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修】白首双星——湘云番外【略剧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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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正与苦思冥想地回答三岁的女儿提出的各种奇怪问题，便看见大丫鬟碧波进屋禀道，“翠缕姐姐来给太太请安来了。”果然便看见一身妇人打扮的翠缕跟着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在她面前站定后躬身行礼，口中直道，“给太太请安。”
“跟我还行那些虚礼做什么？” 湘云见了十分欣喜，忙把翠缕扶了起来，又拉她到炕上坐下，叫一旁的小丫头上了果子点心。
“自打你那宝贝儿子落了地，往我这儿走动的也不像以前勤快了。你自己说吧，怎么罚才好呢？”湘云笑问。
“我现在才明白，养了个娃娃之后真是总也闲不下来，姑娘还嫌我懒怠出门，这可真真的冤煞我了。”翠缕半开玩笑地说，她还是习惯了唤湘云为姑娘。
“正是如此，光这一个小祖宗就把我忙得焦头烂额的了。”湘云点头同意，无奈地指着女儿，“这小不点儿年龄不大，脑袋里装的问题可不少，偏偏她父亲对她纵容得很，倒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翠缕只是笑，她知道姑娘嘴上抱怨，心中却指不定有多欢喜呢。
看着湘云一脸幸福的模样，翠缕不由得暗叹：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有缘的两个人开始时距离再怎么远，都逃不脱月老那根小红绳儿。她自己也是幸运的，湘云知道她不愿当自己的陪嫁丫鬟，而情愿嫁到外面做正头娘子，于是便把她放了出去，身契也还给了她。对于湘云的恩典，翠缕铭记在心，后来嫁了人之后也时常来卫府看望湘云。翠缕的丈夫是个老实厚道的庄稼人，她每每拿了新鲜的果蔬孝敬，湘云和卫若兰都爱吃极了。当然了，两人也一定不会让翠缕空手而归。湘云原先的另一个大丫鬟绿珠则嫁给了卫府的大管事，现在是说一不二的管家娘子，主子面前的大红人儿。
湘云又留翠缕待了半日，两人许久不见，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湘云的小女儿真是活泼的紧，先是跟着她们在后花园里绕了将近一个时辰，湘云见她有些睁不开眼，就叫婆子抱了她去睡觉。谁知这小丫头才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充满活力了，吵着闹着要见娘亲。翠缕看见觉得十分惊奇，抱着小家伙不住地逗弄。小孩子不认生，没过多久就脆生生地叫她翠缕姐姐了
湘云被小丫头缠得头疼，瞧着翠缕逗弄够了，又叫婆子哄着她回房里顽，这才偷得片刻的清净。湘云近乎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对翠缕道：“乖乖！可算暂时摆脱这个小恶魔了。”
两人这才得了闲，湘云拉着翠缕到花园里一座亭子中坐下，正好避开直射的日头，又有阵阵凉风掠过。她们两个近乎惬意地坐了半天，一边吹着风一边分享各自最近的见闻。湘云殷切地想让翠缕在这里留宿一晚，怎奈翠缕执意地不肯，因为她还要回去看顾家里那个小魔头呢。
湘云无法，只好道：“即便如此，好歹也要用了晚饭再走。碧波，让人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说今儿个翠缕在这用饭，叫他们做的精致点。”
“好嘞。”碧波答应着，便步履轻盈地传话去了。
翠缕没有再推辞，因卫若兰有事未归，饭桌上其实只有她们两人——那小姑娘还上不得桌子，是由奶娘喂的，她一边吃一边羡慕地望向湘云她们，仿佛能用桌椅吃饭是她毕生的追求似的。
眼看太阳快落山，湘云叫人包了一罐茶叶和几碟点心给翠缕，“这是我们爷上上个月从直隶带回来的，虽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事，但你们在家怕是不好买，拿回去尝尝鲜吧。”
翠缕用双手捧过来，道：“难为姑娘想着我们了。”
湘云摆了摆手，就让碧波送翠缕回去了。
当晚，卫若兰一进卧房，只见妻子一副感慨不已的样子，他挑眉问道：“听说今天翠缕来看你了？”
湘云不再在炕上发呆，趿拉着鞋帮卫若兰换上家常的衣裳，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道，“是啊，咱们在这里消息不便，都不知道京城里贾家给抄了。”卫若兰投军之后就扎根在了外省，把他父母也都接了过来，京城的本家倒很少回去了。
“什么？”卫若兰转过身来确认了一遍，也叹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此时两人心头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宝玉。
