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巫索

10、入院

　　方远进了医院取样化验，要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出结果确认是否染病。方远在等待结果的同时被隔离起来安排治疗，依旧是高烧一直不退，输了几瓶药也不见好。

　　方远烧的厉害，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人也不是很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感到房门被打开。方远费力的睁开眼，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人身上穿了隔离衣带了全套的口罩眼睛和手套走了进来。

　　等那人走近了，方远看清眼镜里罩着的嚣张俊朗的一双眼，冷声道：“既然怕死就该躲远一点。”

　　方远是独自来的医院，未通知任何人，也不知怎么就让这人给得了消息。

　　袁少峥穿着很厚的隔离服，行动倒还灵敏，大步走过来，隔着手套摸摸方远的额头又摸摸脸颊，叹气般问：“生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知道一个人挺着。”

　　然后给方远被子掖了掖，又坐了回去，也没打算走的样子。

　　方远本来是想赶他走的，但谁都不想在最后的时刻这样孤独的死去。如果这真的是像当年非典一样严重的病毒，自己这身体八成是躲不过。

　　于是没再开口索性闭了眼，后来渐渐的睡了过去。

　　袁少峥就坐在一旁守着，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神情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专注又温柔。

　　方远病着，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半夜的时候袁少峥看到他渐渐的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赶紧拍了拍他的脸颊试着将人叫醒。

　　方远在梦魇中痛苦的挣扎无法醒来，过了一会儿，渐渐的变得呼吸急促，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

　　袁少峥有些慌，急忙按了紧急铃，可是也不知是不是病人太多，迟迟不见医生过来。

　　袁少峥在床边焦急的踱步，然后又走到方远身前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唤：“方远，方远？”

　　方远在高烧中睡的并不好，不停的在做梦，梦里嘈杂又烦乱。

　　方远不清楚自己梦到了什么，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梦境一转，他来到了方远的老房子，看到小小的方遥坐在屋子里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泪水在一声声的唤他：“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方远想起来，那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因为学习成绩好，在省里物理比赛得了一等奖，可以去参加市里组织的训练集中营。

　　说是训练，其实就是领着得奖的孩子们去旅游，在离他们市不远的一个风景很好的旅游城市，一共去三天。

　　那时父母去世不久，所有的事突然全都压在方远一个人身上。那时候方远压力大的几乎要崩溃，遇到这个机会他很想就这样离开几天放松一下。这里的一切都带给他太大的束缚，他已经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方遥自小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方远身边，这时候听到方远要出去三天，便又哭又闹就是不让走。

　　他当时是怎么做来着？梦里的方远想起当时他把弟弟哄睡了，然后自己背着书包偷偷的走了，还狠了心将方遥的房门也给锁上。

　　锁门的时候方遥醒了，跑过来在门里头拍着门哭喊。而当时的自己竟然在方遥的哭声中转身走了，留了方遥那么小的一个人待在房里，任由他在门里头将嗓子都哭破了。后来方遥还发了烧，他当天晚上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弟弟烧的通红的脸颊都要后悔死了。

　　后来在方远人生中的无数个时刻，这件事被他无数次想起，每次记起都后悔万分。

　　梦里的画面并不清晰，方远在梦里费力的睁开眼，看到眼前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他焦急的开口问那人：“遥遥？是你吗？”

　　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那人握在手里，对他说：“是我。”

　　接着袁少峥看到方远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宁静又温柔，仿佛身上的痛苦正在渐渐褪去。然后他听到方远在梦里轻轻的说，“遥遥乖，哥哥哪也不去了，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

　　声音是袁少峥不曾听到的温柔和深情，听得他心里发酸，但想到方远基本上是一手将方遥带大，心里头的酸气稍微好了点儿。但还是不禁对沉睡中的方远念叨：“这么喜欢自家弟弟，平时还总给人家脸色看，真不知道你这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方远自然是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袁少峥听到他在睡梦中低低的唤：“遥遥……”

　　后面的声音低不可辨，但那声音中浓浓的悲伤令袁少峥听得莫名的心疼。袁少峥想这个人可能在梦里觉得自己不行了，舍不得他弟弟。

　　袁少峥上前握住他的手，“都说祸害遗千年，方远你这祸害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说完想起什么，又恨恨道：“还这么惦记你弟弟做什么，他都是陆家的人了，你以后就专心惦记我就好了，我给你随便惦记！”

　　就在这时候，袁少峥突然听到方远在睡梦中无意识的说了一声：“袁少峥……”

　　袁少峥心头蓦然一暖，然后心满意足的俯身将人抱住，伸出手指轻柔又眷恋的摩挲着方远的脸颊。

　　“方远，咱快点好了吧。”

