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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次完结 ...

  •   念动避水诀,丹颜子身影飞掠过仙洞口七重水帘,滴水不沾身便入得洞来,小步趋行至内洞。隐约见深处石台上轻烟缭绕,一须发皆白之仙人端坐其上,闭目修行,正是他的师父穹天老祖。他刚想行礼,眼皮都未动一下的穹天老祖先开了口。
      “丹颜子。”
      “师尊在上。”他跪下来行礼,“受弟子一拜。”
      “可是为渡劫之事而来?”老祖问道。他向来言语简洁,单刀直入。他每次猜测弟子来意,未有不中,偏偏这次丹颜子却破天荒地摇了摇头。
      “这次劫数,虽为最末一大劫,然而之前七七四十九天雷劫,弟子已经安然无恙渡过。对此次渡劫,弟子尚有信心。弟子前来,乃是为近日之梦。”
      “你已有五百年修行,只差一劫,便可成仙,居然还被梦境所扰?”
      “所以弟子才颇为不解,前来向师尊请教。”
      老祖颔首:“是何等梦境?”
      “一连几日,梦境相联。弟子梦见,身为乱世当中一员将领,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后来国遭覆灭,梦中弟子心急如焚,试图再振国祚……此后,便记不清楚。第一晚梦境困扰之后,弟子觉得疲累,便持静心凝神法咒,然而毫无裨益。一连几日都是此等梦境。弟子愚钝,求师尊指点迷津。”
      听完他的话,穹天老祖竟睁了眼,目视他良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这次劫数,并非天雷。”老祖说,“你这梦境,当与此次劫数相关。”
      “这……弟子不懂。”
      “多余的,为师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能泄露天机。”
      丹颜子听了,也没有坚持,便点了点头。
      “你要记住,修仙所历之劫,天雷只是其中之一,其余尚有种种未知之劫数,乃是天意,仙家亦不可妄测。我只能告诫你一句,这次劫数对你而言非同小可,你应当加紧修行,莫动多余之念,尤其是切莫动凡心。”
      “弟子随师尊修行多年,岂有一刻动过凡心!”丹颜子大声回答道,“请师尊放心。”
      老祖点了点头。丹颜子再拜,退出洞外。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远处一阵嘹亮恣意歌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脚步声很重,好像趿着一双破木板一般,呱嗒呱嗒地走过来。丹颜子停了脚步,往山下看去,只见一须发散乱,衣衫褴褛之散仙,穿着一双破板鞋,手里拎着个看不清颜色的行囊,摇摇晃晃地走上来。
      “穹天老儿,多少年没见啦!”那仙人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句,忽然看见丹颜子,便是一愣,“你……”
      丹颜子也呆住了,这仙人看起来颇为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看起来他应当是师父的朋友,丹颜子不敢怠慢,紧走几步,上前行礼,自报家门。
      那衣衫破烂的仙人也不在乎礼数之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五百年不见,你都快成真仙啦!”
      丹颜子更是莫名,只看着那举止怪诞的散仙,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认得我了?你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
      “您是……”丹颜子皱着眉头,敲敲太阳穴,“逸狂真人?”
      “什么真人假人,我可没那些称号。我就是逸狂,逸狂就是我。”逸狂一拍胸脯,“今天来会会你师父,想跟他好好聊聊。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他的弟子。”
      说到这里,丹颜子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轻轻挑了眉:“我也听师父说起过您来,听说您向来窥探天数,未曾有失,却怎么对我的命数……”
      “你个毛头小子也来揭我的短?”逸狂一拧眉毛,“我是说过,你活不过二十五岁,那又如何?”
