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蔷色微微

18、第18章 瞒天过海

　　屋中金丝软榻，两个澄黄铜炉烧得正旺，暖洋洋的烘的人浑身发软，疲懒得只想睡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残香，细闻之下隐约是草木的清气。
　　才刚刚打过五更，作了一个梦被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现在也就是北京时间四点多钟，窗外却被映的大亮，我随手披了衣服拖着兔毛软鞋往外走，外间的阿朱睡得正香，小嘴微张，脸被暖气烤得粉红，可爱得让人怜惜。替她拉拉被角，悄悄的开门出去。
　　一股凉气直扑鼻面，直直打了两个喷嚏，心下却高兴起来，下雪了。
　　天地间一片净白，晶莹剔透迎着一抹灰蓝天际，美丽的摄人心魂。
　　“这东西像拉曼海草的种子。”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侧，依旧身着单衣，翩然而立，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朝离，你家乡在哪？”我问道，蹲下来拘起一团雪，凉凉得让我不由打个冷颤。
　　“我是神仙嗳。”他笑着走在雪地上，踏雪无痕。
　　我抬眼看他，狡猾一笑，随手把雪团扔向他，他不躲，雪团从他身体直穿过去，落在雪地里砸出个小雪窝。
　　“朝离，你有什么心愿吗？”我站起来，看着他问道。
　　他显然一怔，第一次听别人问他有什么心愿，雪地里他翩然而立，就像是柳絮迎风，总让人担心他被风吹散了。
　　似笑非笑的脸，眉目淡远，似乎有一丝走神，喃喃地说道：“愿望吗？”然后缓缓的看向我，淡淡说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什么家？”我问他。
　　“我们的世界，你都不记得了。”他淡淡地说道。
　　“我不明白，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京城。”雪渐渐停了，太阳慢慢的升了起来，天际一片柔和的橘黄。
　　“你以为你的母亲是谁？”朝离讽刺的笑着。
　　我摇摇头。
　　“你和她有莫大的关系。”他看着我，伸出手来在我脸上虚空的滑过。眼神中是我没见到过的忧伤，仿若秋日的白桦林，呼呼的风吹过，苍凉而寂寞。
　　“没关系，你会到那去的。”他微笑着，然后在我眼前又一次消失了。
　　我就知道，这个朝离不是什么神仙，但我同样也无法解释所发生的这一切。
　　空气中的凉气令人神清气爽，纷杂的思绪此时突然清晰起来，一切不过如此，你若是心中想着什么，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如放下一切就去做，结果如何，不必在意的。我微笑，太阳已经露出整个橘色的脸庞，懒洋洋的照着世间万物……
　　南方的水灾已治理完毕，三皇子和青衡一行已经踏上归程，整个玛雅大陆的布置相当复杂确又相当简单，简单的是格局，复杂的是气候。北方下雪，南方却下雨，这洪水来得并不突然，疫情也得已控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但是，我的心情却很糟糕。
　　皇上催我进宫为的是第二年的大婚，或者是别的什么，而我娘，他似乎非常的不高兴，已经很久都不漏笑脸了，他不戴面具，而是在脸上涂上油彩，不管他的样子原本长得多么英俊潇洒，但是你能想象满脸画的像京剧脸谱的那个样子吗，真得很恐怖。
　　那次的地道失踪府里好像并没有人知道，只有二哥。我不敢问他，怕他问我的问题的比我问他还要多，而朝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但是现实情况明显不允许。
　　今日便是爹的生日，连小言都早早的放了学回来。赶上过年过寿，张灯结彩，倒也是喜气洋洋。
　　趁着早餐时把礼物送了过去，爹果然高兴，命人专门伺候着，有时候鸟比人金贵。
　　中午将至一只肥鸽子扑棱棱的飞进了我的院子，落在院子里的耐冬树上，黑色的小眼睛机灵的打量着周围，阿朱见到它比我还高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敏捷的一把抓住它，从爪子上取下一个竹筒。
　　我自然知道它来自哪个人，前几日我还见过他，他伤了我的心。
　　“公主，世子的信！”阿朱把竹筒拿给我，喜色溢于言表，瞧连我的人都这么喜欢他。
　　阿朱看我不言不语、神色淡然，心下奇怪，却不敢再问什么，找了个借口忙别的去了。
　　中午的时候宾客满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的让人觉得满心空虚。
　　我的院子里腊梅穹枝，蜿蜒迂回，天地清朗，与前院形成鲜明对比。
　　院子里静得只剩我一人，空气中的淡香不像是任何一种植物或是事物，慢慢飘逸散开，形成一股静谧的气场，与外界隔离开来。我攥了攥手里的东西，心里既然有了计较，便不用考虑再多。
　　风清云淡，阳光点点铺洒下来，那人眉目清远，眼中含笑，就默立在腊梅树下，脸庞略微消瘦，静望着我。
　　我心中一阵刺痛，不是为别的，只为他周身的寂寞。
　　“怎么哭了？”他开口，内含怜惜。
　　我抬手，果真是泪。
　　“嗯。”我只觉喉咙埂着东西，说不出话来。
　　“我这不回来了，想我了没，小丫头？”
　　我扯出个微笑，望着他，他实在不应该和那些龌龊肮脏的事联系在一起，他那么美好，为什么事事均不如人愿？
　　我拉住他的手，对他说：“你那日说要和我私奔还算不算数？”
　　他惊讶得看着我，慢慢的眼神变得激动：“你真的愿意？”
　　我点点头，摊开掌心对他说：“你瞧这是不是很有趣，有人跟我说这是碧海之玉，咱们一起去那世外桃源可好？”
　　他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我又看着我手中的珠子。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绝望：“你都知道了呵。”
　　“我不想你骗我，也不想这世人说你是不仁不义之人，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那日的话还算不算数？”我执意问他，心中自是被虫蚁啮食一般，我不快乐，但见到他我又很快乐，我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傻事。
　　“非歌，我不值得，我——”他蹙着眉头，两眼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喃喃着什么。
　　“你有苦衷，我愿意成全，我要你把我带离这个地方。”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
　　半晌，他缓缓地说：“你以后会后悔。”
　　“我很固执，外公常这样说我，我喜欢的东西即使有一天不属于我，再见到它我还是会好好珍惜，你这样说改变不了我的意念。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准骗我。”谁会在乎以后怎样，我不由得撇嘴冷笑。
　　他看我，眼眸深沉，犹如漆黑的夜。
　　“好，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你，你别怕。”他说，柔柔的声音，仿佛怕吓到我。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把珠子塞在他的手心里，别背叛我对你得信任。人心总是难以估测，不过不试又怎会知道结果？
　　青衡不再说话，紧紧地回握着我的手，慢慢的把我搂进怀里，紧到我呼吸都觉得疼痛，骨子里疼，我在做什么，我在欺骗谁？眼睛被阳光照的刺痛，满园寒风瑟瑟，萧条中透着无止尽的冷漠和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