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第五章

      孔圣人有云:食,色,性也;
      孟亚圣有云:知好色而慕少艾;
      所以,有点钱有点闲又自认为长的对得起观众的男性同胞们有事没事爱往花街柳巷去“公干”一下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当然,这世间总有一些人是禀天地之灵气而生的,体现在这里,就表现为诸如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之类之类羡煞旁人的壮观场面。运气好的是也就不过是如同卖油郎独占花魁,从一点朱唇万人尝到为人妾室,弄不好就又是一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由此种种看来那无情无义的到多半是这群自认国之栋梁行礼义廉耻之道的读书人。
      永春巷是京城最大的花街柳巷,以品味风雅格调高贵著称。自认是风流天下无双的毛桃大师却嗤之以鼻:“狗屁,吹灯拔蜡之后还不都是干一样的事。”由此可见,次正大师那句“此人下流”的评语也不是没有道理。
      永春巷一向标榜品味风雅格调高贵,明里暗里走着高端路线,文人骚客喜爱的应季的诗会当然是少不了的。今年重阳诗会尤其的吸引眼球,小道有传言说今年哪位公子诗会夺魁,永春巷最冷艳的那朵名花,卖笑不卖身的花酿相公就委身于谁。且不论这是真是假,但从吸引客户搞个人气来说还算比较成功。于是,重阳之日,全京城的色中饿鬼好事之徒几乎齐聚永春,不论花酿相关是否真的就是倾国倾城,就这炒作的势头,就是个蠢猪头也可以赛天仙了。
      待到虞青到了时候,这边的情景已经不止要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那简直是黑压压一片脑袋,零星还有一两点闪亮,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破戒的和尚或是谢顶的大爷。虞青从腰间摸出不常用的小道具,折扇一把,眯着眼摇着扇,嗤笑: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趋之若鹜的名声总是与灾祸同行,哈。”
      足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像朵羽毛般飘上了二楼。
      二楼有四个雅间,各自挂牌名为东朝,西暮,南晴,北雨。这名字不可谓不烂俗,但是若提到它的曾用名:天,地,玄,黄,又觉得其实用这个也好,至少四个雅间看上去地位还算平等的。东朝间是嫌少有人问津的,据说当今三位皇子曾用过此处,从那以后就被供起来了,本着阶级立场天家事不与万民同享的原则,皇子殿下用过的当然不能给屁民开放。这剩下的三间无所忌讳,却是南晴此间常年不见开放,小道消息这间是兵部尚书安平侯家的公子,御前侍卫杨小大人寻欢之地,之所以是小道消息,是因为迄今为止还未见杨小大人在此跟哪个花魁娘子共度良宵过。
      也就是这晚,有人光明正大的走进了南晴间,奈何群众们的焦点都在花酿相公脸上,竟然忘记了八卦的心思。
      虞青懒懒的往那铺了狐裘的贵妃椅上一瘫,扇子一扔,捞起一旁的茶来抿了口,瞬间皱了眉。这不是茶,这是药。而且还是他这辈子看了就想一脚踹翻的大夫开的药。更讨厌的是这药温度刚好,在这样的天气能保持这样的温度,可见这药是算着他约莫来的时候煎的。
      这样的日子里不给茶给药,他用头发丝都能想出来是谁。于是他放下了药,开口道:
      “这方子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这碗药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用喝了。知道的人知你是一片友爱之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有怎样的无端仇怨呐。”
      “那你说,这是友爱之心,还是无端仇怨?”
      “苦在口中,暖在心中呐。”说罢虞青端起杯子一口饮尽,又道:“单这药的味道来看,应是爱恨交加无误。”
      “胡说八道。”
      贵妃椅后面的屏风处拐出来一人,素色袍子,雅黑的发披散着,浑身仍有刚刚沐浴过的味道。虞青准备倒茶的手顿了下,嘀咕一句:倒是少见你这样的模样了。
      金容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坐定,端起茶饮了口,说道:“虞云此番作为定让虞大人难办,可有什么对策了?”