对于湘云来说，宝玉是她年少时第一个动心的男子，彼时的宝玉极心疼女孩儿，自己又正处懵懂的年龄，年轻的心意料之中地就被这个温柔少年俘获了。后来呢？自己另嫁他人，宝玉也和宝钗共结连理，这才不情愿地放下了幼稚的幻想，也明白了自己曾经的口无遮拦到底有多伤人。再后来，听说宝玉开始闹着出家，起初曾被贾府的下人找到过几次，最后就真的音信全无了。
卫若兰也感喟良多。他年少时因长辈疼爱，和宝玉一样是个膏粱纨绔，只觉得家中供着自己吃酒听戏是理所应当的。直到父亲将卫若兰扔到军营，他才真正理解了祖父和父亲的武将情怀，也才明白了自己肩上扛着的重任——一族未来的重任。
两人的结合其实也是磕磕绊绊才走到了今日。当年宝玉肆意在朋友面前宣扬家里姐妹的名字和才情，背地里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笑话。卫若兰便是如此才知道湘云的名字的，以至于听说父母给他定下的媳妇是宝玉的“众姐妹”之一，心里就有了本能的抗拒。偏偏湘云此时心里还记挂着宝玉，对她的丈夫反而非常冷淡，两人因此过了好长一阵“相敬如冰”的日子。也不知到了何时，卫若兰才渐渐放下心结，开始欣赏湘云开朗豪爽的性子，而湘云也慢慢体会到丈夫的担当与体贴，两人的感情越发浓厚，足足羡煞旁人。
如今再提起宝玉，湘云只是淡淡一笑：那个人曾是她的过去，但她现在和未来的幸福，则全是围着眼前这个男人和已经睡着了的那个闹腾的小丫头的。
他二人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卫若兰也不多言，又问道：“既是贾家被抄，你闺阁中要好的姐妹们是不是也都被连累了？”
湘云微闭了闭眼，摇头道：“二姐姐三姐姐还好，毕竟罪不及外嫁女，爷们惹出的祸跟她们并不相干。四妹妹却是可惜了，不知哪里想不开非要出家，听说已经剃头做了姑子。”这些姐妹们又有什么过错？不过是那些爷们干的好事！
“我记得你说过当初和一个叫什么‘宝姑娘’的最好，她现在如何了？”卫若兰忽然想起一个名字，扭头问道。
“宝姐姐啊，她就是嫁给宝玉的那个。说出来不怕爷笑话，当时宝姐姐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我一见到她就浑身不自在，竟因为这个跟她疏远了。宝姐姐这个人心气高眼光好，而且十分能干，若是身为男儿，建功立业想必都是没问题的。”湘云难掩心中的佩服，续道，“爷也知道宝玉前几年就不见了，据说是被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道人拐了去，不知道上哪里“修行”去了。他一走了之，这可苦了宝姐姐，那府上的二太太不知着了什么魔，竟把宝玉出走这笔账算在了宝姐姐头上，只说宝姐姐命硬，把宝玉给“克”走了。论起来她还是宝姐姐的亲姨妈，刻薄起来却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贾府虽被抄家，看押的看押，流放的流放，敕造的宁荣两个府邸也被收回，但旨意上说无罪的女眷们可以自行离去。宝姐姐是个主意正的，听说她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便说服了薛姨妈跟她一块儿去了某个小镇，现在似乎凭着针线上的手艺过活。”
“果然是我看走了眼，宝玉这个没担当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猜最终站出来的是哪个？乃是贾环。” 湘云又叹道，“环兄弟是真的出息了，听说他上了折子要将功赎罪，自请下放到直隶一带的地方，可那御史台的主事却不放他走，一时竟成了京城的奇闻。圣上听说环兄弟的才能，对贾家也去了几分不喜。本来他们这样的罪名，三代以内是不允许考功名的，圣上大发仁心，赦了他们这一条。”
卫若兰也抚掌而叹，谁又能料得到会有今日呢？
不过，看见妻子为了别的男人皱眉，卫若兰心里难免有些酸意。他长臂一展，伸手把湘云揽入怀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抱怨道：“媳妇儿，你若再在床上想着别的男人，我可不高兴了。管他什么宝兄弟环兄弟的，再不许念叨他们了。”
卫若兰在军营里待了大半辈子，早已褪去了京城贵族子弟的矜持，说起这直白的话来一点也不脸红。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男人在家里完全不知道“委婉”二字是何意——奇怪的是，在外头他却又会无师自通。
湘云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坦率，恰巧和自己不拘小节的性格正好契合，只是这个男人偶尔会又孩子般的一面。不得不说，湘云自己倒是挺享受这种氛围的，听见卫若兰又开始跟自己撒娇，她不仅莞尔一笑。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修】白首双星——湘云番外【略剧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