      “不不,晚辈怎敢揭前辈的短?”丹颜子弯身拜了拜,脸上却现出一点得意来。
      初遇逸狂之时,丹颜子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后生,读书习武,也对神仙之道颇为有兴趣。有一日机缘巧合,他遇到了这位行为狂放的逸狂散仙,请求他收自己为弟子。逸狂当时一口回绝,说看你面相,活不过二十五岁,修什么仙,赶紧回家,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玩玩什么,免得死亏了。
      丹颜子听后十分惊愕,求问逸狂化解之法。逸狂摇头不语,他百般追问,逸狂才说,过些年后,当有恶疾急疫流行;不只是他,整个镇子都无人幸免,此乃命数,无法化解,说罢便扬长而去。
      几年后,果然数州郡同时爆发瘟疫,沾染者少则几日,多则几十日,必死无疑。疫病流行甚广,他所在的村镇里更是疫病肆虐之地,果真无人幸免,家家生病,个个苦痛不堪,数月之内,居然死者十有八九。
      丹颜子当时也感染了疫病,想起仙人的话来,才感叹果然是真仙,能够看破天机。他身体虽然强壮,几十日以后,也病的奄奄一息。然而有一日,他昏昏沉沉中,忽然梦到一人裹在黑袍当中,面容模糊,落到他面前。那人摇头轻叹许久,俯下身来,那一瞬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几乎要昏死过去。朦胧间唇上有柔软之物轻触,紧接着面前人影消散,他也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身体没那么难受了,虽然仍旧虚弱,竟然下得地来,一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出了一段距离,正与穹天老祖相遇。当时正值老祖因怜悯生灵,下界来帮助疫区灾民。在这人口皆灭之小镇,居然见到一个活人,便给了他仙药;又发现他有修仙天赋,便留下他做了弟子。
      回忆至此,丹颜子轻轻摆了摆手,仿佛要驱散那段记忆似的。忽然洞口水幕豁开一个口子,穹天老祖从里面施施然走出,笑着举起手里的竹杖。
      “哈,老儿,多年不见,你居然收了我不要的弟子!”
      “你说丹颜子?”老祖看了看一旁的徒弟,“想不到你跟他还有因缘。”
      “不怕你笑话,我好像还因为这小子出了大丑。”逸狂把过去的事情简略说罢,双手往胸前一抱,“结果,刚被这后生笑话了!”
      “晚辈不敢。”丹颜子赶紧拱手,向来严厉的师尊这次却意外地和气,反而打趣起来。
      “你还不该被笑话吗?丹颜子可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之一,你却说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我什么时候算错过?你可是知道我的功力的。”
      “你自然没有错过,这次……”老祖转向丹颜子,笑容渐敛,“这次怕也没错。”
      “哦?”逸狂挑了眉。
      “师尊此言何意?”丹颜子也略略一惊。
      “是当年有人逆了天意,改了你的命数。”
      逸狂大笑:“我就说我不会错。”
      “这种事,可是大忌,不是道行高深之人,绝对做不来。即使做得到,怕也要遭受天谴。”丹颜子沉吟,“到底谁会为了我妄逆天数而动?”
      老祖凝视面前弟子良久,双眼眯成一条缝。
      “那人,便是你的劫数。”
      “这……”
      未等丹颜子发问,老祖已经转了头,带着逸狂进入洞内,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徒弟在那里发愣。

      一日修行已毕,天色渐渐暗下来,丹颜子一个人在仙山脚下树林内闭目休息。本来已经入定,不想忽然一阵心绪纷乱,竟无法自制地,脑内幻影重重。一眉目清秀,双眸明亮之人立于面前,轻声唤他,言语听不清楚,但心中不可自已的杂念却分外明晰。
      五百年未动的凡心,竟然在这半梦半幻之间体察分明。他怀抱一人,轻吻其脸颊,那人两手紧紧锁着他的肩膀,二人嘤咛软语,分外缱绻。然而不知为何,他心中似有不平之意,忧心忡忡,只觉得有所愧疚,又有无法更改之事,让他不得不愧对相恋之人;内心中挣扎如针刺,搅扰不安。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丹颜子强凝心神,挣脱梦幻。一时间汗水湿透了一层衣服,他喘息着睁眼,见暮色当中,空地上多出了几个人。是数个天兵打扮之人,围着一个黑衣男子,正在施法。他知道,这是天兵押送触犯天条的刑徒,或是去四方天牢地府受苦,或是送往刑场斩首。此等重犯,走一段便要加固封印,以免逃脱。想来这些天兵就是在做此事了。
      他走上近前的时候,天兵已经施法完毕。他本从不过问天庭之事,这次却如鬼迷了心窍一般,向那为首之天将施礼。
      “请问押送何人?”
      天将见是一修仙之人,也不敢怠慢,还礼道:“乃旧北瘟神钟士季,押往南地府血池地狱受刑。”
      听了这名字,丹颜子居然像是被天雷击过一般,呆立当场,半晌结舌。
      梦境中之事居然隐约可以穿起来,那引线便是这个名字。
      “何等罪名和刑罚?”