      虞青嗤笑:“儿子都生了,养成这样那也是命里该有,难不成还塞回去回炉重造?”
      金容闻言不由得深深一叹,以他对虞青的了解,这怕是听到最好的一句话了。
      “我担心的是,这莫须有的罪名又落到你头上。”
      虞青听罢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泪快留下来了。
      金容又是一叹,转头不想看他,待他笑声止了才说:
      “又不是笑话,哪有那么可笑。”
      虞青擦着眼角的小泪花,声音中还带着笑意,他道:“当然是笑话,我难道不是九里城独一无二的会走路的笑话吗?”
      金容终是不想再说了。
      且说楼下你拥我挤,虞青悠哉的看着楼下,突然眼睛一亮,随手拽下一粒葡萄手指一动朝楼下某人头上扔下去,正是正宗暗器手法。只见楼下一锦衣博带的翩翩公子随手一道气劲将葡萄弹回,瞪了楼上等着看热闹的虞青一眼,飞身到了楼上。
      虞青笑眯眯的张嘴接住飞回的葡萄,笑道:“啧啧,杨小大人,想喂在下吃葡萄也要把皮一并包了嘛。你这样粗心大意实在不好,不好。”
      金容扶额:“你别这样对翔羽说话,他真的会当真的。”
      说话间锦衣公子变推开门进入了,他看了看虞青,又看了看金容,选了一个离虞青最近的位置坐了。帮虞青添了茶,郑重的说道:“若再吃葡萄,可来我府上。”
      虞青:“……”
      金容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伶俐如虞青却每每被杨小大人噎的说不出话呢,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虞青也不理一边儿笑点奇低的金容,便问翔羽:“你今日怎的有空,才提拔御前侍卫副统领,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此地,你家尚书爹知道吗?”
      翔羽摇了摇头,转过头对金容说:“我见金姑娘也来了。”
      金容瞬间止了笑,起身郑重楼下扫一眼,顾不得头发干未干随意一挽,便用玉簪子固定住挥着衣袖下了楼。
      虞青翻身而起,靠着栏杆貌似悠闲的往下望着。眼内藏光,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历来金容都是极淡定的,像这种来在水一方找亲妹妹的事儿发生在他身上,看着金容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够了乐上几天了。当然,如果能再发生点什么让金容更崩溃的事情,自然是他乐见的。
      不多一会,金家那个思维模式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小妹着了一身男装,也被虞青择了出来,她后边跟着那个小厮明显就是上回那个好玩的侍女小翠儿。虞青笑眯眯的换了个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翔羽说着话,眼睛却在金央身上瞟个来回,直到金央再次淹没在人群里,才躺回了原来的榻上。倒是翔羽对楼下之事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专心跟虞青闲聊,手上还没停的给他剥葡萄皮。
      说话间,底下的诗会已经开始了,那群披着才子皮的纨绔子弟们争先恐后的念起或自己写的或请枪手写的酸诗,虞青听着听着人在倒椅子上歪的更舒坦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略微的勾起来,哧的一笑,却不知是不屑还是自嘲。
      翔羽也听了,依然是那副认真的语气,他说:“要不要下去热闹一番?”
      虞青摇了头,声音淡淡的:“你当我是寂寞了吗?”
