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闻凶信甄家临大劫 议亲事元妃将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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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黎明，各个屋里的丫鬟便早早地伺候主子梳洗打扮，贾母、邢夫人、王夫人都已按品大妆。依着宫中的规矩，辰时方能进去请安，众人便先在贾母上房候着。
丫鬟媳妇进来摆了早饭，贾母端坐在正位，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各自坐在下首，李纨、凤姐立在一旁布让。众人用过饭，又过了一会儿，便听赖大家的到二门口回道：“车马已经预备好了，就在外面伺候着呢。”
凤姐和鸳鸯搀着贾母出来，其余各人均跟在后面。因今天是给元春请安的大日子，宝玉、贾琏、贾环、贾兰等虽不得进宫，却也都垂首恭立，分别在门口候着，目送贾母等人坐轿进宫。
虽然圣人仁慈，准许宫中女子的家眷定期进宫请安，但只有命妇才有入宫的资格，而且每人只能带一个婢女。鸳鸯自然跟着贾母上了轿子，彩云和一个叫瑞珠的丫鬟则恭敬地跟在后边，分别服侍邢夫人和王夫人上了车。
贾家的车轿行至垣门之外便停住了，众人又等了些工夫，只见两个太监前来传话：“贾家来请安的太太们，随着咱们进宫吧。”轿子抬到宫门，贾母等人忙下了轿，毕恭毕敬地请小太监引着去了元春所在的宫殿。
两个宫女为贾母等人掀起帘子，众人进去便见元春双目微阖，安坐在一张楠木椅子上，旁边站着的心腹宫女则是她原来带进宫的丫鬟抱琴。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都上前给元春请安，跟着的鸳鸯等几个丫鬟也都磕了头。
元春忙叫她们起来，又给贾母等人都赐了坐。她又挥了挥手，叫屋子里宫女都退下，单留抱琴在跟前伺候。
贾母斜签着身子坐下，便听元春问道：“老太太身体可好？府中近日如何？”她忙又起身回道：“承蒙娘娘记挂，我这身子还硬朗着呢。家里的子弟虽不争气，倒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家的先人。”
元春问候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她二人也都惶恐地答了。又说了两句不要紧的话，元春见邢夫人有些心不在焉，也知道她对自己的事情不很在意，便对她道：“大太太若是倦了，不妨先去配殿歇息片刻，我和老太太、太太再说两句话。”说罢，就叫了一个宫女领着邢夫人和瑞珠出去了。
贾母也没心思斥责邢夫人的不恭，只想跟元春说上几句梯己话儿。鸳鸯和彩云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元春心里最惦记的要数父亲和宝玉，只是无奈贾政在工部员外郎的位子上坐了数十年也未挪窝。她冷眼瞧着，自己的父亲在同僚之中只得了个谦恭厚道的名声，为官办事的水平却实在不敢恭维，于是只能指望宝玉能奋进了。
听到娘娘问起宝玉，王夫人笑道：“宝玉现在懂事多了，老爷最近也道他的功课比以前强了，我们临行之时宝玉还说要问候娘娘呢。”
前些天贾政早上出门时，叫宝玉晚间过来汇报功课。宝玉病急乱投医，忙拜托湘云、探春各自帮他临了十来页字，宝钗、黛玉、宝琴等人见状也都送了几篇来。宝玉则趁此时间赶紧温习了一下背诵的文章，然后便拿着众姐妹的杰作前去交差了。
因众人都是模仿着宝玉的字迹所写的，贾政便没有看出破绽来，只以为宝玉这段时日竟大有进益。他回头又喜滋滋地告诉了王夫人，语气里还颇有些自得。
元春听说自己这个亲弟弟也懂得上进，顿时甚感欣慰。四大家族先前投靠了义忠亲王，贾府也不例外，当今对于这些权贵功勋早就看着碍眼了，她在宫里也能觉察出个一二来。如今只好盼着宝玉这一辈能挣出个前程，好歹能够延续贾家的荣耀也就罢了。
又想到贾家和江南的甄家恐怕还有联系，而皇上已经显露出拔掉甄家的心思，元春敛眉问道：“咱们家和金陵的故交来往如何？”
贾母听了她意味深长的问话，心里寻思着：娘娘这话问的奇怪，咱们四大家族虽然原籍都在金陵，但贾家和史家正经嫡系的子孙都已经迁到了京城，而王家则跟随王子腾调了外任，仅剩的薛家也投奔了自己家，金陵还有哪个故交？
脑子转了几圈，贾母忽然想到：是了，娘娘所说的必是贾府的老亲——甄家。贾母瞧着元春的脸色，忖度着回道：“去年薛家二房的两个孩子也进了京，史、王、薛家都搬进了京城，金陵竟只剩下甄家了，咱们仍是依着旧年的例走动着。”