      “违逆天命。他在散播疫病当中,未满收凡人之魂之定数,有当死之人未死。他罪不至死,但必须送往东南西北各个地府各受刑五百年,然后去除仙籍,打入轮回。如今他已经在东地府受刑完毕,当押往南方。”
      “我可否与他说几句话?”丹颜子请求道。
      天将听了他这问,反而有些吃惊:“我们来时,灵宝天尊特意嘱咐我们,半路会遇到一个修仙之人要求与他对话,让我们务必答应。想来他说的就是你。你可以与他单独说话,我们会在几步之外守着。你是修仙之人,想来也是知道规矩的。”
      “那是自然。多谢多谢!”
      几位天兵天将退后几步,丹颜子走上前来,在那黑衣之人面前站定。那人不仅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长大的帽子,遮住大半个脸,只露出那双眼睛,如他梦里所见一般,明亮清澈,正望向他。
      那人的手被铁链捆在背后,身上也绑满了锁链,贴着重重符咒。丹颜子想了想,伸手揭下他的帽子。
      面前之人的面孔,正是梦里所见的模样。
      那人看了他,凄楚一笑,然后神情冷峻起来。
      “你为何不去修仙,却在此跟一个罪人说话?”
      “你因何得罪?”
      “我?”钟士季摇摇头,“何必让你知道?”
      “可是和我有关?”
      “听起来你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或许是知道一些吧……比如,我在轮回中某一世所历之事。”
      这句话一出,钟士季微微战栗,眼中似有泪光。
      “不,此事和你无关,你走吧。”
      他却不依不饶:“曾有仙人算出我当与全镇人死于疫病,然而全镇皆死,只有我一人幸存。师父说,除非有人逆天行事,改动天命,不然绝无可能。而你又是北瘟神,掌管瘟疫散播,病人生死。刚刚天将说,你在疫病当中未杀该杀之人,因此获罪。我想知道,我能活下来,是否因为你?”
      钟士季咬牙半晌,挤出一句“不是”,然后催他快走。
      丹颜子本想就此离开,但心底扰动之情无法自抑,犹豫再三,他忽然一把按住钟士季双肩。
      “你可知道,我那一世……其实有愧于你?”
      钟士季身上铁链哗哗抖动一番,颤抖着蹲下身来,丹颜子也随之单膝着地,死死抓着他不撒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提这些干什么?赶紧走!不然我要喊他们过来把你赶走了!”钟士季吼道,一串泪水却跌落下来。
      丹颜子伸出手来,去替他拭泪,他偏过头去,但还是没法彻底躲开,只能任凭那手温柔擦过眼角,轻轻掠过鬓边,最后停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摸。
      “你只为救我一命,获罪如此……这又是何必?只是凡人一世浮生,值得么?”
      “我说过并非为你……你走!”
      “士季!”
      这一声唤仿佛一阵狂风,吹得钟士季摇摆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姜伯约,你若知道你曾有愧于我,就现在赶紧走,不然就是再负我一次……”他声音细小,但是还是被面前之人听了个一字不漏。
      “你知道我有愧于你,为何还要救我?”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钟士季痛苦地闭上眼,“好吧,我告诉你实话:我放你一条生路,是因为我看出你此生有修仙潜质,只可惜命数不许。然而如果你逃过一劫,必然能够修成正果,若是你再去转世,恐怕就再难有这样的仙缘了。你现在赶紧走,让你的师父用法帮你忘掉今日之事,来日你便可以位列仙班。我要说的只有这些,你走吧。”
      “那你呢?”