　　第二天，方远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有惊无险，并不是感染了致命流感病毒，只是肺炎。不过这肺炎来的凶险，又过了两天热度才退下去。

　　等方远转到了普通病房，方遥才接到消息同陆展平一起来医院探望。

　　方遥他们来的时候袁少峥也在。袁少峥看到方遥，热情的打招呼：“哟，遥遥，长高了哈！”

　　方遥看起来对袁少峥也不生疏，这时候一头黑线的说：“袁大哥，我今年都二十一了，早不长个儿了。”说完不再搭理他，走过去看他哥。

　　陆展平是同方家兄弟自小就玩儿在一起，也就是方家出事之后才疏远了一些的。而袁少峥是方远儿时最好的朋友，袁少峥这人陆展平也算熟悉，这时两人见了也互相打了个招呼。

　　只不过陆展平在这里见到袁少峥多少有些意外，方家当初出事之后方远性格大变，同好多朋友在那个时候都断了往来，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一直还有交往。

　　方遥是拎了食盒过来的，这时候刚好午饭时间，方遥把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好，“哥，这些都是张婶特意给你做的，你来尝尝？”

　　方家兄弟俩都挑食，方远比他弟弟方遥挑的还要厉害些。这时候生病也没什么胃口，看一眼餐桌上精致美味的饭菜并不想吃的样子，“先放着吧，等会儿再说。”

　　方遥似是早就料到这样，坐到方远身边去，拿了勺子盛了一点饭又夹了些菜盖在上面，递到方远嘴边去，不容拒绝的说：“哥，吃饭。”

　　这时候陆展平已经告辞去公司，但袁少峥还没走，此时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方远倒是旁若无人的样子，他弟喂过来，他就低头顺从的吃了。

　　见他哥吃下去了，方遥又递了一口汤过去，“这汤张婶昨天熬了一晚上，说是清肺，哥你尝尝。”

　　方远也乖乖的将汤喝下。

　　那顿饭方远吃了半碗饭，那碗汤倒是都给喝了，这简直让这几天发愁不知怎么让这祖宗好好吃饭的袁少峥惊奇不已。

　　那边方遥看他哥吃完了，拿纸巾给他哥擦擦嘴角。

　　方远因为生病脸上瘦了一些，更显清俊。又因发着低烧，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嘴唇也泛着红，素来清冷的模样此时染了艳色，说不出的动人。

　　方遥看他哥看的着迷，凑过去在他哥嘴角亲了一下。方远也没拒绝，安静的低垂着眉眼。

　　短暂的轻啄，就好像小动物间的亲吻。但袁少峥还是在一旁看的火大，上前拎着方遥的脖子将人拽开，大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将人往外赶，“去，叫护士过来换药！”

　　“袁大哥好凶……”方遥揉着头委委屈屈的出去了。

　　袁少峥盯着床上的人瞪了一会儿，最后气呼呼的在床边的沙发坐下，拿了个橘子三两下剥了，掰下一瓣硬邦邦的递到方远嘴边。

　　方远抬眼看他，“你做什么？”

　　袁少峥这时还维持着气汹汹的表情，“喂你。”

　　要知道他刚才就在一旁看的心痒痒，早就想这么试一下了。

　　方远低头盯着那递过来的橘子瓣看了一下，那橘子瓣上还挂着杂乱的桔丝。袁少峥剥的橘子也跟他似的，糙的很。

　　方远看了一会儿，还是将橘子含在嘴里。不经意间，滚烫的唇瓣碰触到袁少峥粗糙的手指。

　　接着便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我后悔了。”

　　方远不解的看去，却见袁少峥已经凑了过来，眼神深深的看着他，“我也要吃。”

　　说完，便吻了过来。

　　方远未待反应，对方已经敲开他的唇长驱直入，追逐着他的舌尖逗弄纠缠。含在嘴里的橘瓣也被反复□□，一时间两人呼吸间都是橘子的甜香味。

　　方远渐渐觉得沉溺到无法呼吸，这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想到可能是方遥回来了，一个激灵，竟不小心将嘴里的橘瓣整个吞了下去。

　　方遥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他哥在床上红着脸咳嗽，旁边的袁大哥哈哈大笑着用手拍着方远的背给他顺气。

　　“哥……袁大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哥吃东西呛着了，你过来给他顺顺气。我部队里还有事，得先走了。”

　　说着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看床上的方远，“出院那天，等我来接你。”

　　方远并没看他，不过听了话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袁少峥明白这下他们算是真正和好了，然后兴高采烈的一路吹着口哨迈着正步走了。

　　方遥看得莫名其妙，回头对他哥说，“袁大哥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然后四下看了看，拿了橘子又问他哥，“哥你吃橘子吗？”

　　“……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