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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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的威胁中，全民逃命的年代，大批流民组团流窜，最惨的一部分底层民众连吃饱穿暖都成了问题，值钱的东西都为换成了维系生命的必需品，身上断然不可能再带着什么好东西。
人为了活命留下空城，更多的资本聚集在更少人的手中，剩下的人没什么好偷的，怪不得顾七说自己要到人少的地方找路子。
“本来想凑个热闹进天昭之城的，结果半路碰上从帝都方向出来的流民，说帝都居然封城不让进，所以就想着干脆去西边碰碰运气。”顾七说着自己也苦笑一声，“谁知道运气居然这么好，铁鼠群下山也能被我给赶上。”
末阳不着痕迹地向斐乐的方向看了一眼，斐乐也无声地对他点了点头。
既然没有歹心，也不是黑暗部族的人，那么其实真话假话也没必要深究。不管他是干什么的，窃贼也好官员也罢，都不是他们的同路人。
“包扎好了，我们带你走出这片林子，然后就分道扬镳吧。”末阳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青铜重剑收了起来。
刚才在斗鼠群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顾七看的明白，他知道如果自己能跟着这些人的话至少是能在末日乱世中求个活命的，可是大概也明白，这些人看不上自己，其实说看不上也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用不着。
所以顾七也不多说，顺从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时候一直忙活他右臂伤口的千夏却求救似的抬头看向了末阳，“末阳大哥……”
顾七的伤口被铁鼠咬得太深，几块从衣服上临时撕下来的布条，包的再好，血还是很快染红了圈圈缠绕的棉布，渗了出来。
顾七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留下来沿着侧脸单薄的线条滑落，原本借着说话分散自己注意力的顾七听见耳边少年的声音下意识地就低头去看，看见从自己胳膊伤口渗出的血迹把布条绷带都快染透了，顿时绷不住，又哭了……
尽管极度压抑，但细碎的哽咽在寂静得可怕的枯树林中还是格外清晰。弑念从重新苏醒的那一刻开始，跟在末阳身边看见的从来都是这个男人流着血也能笑得出来的变态表情，这么能哭的男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禁就来了兴趣，几步走到顾七面前蹲下来，用方才临走前顺手在铁鼠身上拔下来的匕首尖儿逼住男人下颚，迫使人抬起头来面对他，他细细地打量着顾七满脸泪痕的样子，意外地居然觉得很喜欢……
“原来人哭起来还挺好看的……”他一翻手腕，手中的匕首面轻佻地拍在顾七脸上，目光却已经转向了他的玄象师，“末阳，你什么时候也哭一下？我觉得你哭肯定比他还好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特别想欺负。
末阳活到二十岁，从小到大哭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记忆里有印象的一次是小时候哭着求老师收下刈征为徒，一次是十五岁的时候默然流着泪从一个匪夷所思的梦里面惊醒，再一次，就是在秋林沼泽亲眼看着老师惨死却束手无策的时候，每一次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都带着无比的惨痛，以至于让末阳微微压下了眉角，平静淡漠，眼神又带着微微讥诮地回答弑念：“想看？什么时候你死了，我一定用两滴眼泪厚葬你。”
他说完就不再理弑念，动作干脆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千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示意千夏把顾七的胳膊多包几层……
胳膊上的血被挡住，兀自抽噎个不停的顾七似乎也回过神来，他战战兢兢地低头看了一眼弑念手里的匕首，接着猛地跳脚！——
“你这是我的匕首啊！居然拿我的匕首威胁我，你这个人你你你——”
“我怎么着？”弑念嚣张地半蹲在他身前歪头看着他，动动指尖，赤金的匕首随着他的动作在指间漂亮地转了两圈，“你说是你的，凭什么证明？”
“那是凡雅帝国中最有名的铸剑世家在五十年前铸造出来的匕首，出自大师袁宏礼之手，这是他去世前打的最后一件武器，集多年经验心得之大成的赤金匕，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一把！怎么就不能证明他是我的！”
“哦……”弑念所有所思地点点头，下结论，“你偷的。”
“我——”顾七一时词穷，情急之下居然连手臂的疼都感觉不到了，“你快点还给我，价值连城价值连城啊！我得看看匕首柄上镶嵌的宝石掉没掉，掉了我好去找回来——丢了一颗都不值钱了啊！”