元春见贾母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略往上挑了挑，才道：“如此便好。老太太有所不知，甄府有些糟心的事情已经让人捅到了皇上跟前，恐怕是落不着好了。”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俱是一惊。贾赦贾政都消息不甚灵通，一个是徒有虚名的一等将军，一个至今仍是个五品小官，哪里晓得朝中的机密事情？听说甄家碍了当今的眼，贾母忙细细地问个究竟。
元春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当年皇上刚登基时，看在老王的面子上，对待咱们这些世家尚且还不错。如今义忠亲王一党早已覆灭，当今又有忠顺亲王保驾护航，自然就到了与前朝的老臣算总账的时候。”
“可叹甄家不知收敛，反而仗着曾经接驾的功劳愈发猖狂。虽说他们的罪名还没有宣布出来，大概无非就是家中子弟所犯的草菅人命之类的过错罢了。这罪名是什么倒不值紧要，只是甄家现在是出头的椽子，咱们几家与他家乃是利害相连，若不提早防范，以后恐怕也难逃一劫。”元春说着，秀眉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元春在这宫廷之中经营多年，对帝王的心思也能多少揣摩出一二。贾母对自己这个孙女的眼光也还信得过，额头上登时冒出豆大的汗珠来。王夫人在一旁不敢言语，心中也十分忐忑。
三人一起商议了半晌，才略略定下了心。元春又反复嘱咐，“如今圣上怕是就等着揪咱们这些人家的错处呢，老太太回去千万要与老爷和大老爷仔细说明，好生约束家中的子弟才是。尤其是宝玉，咱们家想要兴旺，光靠祖宗的荫蔽可不成。”
贾母和王夫人听了，都连忙点头答应。
思及宝玉的将来，王夫人也顾不得时机不对，急忙向元春道：“宝玉也快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虽然先前有个癞头和尚说他不宜早娶，但好人家的姑娘也拖不得。娘娘能否先下一道谕旨，给宝玉赐了婚，待等一两年之后再行大礼？”
贾母不妨她说出这些话来，深知王夫人意中的人选必是宝钗，忙截住了她的话头：“今有林姑爷的女儿，乳名唤作黛玉的，现在正住在咱们府中，与宝玉乃是天作之合。只是还未探听林姑爷的口风，等我回去先叫人问来，回头便请娘娘赐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夫人平日里不敢与贾母争论，此时却也顾不得了，忙道：“娘娘，那林丫头生的体弱多病，对宝玉也甚是冷淡。依我看来，薛家的宝钗才是宝玉的良配。宝丫头为人稳重，平日里也事事都为宝玉考虑得周全，娘娘前年省亲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元春见祖母和母亲意见不合，不由沉吟了片时。
宝玉若是娶了黛玉当然好，还能拜托林如海在仕途上拉扯他一把。况且林如海连任多年巡盐御史，家当自然不会少，以他的爱女之心，黛玉的嫁妆也一定颇为丰厚。只是贾家虽然和林家又亲，如今贾政的职位与林如海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是反倒因此惹了皇上猜忌，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薛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世交，号称有百万之富。只要皇商的地位不倒，与他们结亲却也不差。况且想那宝钗面相就是个娴雅敦厚的，正好能帮着规劝宝玉，日后两人同心协力也好接管贾家。
元春思量完毕，方缓缓地对她二人道：“薛林两家都是好的。林大人在御前颇受重视，今年又得了升迁之喜，若是往常我也倾向林家。不过，如今咱们正应该低调行事，依着咱们家现在的情形，和薛家结亲要更好些。”
贾母一想，也明白了元春的顾虑，又见王夫人眼中泛着喜色，不由心里暗道：真是个短视的媳妇，心里只装着把持内宅和薛家那点银子。唉，不知我百年之后，老二和她还能不能撑得起来！
元春又问道：“既然薛家姨妈也在府中，太太可知她是否愿意？”她这一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既然母亲有这个意愿，又焉有不与薛姨妈合计的道理？
果然，便听王夫人道：“回娘娘，我也问过她的意思，薛家是极为乐意的。”
元春笑道：“这就好办了，端午节前后我就降下谕旨，太太回去也可以先跟姨太太透露一二。”
见已经到了午饭时分，元春便叫人去配殿请了邢夫人出来，又命人摆了宴，贾母等人忙谢了恩典，各自按座次坐了。
用过了饭，婆媳三人又停留了片刻，眼看就快到时辰了，忙辞别元春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闻凶信甄家临大劫 议亲事元妃将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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