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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离开 ...

  •   周言走在街上,心情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周大富虽然混蛋,绑架、抢劫、赌博、偷盗、说谎,但总归是她的父亲,他对她虽然不好,除了那次喝酒把她弄晕,倒也没骗过她。即使最落魄的日子,他找她要钱,也从没避讳自己做过的坏事。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厌恶却又无法割舍的人,如果他不是父亲该多好。周言不止一次这样想。
      可是,和衷……

      周言走到电话亭前,很久很久。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静静地站在街角,晕黄的灯光将她瘦瘦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及肩的发凌乱地飞舞,五月的风很暖,单薄的衣衫挡不住热气,衣服勒得她越发喘不过气。她扶住路边的电线杆,瞪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
      有人递给她一瓶水,“喝口水吧!”
      周言接过,瓶盖已经被打开,她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感觉好了许多。

      柳青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周言看着柳青,直看得他神色局促,不安地搓手,诺诺说:“你别这样看我,我看你好久了,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喜欢我。”
      柳青张嘴,这个面对流氓刺头警察都不畏惧的青年,神色更局促了,“……现在也喜欢。”
      “对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就这样撒谎吗?”
      柳青脸色变黑,来回走了两步,“我不能对你多说什么。”他走到一棵树边,脸贴着树,“有个电影说,对着树洞可以说出自己所有的秘密,我只对树洞说秘密。树洞,你只要听着就好了。这些话,我转身就会不承认的。”
      周言默默地站着。
      柳青说:“我最近骗过一个人,那个人好赌,我便借他钱去赌,赌场也打了招呼,他几乎输多赢少。最后让他还钱的欠条也有很多不是他亲笔写的,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他同居的女人欠,其实那都是假的,那女人也是我们的人。”
      “那个人最近出了车祸,我在其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是,这些事我也是得了别人的好处才做的,我承认我有错,对不起。”

      柳青走了,临走时一再回头,夜色中周言的脸白的纸一般。她摇摇欲坠,柳青很怕一阵风来就将她吹倒了。

      周大富审判的前一天,和衷回来了。
      周言做了满桌子的菜,和衷心花怒放,甜言蜜语说了一堆。周言还买了啤酒,陪着和衷喝了几口,和衷也不肯喝了,抱着周言急忙忙往房间跑。周言半推半就,也就随他胡闹了。
      心满意足后,和衷慵懒地趴在床上,周言在他身上画圈圈,室内,温馨、甜蜜、温柔。
      “言言,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和衷突然打破了这个沉默,周言的手顿住。
      “我、我说什么!”周言觉得嗓子发涩,开始结巴。
      “都做了共枕人,我还不了解你吗?”和衷翻身把周言拥在怀里,“从我看见你开始,你满脸都写着‘我有心事’”。
      周言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说:“我想问问,你小时候在游乐场见到的漂亮小女孩,有我漂亮吗?”
      “你说什么?”和衷有点没听清,周言不做声,他慢慢理清了她说的话,抱着她的手臂不由松了些。

      “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和衷迟疑地问,他放开周言,拿床头的水喝,坐在床上,厚实的背对着周言。
      “那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裙子,裙子绣着纱边,胸前有只金色的胸针,胸针明显是大人用的样式,但她很爱惜。坐木马时还总不忘要摸一摸,因为那是她求了妈妈好久,才从妈妈的箱子底那里要来的。”
      “你一直偷偷看她,看她快乐地坐着木马,一圈圈,她一直笑,一直笑,及肩的黑发乱糟糟的,偶尔会挡住眼睛,会飘到嘴里,她便伸着舌头把头发吐出来,样子可爱极了。”
      “直到你爸爸把你喊走,你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过了不久,你又回去了,木马上的女孩不见了,你有些生气,拿着个熊娃娃打算扔到垃圾桶,走到木马背面,却看见那女孩在哭。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抱着他爸爸的腿一直喊‘还要坐,我就要坐’,他爸爸急的满头大汗,一直跟他解释没钱了,可是她就是不听,一直哭。哭得路人都心酸了,你也很难受。后来他爸爸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你便上前,把手里那个讨厌的毛绒娃娃递给了她。她看着你,大大的黑葡萄般的眼仁盯着你,你清晰地看见她眼中你的样子,你比她高,她仰着头才看清你的样子,泪珠还挂在脸上,小嘴微微张着,错愕的表情很有趣。她不哭了,鼻涕糊的小脸好脏,你厌恶地皱眉。女孩突然笑了,虽然很脏,你却觉得真好看,比公园的花儿好看多了,比你所有的玩具都让你动心。你侧着头看着女孩,女孩也看着你。”
      “后来,女孩的爸爸回来了,有些狼狈,鞋子都掉了一只。很远处有人群追过来,有人喊抓贼。爸爸抱起女孩就跑,跑得飞快,一点都不像没穿鞋的样子。你躲在木马后,看着人群到处找,却没出去告诉那些人,女孩和爸爸躲在了女厕所的事。后来追的人都散了,天也黑了,爸爸抱着女孩从女厕所溜了出来,向游乐场外跑去。你悄悄跟了上去。”

