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薛宝琴讲史说韩信 蒋子宽提点助贾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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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门，只见三四个刚留头的小丫头正跑着嬉闹，其中一个咯咯笑着没顾上看路，差点撞到她身上，鸳鸯不由得眉头微皱，正色斥道：“你们可是在门上听事的？不安心当差，竟嚷嚷吵吵地在这里胡闹！宝二爷脾气好与你们计较，袭人晴雯他们也没工夫，你们就这样没规矩，迟早都得给打发出去。”那小丫头们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唬得脸都白了，连忙哭着求饶：“鸳鸯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求姐姐放过我们这一遭吧！”
鸳鸯本来无意与她们为难，见她们几个怕得跟什么似的，脸色稍缓：“我也不是跟你们过不去，只是在府里做事，尤其是在怡红院当差，时时刻刻都要提点神。不然的话，让我们看见了不打紧，若是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可有你们好受的。”
小丫头们方破涕为笑，一个个点头如啄米，鸳鸯便不再多言。
这时屋里有一人掀开绣线软帘走了出来，见鸳鸯站在院中，忙道：“原来是鸳鸯姐姐。在屋里恍惚听见外头像是你的声音，袭人姐姐叫我出来看看，鸳鸯姐姐有什么事吗？”
“麝月，”鸳鸯点了点头，笑道，“今儿个老太太兴致好，叫人把饭摆在了凸碧山庄，因那里凉爽自在，也好宴请二姑爷。姑娘们那边已经有人去请了，因怕宝二爷不知道走岔了，老太太特意叫我过来说一声。”
麝月还没答话，宝玉在里间也听见说话声，急忙穿戴好了，迎了出来：“有劳鸳鸯姐姐了。”
鸳鸯又道：“老太太还说了，让二爷就和姑娘们坐在一桌，省得见了老爷又要拘束。”
宝玉听了稍稍扬眉，脸上露出古怪的一笑，：“好，劳烦鸳鸯姐姐带路吧。”
鸳鸯觉得有些诧异：宝玉原是最爱和女孩儿们顽的，恨不得自己能重新投胎为女儿身，怎么反倒好像是毫不在意呢？她却不知，自从元妃指婚之后，神瑛侍者在“情”之一字的历练已经突破了一个瓶颈，因此宝玉也就不再爱和女孩儿们厮混，只是有时正常有时痴傻。袭人等都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宝玉知道上进了，担忧的是若他有了什么毛病，她们谁也担待不起，因此袭人晴雯嘴巴等都管的严严实实的，并不敢跟旁人说起。偏偏宝玉还是正常的时候多，而且比原先更踏实上进了。只有王夫人稍微知情，只是她并不把这当回事。
等人都到齐了，众人便上了凸碧山庄的高台。凸碧山庄位于园子北面的一座山顶，乃是一个敞厅，周围铺满了花木，里面置办的桌椅锃光透亮，中间摆了一架屏风，将整个空间隔成两处。贾赦和贾政先引着贾母坐了女眷那桌居中的位置，又去了旁的那张桌子，并招呼着蒋子宽坐下。
邢夫人和王夫人各坐在贾母两旁，宝玉在王夫人和薛姨妈的下首，旁边坐着宝钗。迎春在邢夫人和李婶下首，其他人也都依次安坐。几个媳妇上前摆了饭，因贾府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桌人都相谈甚欢。
探春坐在挨着迎春的位置，再旁边就是惜春，她们三人时不时地凑起脑袋悄悄说上几句。对面的湘云和宝钗也十分亲热，宝玉则比先前沉默多了。王夫人见了却欣慰地颔首，心中仿佛看见了日后儿子光宗耀祖的画面。那厢宝琴与黛玉讲着昔日游玩过的各地古迹，李氏姐妹和邢岫烟也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也会插上几句。
黛玉家在扬州，长到十四岁的年纪也只是来过京城的外祖家，对宝琴的经历好奇的很。邢岫烟等的家中都不甚富裕，都要帮着母亲补贴家用，更不可能四处游历了。只听宝琴讲道：“韩信本是淮阴人，后来被高祖加封为三齐王，可以算得是一个盖世的豪杰了。关于他的轶事可是不少，这位韩信将军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据说甚至曾经受过胯下之辱，连吃饭都要靠漂母施舍。”
几人中除了黛玉幼时在家里读了一些书，其余人都只有听着的份儿，根本插不上嘴。直到宝琴讲完了韩信传奇的一生，他们才纷纷感慨起来。
“你们瞧，从他年轻时候就看得出，这个人虽然志气甚高，但刚极则易折，古人诚不我欺。”邢岫烟叹了口气，显然非常惋惜。
李纹也道：“确实，韩信此人军事才能没的说，但为人方面就有些不足了，略有些不识时务。君王的威严又怎是轻易能够挑战的？唉，可惜呀可惜。”
