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军夫人》罗久

40、情窦初开

　　门外“砰砰”，有人敲门，徐氏开了门，来人躬身见了礼，开口问，“老夫人，千总大人在家里？我要找千总大人……劳烦老夫人。”

　　来人是找儿子的，徐氏点了头，招呼小兵，“你进来坐坐，樊儿今儿一早才回来，老婆子看他眼下青黑，估摸着，昨晚是一宿没睡。他一回来老婆子我就让他回屋睡去了，你坐着等等，老婆子去叫他。”

　　小兵哪里敢坐下去，忙摆手推却，想着来之前顾大人说的紧急，开了口催促，“老夫人，我就不坐了，……不满您说，军营事儿多。这趟是顾所长大吩咐小的过来，说了，事儿紧急，让千总大人赶紧着过去呢。”

　　“诶哟，那老婆子这就去叫他……”听着事儿紧急，徐氏怕耽误了儿子军营里头的事，人也不招呼了，匆忙着跑到正房，“儿啊，起来了没有？军营里头来人呢，说是紧急，你快快出来，别再躺着了……”

　　从房里传出来悉悉索索声响，门口小兵抻着脖子等人，徐氏再要催促，房门打开来了，“快，军营里头说是有紧急事儿呢。”见着儿子棉袄上不干净，忙拍了它，嘴里催促着他。

　　齐樊一声不吭，沉着脸，招呼小兵踏着步伐走了。

　　徐氏去关了大门，回过头来，瞅着正房门也没关……嘀咕了一句，“门怎么没关，这得多冷啊。”

　　代文文收了眼泪，穿上足够暖和的外衣，整理好了凌乱的内室，看着都妥贴了，这才掀了帘子出去。

　　不料却差点碰了头，“娘……”

　　“诶哟，起来啦，我看着门没关，又没见着人，……你这眼睛怎么了？”儿媳妇眼眶红肿，神色疲惫，“是不是樊儿……欺负你了？”

　　摇摇头，代文文勉强一笑，“娘，不关他的事情，是我自己钻了牛角尖，……我给他一通哭，是我把他吓着了。”

　　这样的事情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若是说给徐氏听，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定然会阻碍男人前去。可是男人又不能置身事外，何必说出来，让他为难？就让徐氏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不会拖男人后腿，也可以安心的处理事情。至少少了几分烦恼……

　　“都这样了，还说没有事儿，当我真老了么？……你说出来，娘给你做主。……这么多年了，相依为命的，是咱们婆媳。虽说是婆媳，可老婆子是把你当成女儿养的，我疼你可不必儿子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娘给你做主，绝不让你被欺负了去。”

　　抛开愁苦事情，代文文笑的开心了一些，喜滋滋的开口，“娘，他就是欺负我了。……前几天他给我挑的首饰居然是假货，你看他对我的事情，这样不上心，可不就得哭闹一阵，让他醒醒脑子。别过了这会，下次还是一样不上心。”

　　“诶，我说什么事儿呢，你们啊年轻，折腾些不要紧。看着你们处着好，老婆子我，心里高兴。可若是你们处着蹦了…那操心的就是老婆子我啦。人老了，喜爱合欢美好，花满月圆……我就等着啊，那一天啊团抱着妹妹，到我跟前撒娇，那才真的圆满咯。”夫妻本就该吵吵闹闹，吵着吵着，这感情就上去了。

　　生个鬼灵精怪的女孩……代文文晃了一下神，远远的天际，飘忽着甜腻叫喊“娘亲~”。

　　徐氏拍了儿媳妇一下，代文文醒了过来，疑惑问着，“啊…？是……”

　　“你晃神到哪里去了，赶紧的，去吃个饭，一会儿啊团就该回来了。”徐氏说话温和，代文文被牵着走，直到坐在凳子上，耳边还在传来甜腻的“娘”。

　　夹起碗里面条，正要往嘴里送……甜腻的“娘”这会变成了幼稚男音，“娘，你让面条晾上一晾啊。”

　　梳着包子头，一块正方布块包裹着，头发浓厚，婴儿肥的两颊酡红酡红。

　　“娘，你不吃你的，看我做什么，能看出一朵花儿来？”实在受够了被人盯着看，尤其是要吃人的目光。

　　“咳，……那是，看你头上方巾，今天颜色好看…”有些尴尬，偷看被抓包，……左顾而言他起来。

　　啊团摸摸头上方巾，眼睛发亮，淬在眼睛的细碎光芒，这时又闪耀起来。代文文转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徐氏从不会给他做这样颜色俏丽的方巾，啊团喜滋滋的和娘亲分享着，“这是小安妹妹做给我的。”