      翔羽郑重的回复:“你以前很喜欢这样的诗会。”
      虞青呸了一声,哭笑不得:“这也叫诗会?一个相公倌儿倒是要多大的能耐才能引得文士赠诗以表倾慕。我若真心相赠,那也是赠与知己的,他可受不起。”
      他这话说完,连自己也楞了下,说罢突然皱起眉头低下了头,似是陷入某种往事一般,那神情便只能用愁苦形容了。幸而没多久,楼下突然一声喝彩惊醒了他,再抬头,脸上又是那副暧昧的笑,又是那样如亘古不变的浪荡子。
      房门忽又打开,金容满脸阴郁的走了进来。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饮而尽,目光定在了虞青那穿的甚是不规整的衣服上,神情复杂。
      虞青头也没抬一个,扇着扇子,他道:
      “金姑娘可是不听你的劝说?那也不用糟蹋这好酒啊,知己难求,好酒更难求呀。”
      金容听了,又是一叹:“也不知你悟出了什么歪理……罢了,我便知道,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你都是你,这样的也好,那样的也罢。我便在你退无可退时为你挡枪挡剑便是。”
      这话落地,二人融洽的气氛突然间就凝重了起来,就像是在这喧嚣的楼里隔出来了一处空间,静的令人心中生怖。
      翔羽微微皱眉,各看了二人一眼,半晌才道:
      “倘若还是六年前的重阳会,拿了头魁的不是你,就是他。却一夜之间,你不是你,他也不是他了”说罢,那本来便是面无表情的脸面更加呆滞,一口一口的灌起酒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楼下传来清脆的声音,金容一听,脸上表情更加痛苦,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自己妹妹肆意胡为,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是气愤,还是那夹杂着怀念过往的心酸了。
      却说楼下诗会,几个才子闹了几回洋相后诗会终于有点样子了,金大小姐一句“芙蓉金菊斗馨香”引得花酿与之攀谈起来,看来这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花酿对金央也是有点意思。
      楼下角落,不仔细都看不到的地方,坐着一个生了双桃花眼,续了头发的和尚。熟悉的都叫他毛桃大师,凭借其与次正道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名声响亮到了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程度了。
      此时毛桃大师正与一个书生对坐着,那书生已经醉的够呛,却偏生酒品不好,只听那书生醉醺醺的高声说:“啧啧,现在的诗会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这种毛都没长全的货色就如此受欢迎。唉……”
      毛桃大师哦了一声,问道:“公子这是想到什么诗会盛况了么?”
      早已醉的大劲儿了的书生大叹一声,道:“想当年,九里城中谁人不知那三大公子。这九里城,配得上公子之名的也只有他三人罢。那年诗会,虞公子虞青一句‘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才叫技压群雄,便是如今,我也忘不了他的风采。还有金公子金容那一句“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销残战骨”日后传到了皇宫里,当今圣上也盛赞曰‘此子乃将军之才’。”
      说到这里,书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像要哭了似的道:“那年重阳之后我父仙去,我为先父回乡守孝三年,待我再回九里城,却只听得同窗说当今身上御前侍卫便是当年的杨公子翔羽。金虞两位公子却……唉……”
      说着说着,便醉倒在桌子上,桃毛大师听了,咧开嘴笑得倒是开心:“别人倒不说了,那虞青深得老道真传,故而这辈子也赶不上我家龙智了。倒是六年前,老道失我之约整整半年不见踪影,原来是他那徒弟出了事儿。”
      毛桃大师一生阿弥陀佛,卷起衣袖转瞬间便不见了人,角落里依然安安静静的,除了醉倒的书生和用过的酒杯,便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诗会终是到了最后了。最后一诗完,便决定花酿晚上归谁。这时候已经灌了一肚子酒的金容杯一落,人就要朝着金央而去。
      虞青突然道:“阿容啊,听说你家有匹汗血宝马。”
      金容看了虞青一眼:“如何?”
      虞青摇了摇折扇,慢吞吞说道:“你把那马送我,我就帮你收了花酿。”
      这下连翔羽都抬头看向一脸算计的虞青。
      金容睁大眼睛,又陡然眯回去:“胡闹!”
      落霞听了哈哈一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着便如一只蝴蝶一般的飘下大厅,华丽的转圈摇扇挡脸微笑,一气呵成的一看就知道练了不少回。虞青眯着眼的享受了下万众瞩目的感觉,轻飘飘的对着附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花酿听了,微微思索了下,便优雅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后厅。虞青折扇一合,神情得意无比。朝金央抛了个胜利的眼神,一甩袖便又如蝴蝶一般跟着花酿进了后厅。
      这场诗会,胜者便是他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