“听完琴妹妹的介绍，我才知道古人还有这些故事，琴妹妹真是见多识广啊。”李绮则殷切地提议道，“不如咱们下次再开诗社的时候，再加上一个讲史的环节吧，你们觉得如何？”
“好极好极！”黛玉第一个拍手响应，“琴妹妹去过的那些地方，我早就心生向往了，只是碍于身为女子，没有机会出门罢了。要是你能给我们讲讲游玩的经历，我们也就相当于身临其境了。”
邢岫烟和李纹也感兴趣地点头：“没错，回头咱们跟别的姐妹说说，三妹妹和云妹妹想必也是愿意的。”
宝琴略有些害羞地抿嘴一笑，“既然如此，我这里断没有推辞的大道理。只是我不过是游玩的地方多了一些，竟要在众位姐姐们面前献丑了。”
“琴妹妹不必过谦，我们虚长了几岁的才不好意思呢。”众人均道，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另一桌上，蒋子宽和贾琏贾环也谈的很是投机。
贾琏平日里料理家中的事务，没少往外面跑，因此在识人这方面自然是不差的。贾琏十分清楚，蒋子宽的家世好又肯上进，凭他的条件将来一定前途光明，这门亲戚若是走的好，对自己绝对有利无弊。贾琏虽比不上凤姐那样能说会道，但为人也是相当机变的，蒋子宽也乐得与大舅子交好。
如果说贾琏擅长的是生意经，那么如今的贾环就是一心向学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亦师亦友的人，他那里怎肯放过？蒋子宽喜他勤学好问，便问起贾环在哪里读书。贾环道：“乃是在我们家的家塾里，跟着族中一位考过秀才的太爷念书。”
一听这话，蒋子宽心里便明白了。一来，贾家毕竟是军功出身，虽然这几代已经很少有男丁投身行伍，但对于科举一途却实实地不了解，难怪没有争气的——就连据说自幼酷爱读书的贾政，不也是圣上恩赐的官职吗？二来，贾家毕竟是金陵外迁过来的，还没能真正跻身第一流的人家，与京城中门第显赫的家族比起来便逊色多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想方设法地要把家中的后辈送到明达书院念书，就算是没能挤进去的，也会以家族的名义请来几个有名的大儒来教导儿孙，还没有哪家是让一个落第秀才来负责家族子弟教育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蒋子宽开口道：“我拜的是叔父介绍的一位师傅，他老人家颇有避世之心，因此不便介绍给你。不过，我有个好友名叫杨楚毅，他的一个堂兄恰好在明达书院任职。恕我唐突，环兄弟若是在这方寸之地逗留，将来的发展怕有阻碍。我看你头脑灵活，不拘一格，不如去明达书院深造。”
蒋子宽并不是心血来潮，他知道姻亲之间互相提携总是好的。而且，他也是看贾环资质不错才出此言，否则，贾母百般暗示贾宝玉有天赐的神通时，他也不会装作不知了。
贾环自然是喜不自禁，去官学读书对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纵然以贾家的地位，谋一个名额未尝不能做到，但贾环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老太太和太太是不可能同意的。没想到蒋子宽的一句话为他开辟了一条道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想到贾母等人对宝玉的溺爱和期许，贾环又有些迟疑了，“二姐夫的好意，我当然想答应。只是我们老太太一心只有宝玉哥哥，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让宝玉哥哥也跟着去的。我这哥哥虽然聪明，但才能丝毫没有用在读书上，保不齐会让二姐夫难做。”
蒋子宽淡然一笑：“无妨，你当这明达书院是谁都能去的？我不过是替你说句话，最后还得靠你自己的真本事考进去才行，不然早就人满为患了。”
见贾环露出紧张的神色，蒋子宽又安慰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明达书院两年一试，你这几个月多用点功，有什么不懂的我也可以指点一二，明年的岁试应该不成问题。”
“真是多谢姐夫了。”贾环喜得笑容满面，顾及到贾母、王夫人等也在席上才收敛了一些。他悄悄朝贾政处望了一眼，原来贾政刚才被贾母叫去，不知说了些什么，现在正频频点头。大概是吩咐老爷少管宝玉吧，贾环心想。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薛宝琴讲史说韩信 蒋子宽提点助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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