然是抄的,当然一蹴而就。阿碧阿朱两姊妹倒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哈哈,姐姐我一穿越时空的狂人当然不是你们一眼就能看透的啦。
未曾注意老头和其他人已变的脸色,只顾和她们二人“眉目传情”。
“好诗!”一声赞叹惊得我。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真怕那老头喜的过度了,一头晕过去。在这里先拜谢辛大人了,没有他哪里来的这样的好词。
“我认输。”青衣公子先拜过一辑说道。微微一笑下了台去。
接着其他人眼神复杂的纷纷走了下去,不战而胜。
我笑眯眯的瞅着阿朱阿碧二人,只等着接灯了。
那老头把琉璃灯放到我手里,真是精品啊,流光四溢,精巧细致,怪不得连林妹妹都喜欢它呢。
我把灯递给她们,瞧她们那喜不自禁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抬脚便要走,只觉得有人拽我的袖子,一回头正对上老头的一脸褶子,吓得我下意识往后倒去,一双有力的托住了我:“小心啊。”
听得我心头一震。忙挣脱开了,阿朱阿碧也围了上来。
“快闪人。”我小声说到。
“公子请留步。”那老头拿着字僵在哪里,欲言又止的样,真是替他着急。我今天会死得很惨,被他害的。
“这幅字可否留给老夫。”
“想要就拿走吧。”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挥挥手,忙带着两个丫头匆匆人遁。
“非歌!”那个被忽略在一旁的人终于发话了。
东窗事发了,呵呵。我硬着头皮转过身,扑到那人的怀里,嗲声叫到:“爹啊,好巧碰到你哦,娘还在家里等我呢,先走一步了。”忙又跳出来,却被他半空拦住。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俊脸上洋溢着宠溺,我真是有个这么帅的爹呢。
“非歌不要闹了。”说罢,掀开我头上的面具。
这是我才注意到爹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公子长得尤为俊俏。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见爹说:“你怎这么胡闹,穿成什么样子。”他又看看阿朱阿碧两人一身男装打扮,有点不满。
“爹,是孩儿逼着阿朱阿碧带我出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我喏喏道。
“还挺讲义气,她们只是你的奴婢,何时要你替她们受罚。”
真是封建主义思想作怪,我撇撇嘴说道:“以前两个姐姐尽心照顾孩儿,孩儿那时虽然混沌,但是依旧分得清好坏。所以爹爹要是惩罚就请惩罚孩儿吧。”
心理笃定他不会惩罚自己的,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好。我就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学的作词?”满眼得精光,像只老狐狸。
“那个,嗯,这,其实,我只偷偷告诉爹哦。你可千万别告诉那老头子爷爷,要不然孩儿赢得两盏灯就要还回去了。”我故作神秘的说。
他点点头。
我趴在他耳边说道:“是梦里得来的。”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真的爹,孩儿没跟你说过这段昏迷的日子里就像做了个梦,”前世得我的确像是一场梦,“梦里有好多人在跟我说话,在梦里我不叫非歌,叫另外一个名字,具体的事情不记得了,只是觉得这首词特别好才记下来。”我眼前的世界会不会也是一场梦呢?不知是我迷茫的眼神真的骗过了他,还是他只当我是小孩子胡言乱语,一场风波总算掩盖过去。我们和那个锦衣公子在灯会的街头就分手了,爹一直抱着我,虽然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有些排斥,但这个爹爹的手真得很大,很温暖,他的胸膛就像一艘平稳的大船令我安心得慢慢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