弑念被他说的也是好奇，放下转匕首的动作把它托在手心打量了一眼——只是一眼的功夫，顾七居然在弑念眼皮子地下忽然出手，他手上动作之快甚至连弑念都没反应过来，匕首已经从他手心重新回到顾七手上了……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依旧在拼命跟某伤患手臂伤口做斗争的千夏外，其他人几乎都在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给震了一下……末阳面无表情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顾七用完好的左手把那匕首检查了一遍，随即所有所思地问他：“你刚才跟铁鼠搏命时洒它们眼睛的药粉是什么？”
顾七被问的有点儿心虚了……
但是只犹豫了一下，觉得反正这个活都快活不下去了的世界，现在也没人在意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来历不明了，于是嗫喏着照实说了，“其实是西北林家救命的药粉，触水生肌，可肉白骨。可是任何生物的眼睛本来就都是湿润的，所以自然受不了再长出肌理的痛苦——都怪那只老鼠！否则的话，”他看了一眼此刻已经被缠的跟个粽子似的左手，“我的手哪至于被缠成一个炮管。”
他这比喻其实配合上他右臂此刻的样子，其实生动形象挺好笑的，可是他说的话却让末阳和千夏都笑不出来了……
身为帝国铸剑世家第七代家主的袁宏礼被誉为帝国近百年来最杰出的铸造天才，他一生不拘一格，出身铸剑世家却沉心与铸造材料的融合和软铠甲铸造。出自他手的武器终其一生也不过寥寥三把而已，顾七手中这把赤金匕，是他在晚年闭关时终于研制出的，比其他金属更加柔韧、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赤色金属后打出来的，刀身部分真正的削铁如泥火淬不融，试验成功达成夙愿的袁宏礼当时已经古稀之年，狂喜之中竟然就这么魂归天命，赤色金属刚被造出来，配方就因为人死而失传，只留下这么一把赤金匕，是世上真真正正绝无仅有的存在。被袁家当做家族成就的象征，束之高阁，重重守卫。
至于西北林家那能肉白骨的药粉……因为配方所需药材极其难得，当初女王得知这种药的存在后曾派人去寻林家，最后与林家达成协议，皇室每年通过各种渠道收集配置药粉所需药料交给林家，林家制好药粉后与皇室五五分，饶是这样，末阳所知皇室每年所得也不过五瓶而已……
一瓶药粉不起眼，可确实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如今这两样东西居然都落在顾七的手里……
袁氏与林家绝不可能会沦落到被末世之危逼得连自家宝贝也守不住的地步，而这个顾七，居然能在重重守卫中把这两样东西偷出来么……
“你是怎么把它们……”末阳话到嘴边觉得面对当事人，说“偷”实在不礼貌，于是临时有改了个字，“带出来的？”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顾七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却因为右边的肩膀动不了，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格外滑稽，“要偷什么是眼光，偷得出来是功夫，能偷多少是本事——你问我是怎么偷的……末阳大人，这可让我怎么告诉你？”
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叫得出末阳的名字。
不过末阳自己倒是也不奇怪。这些年，虽然尽可能的低调，但报纸电视上还是时不时就能出现他的名字和照片，被人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能理解，弑念却无法淡定。
扯上末阳的事情弑念一向无法淡定，但是这一次弑念纠结的不是顾七怎么叫得出末阳的名字，而是：“你什么都能偷到手？”
“也不一定。”顾七吸吸鼻子，打量地看了弑念一眼，他似乎还是对弑念屠杀铁鼠群的镜头有点儿心有余悸，说话还是小心谨慎的带着强加掩饰的害怕，“要看偷的东西是什么。难到手的东西，事前需要非常细致周密的准备才行。”
弑念用非常强横的目光盯了他一眼，“我要原来辉夜老人府邸内的夙鸾纸。”
“辉夜老人？”顾七难以理解地皱起眉，有偷偷瞟了末阳一眼，“那不就是眼前这位以前住的地方么。连宅子的主人都不敢回去拿，连你这样的功夫都无法拿出来的东西——”顾七惜命地摇摇头，“我不去。”
弑念的脸色因为他最后这三个字而微微变了。
变得顾七简直觉得下一秒他就要上来掐死自己了……
于是无论做什么都是以“活下去”为第一准则的高级窃贼赶紧有识时务地补了一句，“不过如果你只是想要夙鸾纸，我倒是知道其他能拿到手的地方。”
这话反而让弑念警惕起来，“你为什么知道？”
男人看着弑念的神色并不意外，反而狡黠地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柔和而漂亮的线条眯起无害的弧度，“大盗当然要知道值钱的宝贝都藏在哪，这是职业道德。”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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