　　啊团心底爆发的喜悦……代文文本还在猜测，岂料啊团出言直接让她僵硬的身子吓成了木头。

　　“小安妹妹……又是谁？”

　　“小安妹妹……”一说到小安妹妹，啊团全身冒泡，“她长大了要给我做新娘子。”

　　自家儿子情窦初开，竟然谈婚论嫁起来了……胸口堵着的气舒了出来，代文文还是一样身子僵硬。

　　儿子诶，你今年才虚岁五岁！五岁你知道什么？代文文扶额，她要和儿子好好说说，“你知道什么叫做新娘子么。”

　　“就是穿的好看，全身红……我的小安妹妹穿上红色，定是最美丽的新娘子。”握拳！小安妹妹，我等你长大！

　　徐氏在旁边点着头，这孙子果然和樊儿一个模样，注意都大的很。

　　“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的点头，等着我长大了，我自个儿给小安妹妹挣聘礼，一分都不要你的。”小安妹妹一定要娶回来！

　　太不可理喻了！啊团仗着人小，轻易动他不得……想到每每和他争吵起来，不论谁的对错，哭一顿就能让自己落败……

　　她拍案而起，斜乜着啊团，“就是不同意！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只要我不同意，你们就是无媒苟合。你就不怕……你的小安妹妹被人耻笑？”

　　人小力衰，啊团也算知道，也不和她争吵，悠然自在的吃着饭。“小安妹妹说了，我们还未长大，拜不了堂。等着我们长大了，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徐氏按住代文文暴起的手，笑意盈盈说着，“就是这样呢，不长大了，怎么拜堂成亲？这事儿啊，得长大了才能做呢……啊团，来，奶奶给你夹青菜。”

　　啊团赞叹一声，“这青菜真好吃。”

　　“好吃就行……可你要知道，长大可不是个子噌噌得，往上长……而是啊，承担起责任。我们家啊团，长大了定然是个厉害人物，孝敬长辈，友爱弟妹，为父分忧……”徐氏夸了一大通好话，把个小小的啊团得瑟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头。

　　最后一拍板，“奶奶放心，啊团一定会为爹爹分忧，孝敬长辈，等着娘亲把妹妹生了出来，我也要好好的爱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妹妹！”

　　徐氏慈爱的摸着啊团背后，舒服的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那你知道怎么孝敬长辈么？”代文文问他，然后，不等他回答，继续说，“……说起来别人怎么孝敬长辈，我不知道，但是若是你？孝敬长辈不需要每天甜言蜜语哄着我们，我们看着你和外头人相交的好，知道什么人该做朋友，什么人不该做朋友。只要你交对了人，人好，我们就好……这就是你孝敬我们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我知道！”

　　你知道？不不不，你可不知道……“然后才是听话。你身为人子，母亲把你生下来不容易，你要感念母亲辛苦……我问你，母亲虽然不能左右你想法，但是给你建议，行么？”

　　“行！问过母亲意见，这是尊重，也算是孝敬母亲的方式！”啊团头点的挺重。

　　“你说你要娶小安妹妹，你问过母亲意见了么？母亲不同意，那你又是怎么做的？你时常到私塾听课，也该知道，这样算是尊重么？”

　　夫子是说过，……想到自己居然不听夫子的话，啊团整个人都羞红了起来。

　　“既然没有尊重母亲，那又何来孝顺一说！大人物应当孝敬长辈，这一条，你可是没有做到！你想为你父亲分忧，可你成不了大人物，你父亲就不会要你帮忙。”

　　说完了觉得自己，话说的太重，又安慰啊团说，“只是你还小，大人物都是想法之后才会成事。待你长大了，你也能为你父亲分忧。”

　　啊团自然不说话，代文文呵斥他说，“你当为什么天下人都有父母？不过是为了在还未长大的孩子，孩子若是走错了一步，父母就会把人从错着拉回来。”

　　“那我是因为顶撞了母亲，所以错了么？”啊团终于抬起了头，认真的问着代文文。

　　“知错就改，长大了肯定是个……比大人物还要大人物的大人物！”怕他不信，握了拳头比着大拇指，“就是写个！”

　　啊团眨巴着眼睛，“小安妹妹说的果然没有错，我早就犯了错，可居然还不知道！”

　　代文文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