      钟士季作出凶态,“让你走你就走,何必多话?”接着他大声喊那几员天兵天将上前,说自己不想与此人纠缠,赶紧赶路。
      天兵天将押着钟士季离开,丹颜子默然立于林中,望向他们消失于夜空中的背影。
      头脑中一片杂乱,那一世的事情于心中毫发毕现。他现在才明白这最后的劫数是什么——并非天雷或者地火,而是天地间最难渡过的,情劫。

      那时他是蜀汉大将军姜维,为复国而协助敌方总帅钟会谋反,欲暂时割据蜀地,事态稳定之后杀他而复立汉帝,兴复社稷。他本一心复国,谁料不久之后,他便与钟会陷入情网,两人都不可自拔。然而他心中清楚,复国之计万不可放弃,所以明知谋反成功,不过万分之一的可能,仍旧一再怂恿钟会,说谋反之事可行,将来助他登帝王之位。钟会本来心存犹豫,终于因姜维挑唆,举起反旗,最后事败身死,姜维也死于兵乱。
      此后他轮转于轮回当中,千百年间不知经历过几生几世;而钟会被封为北瘟神,掌管数万瘟鬼,遵天帝之命,负责散布和收回人间疫病。本以为两人一世纠葛自此结束,想不到钟会仍旧心存旧情,见到这一世姜维有仙缘,便宁可违逆天条,放他一命,而自己将入四方地狱受苦两千年,然后被夺仙籍——哪怕他已经知晓,当年姜维对他的情,不过起自于算计和利用,甚至可能从未有过真心。
      不觉中丹颜子已经泪染衣衫。记忆中的自己,自修仙以来,一直无大悲大喜,更别说如此悲泣。然而那一世情真意切早已历历在目,偏又知道钟士季对他如此痴心,任他如何超然尘世,如今也情难自抑。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色中朦胧的仙山。只要他放下那些凡间痴情,便可以彻底化去那些记忆,也就渡过了这一劫,脱胎换骨,成仙得道。他知道钟士季的苦心,他知道那个人牺牲这么多,就是为了换他飞升。
      听说神仙无情无欲,他本以为神仙早已超脱这一切,所以自然无凡心,但是看到这样的钟士季,他忽然迷茫了起来。
      虽然他还在一步步地挪上仙山,但是心早已不知道去了何处。
      早知到,神仙若动凡心,必然会遭到贬谪之苦。并非天帝不许,而是只要动情,必然犯下大错。钟士季就是这样一例。正因为如此,师父才告诫他不要动凡心。他自信自己必然不被凡间情感所撼动,却是因为这一世从未经历过那般刻骨铭心。
      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那一世临死前,他想,若能够无愧坦荡地与钟会相爱一次,便是再如此惨死几次,他也甘愿。
      如今的他在想,如果能够陪伴那人同入轮回,就算是要一起在血池寒冰雷火地狱中煎熬千年,也不是不可以。
      一旦萌生此等疯狂之念,他便无法再收心回来。
      一念之间,便隔了地府天庭。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是啊,明知,明知他为何坠入此等惨境,也明知自己为何煎熬辗转。千百年的修行,抵不过彼此一次相逢。
      那便只能如此。
      “丹颜子。”忽然师父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他一惊,转身见穹天老祖正缓缓走来。他倒身便拜。
      “你可做了决定?”
      丹颜子面露难色。
      “你现在如果放不下,便无法继续修仙,之前的修为也会慢慢废弃。”
      “弟子惭愧,但是……”丹颜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还是放不下。”
      老祖惋惜地摇摇头,“你可知道这样便是渡劫失败?五百年的修行,你可要三思。”
      “我当然三思过,然而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他睁开眼,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而掷地有声,“他是我的劫数,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那一世负了他的真心,害他身死名裂;五百年前又令他失去神位,受两千年苦难。我不能这样弃他不顾,自己位列仙班。”
      “你又怎知他愿意你去陪他?”
      “他当然不愿意,可不愿意又如何?”丹颜子苦笑,“那一世,我也不愿意爱上他,内心因情义煎熬;他定然也不愿意千百年后再见之时,仍对我心怀情意,换来这等苦楚。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我和他都一样。如果我与他相爱是命中注定,那我认命。”
      “好一个认命……罢了。”老祖转过身去,“既然你下定决心,我也无法更改人心——任何神仙,法力再怎么高超,也不能挪动人心分毫。这大概……也是身为凡人值得骄傲之处。”
      丹颜子微微翘起唇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分,我再送你最后一个礼物。”说罢老祖扬了扬手,一团红线落在丹颜子手里,“把这个绑在你和他手腕上,至少再落入轮回,你们还能彼此寻到。”
      丹颜子又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头:“我不敢再自称弟子,然而您多年教诲,我铭记于心。丹颜子在此谢过老祖大恩大德。”
      待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的穹天老祖已经踪影皆无。
      他驾起云浮于半空,望南而下。行至半途,他见远处山路上,逸狂正摇着扇子,唱着歌一步步往山下走,那歌声仍旧恣意潇洒。就在丹颜子驾云飞过逸狂头顶的时候,他抬了头看了丹颜子一眼,朗声喟叹:
      “我还真是算错了!谁能知道,我算得出天意,却算不出人心啊!”
      说完他狂笑一阵,又开始引吭高歌。那歌声很快远了,和仙山层峦之景一并,被遮蔽于浓浓夜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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