      和衷一直坐着,脊背挺的很直,手捏着矿泉水瓶,偶尔听见塑料的咯吱声。“你都想起来了?”
      “是的。”周言很平淡,“真奇怪,本来一直很模糊的记忆,突然一下子就清晰了。我甚至清晰地记起男孩嫌恶皱眉头的样子。”
      “你记得没错。”和衷转身,轻笑了一声,“你讲的真好听,连我当时的想法都说的一丝不差。”他摸着周言的头发,软软的、滑腻的,他侧头看她,“你要知道,我从六岁起,就开始喜欢你了。我的爱已经攒了十几年,所以言言,你一定要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周言把头靠进和衷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那为什么要骗我?”
      “我从来没骗你。”
      周言细想,哑然失笑,“是啊,都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你了,你的确没骗我。”只是和衷总那般的没正经,误导着周言,“你只是适当地误导了我。”
      “我错了。”和衷立马认错,“要不,你揍我两拳出气吧!”
      周言摇头。
      “……那么我是该相信你了?”
      “是啊,我从来没想过骗你,只要你问,我一定说。”
      “但是我不问的,不知道的,你一定也不会说。”
      “那得分事情,我认为重要的需要你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的。”和衷亲周言的耳朵,“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会一直站在你的前面,不让你受任何的苦。街头练摊那种日子,一辈子过一次就够了。”

      “所以,如果你恨一个人,想害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也一定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和衷的嘴停在周言耳边,他似乎很吃惊,但很快放松,他笑着说:“怎么会,我这么善良可爱,怎么会害人呢!”
      周言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冷着脸,和衷不笑了,下床,“别胡思乱想,我去洗个澡,一会儿送你回家。”
      “不要逃避。”周言追下床,拉着他的胳膊,“我又没说什么,你躲什么?”
      和衷皱眉,“想吵架?我可不想奉陪。你最近是怎么了,总神神叨叨的,弄的别人也不高兴。以前不一直快快乐乐的吗?”
      “快乐,我现在还能快乐的起来吗?爸爸进了监狱,妈妈进了医院,自己也乱七八糟的。”
      “说到底还为了你爸爸。”和衷语气也不好起来,“周言,我是不喜欢你爸爸,你都知道了我的事情,平心而论,就算我再爱你,难道因为他是你父亲,就对他喜欢起来吗?我让着他,不搭理他,已经是极限了。周言,做人要适可而止。我知道你最近为了他撞死人的事奔波,可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件事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我绝不会管的。从他绑架你那天起,我就已经不当他是你爸爸了。”
      “你还是说了实话。”周言松开和衷的胳膊,穿衣服,“你不当他是我爸爸,所以找人陷害他?”
      “周言。”和衷皱眉,“你听谁乱说什么了?周大富说的,那样的人的话你也相信?”
      “是的,我就相信他,即使他坏事做尽也没骗过我。”周言有点火起,本来是占理的事,怎么成了她胡闹了?这就是他的态度吗,刚才床上下来,翻脸就不认人,周言的眼圈发红。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虚的。
      “他没骗你,怎么骗你喝醉,把你锁进宾馆差点被人侮辱了?”和衷也真不高兴了,“难道你宁愿相信那个人渣都不相信我?”
      “谁是人渣了?”周言声音高起来,“那是我爸爸,别人都可以说,你不可以这样说。”
      和衷冷淡地看着他,那眼神让周言羞惭,她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曾经被她爸爸绑架过,锁在黑暗的小屋子里快一个星期,留下一生不可磨灭的阴影。但是,她不愿意退缩,他一开始就存了欺骗的心,即使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让她一个人像傻瓜似的过了这么久?难道这就是不欺骗,这就是爱?即使柳青说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他,可是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要这样尖酸,把最□□的真相非要拆穿,让她无地自容?
      她倔强地找言语反击,“他没有骗我,就是没有。即使他骗我,不也是你用钱引诱的吗?医院里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要再撒谎了,从一开始,你就存了欺骗我的心。”
      “医院?”和衷夸张地笑了一声,“我还真把你看低了呢!我不骗你,难道告诉你被人侵犯了,所以要低头过一辈子?”
      “你果然是在意的。”周言的嗓子尖锐起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没被人侵犯,自己都说这是骗局,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热恋的爱人,谁经得起这样的猜忌?周言觉得心很痛很痛,就在猜测到和衷对周大富做了什么的时候都没这般难过,他原来一直都认定自己被侵犯了吗?那他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关心自己的样子?
      周言穿好衣服,开了门就跑,和衷追出屋子,周言喊:“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骗子。”和衷还是跟着周言,看着她回了家,才默默回去。

      周大富被判了十年,临送监狱前,王丽珠坚持带着周言和周波去看他。
      王丽珠支开了周言,不知跟周大富说了什么。周大富跟周波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周波眼睛都不看他一眼。
      周大富留下周言说:“言言,爸爸最后的忠告,你不听就算了。你跟和衷是好不长久的,不管我怎样,都是你爸爸,即使他能忍下这个关系,将来他家里呢?再说,他还那么年轻,到底懂什么叫爱吗?能长久吗?他就是一个被惯坏的富家子弟,从小衣食无忧,要什么都能得到。小时候他喜欢你,就当你是个新鲜的玩具一般,想得到你,但是过程却很凄惨,被我打乱了他所有的生活。以后的多年,因为这个意外,他的心里一直有这个遗憾,他会对那个曾经垂涎的玩具一直想念下去。直到他长大了忍不住回来寻找他的玩具。”
      “言言,你真的了解和衷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从未受过苦的富家孩子,能忍下街头练摊的苦日子,能低声下气到那地步,这样的人能简单吗?”

      那天,他们回去很晚。武平说:“和衷等了你很久,让我给你传句话。”
      周言说:“别说我听,我不听。”
      王丽珠深深看了她一眼,周波说:“吵架了?还是听听吧!”周言甩手就进了屋。
      一会儿周波跑进来说:“和衷说他有很急很重要的事要出国一段时间,让你不要生气,并且要等他。他回来跟你解释。”
      周言捂着耳朵,但周波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漏听见了。
      走了?
      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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