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 one ...
-
> one
同行的人问起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在哪里。这听起来像是不适宜的玩笑。
日本到了冬天的时候不比意大利要来的好些,或许是因为适应了其中环境,岚守曾一度看着冬日里大街上穿着靓丽多彩的超短裙女生们感到惊奇。或许,时间是良药是缓冲剂…冬天的寒冷与夏日的炎热在时间面前也不堪一击。
狱寺隼人在借宿的人家屋檐下点燃了一支烟,沢田纲吉就坐在不远的屋内,纸移门开着缝,他看见他端坐着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神色倒是无法看清,只能从他有些慌乱的手势上看出话题的不合体。像是同行的人说的那句不适宜的话一样。
冬天的岛国真的很冷。
雪花覆盖在屋檐,干枯的枝桠,铺满了地面。狱寺隼人看着从屋檐上渗透下的些许雪花飞沫融进指尖夹着的烟飘散起的烟雾中。
早些年有和十代目谈论过日本冬天与意大利相比较而言哪里更冷之类的话题,现在想来是有些无趣的。十代岚守从记忆里翻阅一番只依稀记得那话题在沢田纲吉的笑语中结束了。
“我觉得冬天是一样冷的,上次在总部那里待了一个冬天其实也没有怎么出门……或许,我想…”彭格列十代首领歪了歪脖颈笑道:“狱寺君是想家了吧。”
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
声音顺畅无阻的进入耳膜,狱寺隼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僵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从喉中支吾的“嗯”了一声。
他离家已有多年,后来有尝试回家。那日昨夜刚下了一场雪,他本是坚定的或者可以用“焦躁”来形容的顺着自己的记忆向前奔赶,到达时却站在门前看着地面上被人踩得错综复杂的脚印良久,迟疑着迟疑着,转身走了。
转身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或者说更像是狼狈的逃开了一样。
对面的房间内似乎发生了争吵一瞬让他惊醒,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尾到达可以烫手的地步,他松开手任由烟头落地弹掉落在衣角的烟灰站起身来。
与沢田纲吉谈话的那人显然正怒气正胜,褐发的青年依旧端正跪坐在一旁,而那人却站起身,手指不耐的指指点点大声吵嚷着什么。
沢田纲吉却始终没有言语,像是得到了某种自认为的认可一般,那中年男子更是气势汹汹的拍击着桌面意正言辞般嚷嚷着什么。
真烦。
他紧紧蹙眉走上前将半开的纸移门重重推开。
“别以为和你谈条件就自认为了不起了。”
走上前,狱寺隼人紧紧抓着他不停止的指点着跪坐在一旁的沢田纲吉的手腕,翡翠色的眸子暗潮涌动:“道歉。”
“凭什么——”
“道歉!”
“狱寺君。”褐发青年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笑却显得几分牵强的表情:“放手吧。”
他未动。沢田向前握住他的手腕,他的指节冷得似冰,狱寺隼人几乎被他指节的温度吓到。而他依旧是牵强的扯动着嘴角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指节冰凉而僵硬。
“狱寺君……放手吧。”
他还未动作,那人却冷哼一声扭动了手腕挣脱了出来。
“沢田先生,我想我们的生意谈不成了。”
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双手一僵。狱寺隼人僵硬着转过头去看沢田纲吉的表情。然而他什么表情都没有,怨恼啊、悔愤啊……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宁愿他去怨恼,去悔愤。
然而他却松开了扣住他手腕的那双手。
“那么就这样吧。”
他伸出手,然而那人却未与他握手。他看着他收回手浅浅鞠了一躬,发稍小小的打着旋。
“多谢款待。”
纸移门随着沢田纲吉出门的动作后关上,彼此之间像是被不知名的气氛困扰着让二人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歇向前走着,脚步杂乱,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被无线放大。走出藤野住宅视野的范围之内后褐发青年突然停下了脚步,而他史料未及,踏出几步后回头去看,褐发青年还站在原地双手撑在膝盖处弯起腰,低着的眉眼被额前的发遮住。
那姿态他太熟悉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什么都不说,露出稍许疲倦的表情或是弯起唇来勉强的微笑。一言不发的自己承担着一切。
让他想要伸出的手只能背在身后。
我做错什么了。
脑海里这么一句话重复着。
然而只是重复着,一切都像是生了绣的齿轮一样一步也不能再向前。他想着“我做错了”,然而却不知道到底、到底是哪里错了。那种不知所措让他无能为力。
“我们回去吧。”
半晌他缓缓直起腰身来,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唇抿出浅浅弧度,褐发青年开口。
“只是Reborn又要怪我了呢…这点事也办不好。”
他抬起头对他抿出一个安慰性的微笑。
“是我的错……”
“没关系的狱寺君。”沢田纲吉弯了弯眼:“他那样指指点点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他的指节动了动,喉中干涩的让他难受。
“虽然想着Reborn说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但是就算是那样我也没有办法……非要如此吗,必须要做到这样吗……之类的我想。”这么说着,沢田不去看他的表情,他低眉看着被雪覆盖的地面,那些脚印错综复杂的在眼前:“刚刚出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的尊严,我的骄傲…虽然那些东西我像是从没有过一样,但它至少是存在的,只是现在……”
他顿了顿。
“都去哪里了呢。”
他无力反驳,只能看着他突然激动起来的情绪如同潮浪翻涌上来拍打礁石留下斑驳的水沫。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没有办成所以他才会如此自责,太多太多的事情了,他已在彭格列二十年之久,很多事很多变故他们都一一经历,也只消一个理由便能击垮眼前的人…狱寺隼人不怕彭格列如何,他更害怕因为彭格列而崩溃失望的沢田纲吉。
“如果非要说谁对谁错,从一切事情的开端来说…如果非要让一个人承担错误……错的人一直都是我啊,狱寺君。”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脸去,狱寺隼人只看见他僵硬着脖颈像是忍着痛。
“……真的对不起…因为这样的事情…我害怕的要死…我怕我当不好这个彭格列十代首领,我害怕妈妈失望,我怕贵久讨厌我……所以,所以——”
“我知道。不要说了。”他拍了拍他的肩。
虽然他更想拥抱他。
话语散在愈加冷冽的空气中,他看着那些雪花散在天涯。
“我知道的。”
喃喃。
再也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因为这样的彭格列的理由。
>
贵久的英文名字是狱寺取的。
狱寺隼人比谁都清楚那个名字的寓意。
Samson的母亲…名义上沢田纲吉的夫人是纯正的意大利女孩,漂亮的湛蓝色瞳孔温柔的弯起时让人移不开眼的精致,可惜了的,Samson,也就是贵久,有着沉淀的墨色眸子,这一点或许相似于他的父亲。偶尔狱寺隼人去看沢田贵久的眸子,那里面暗色的纯粹……他甚至会因为这一点而暗自庆幸。
他不像他。
Samson的母亲是门外顾问中都一员。狱寺隼人对与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幼时Samson问起自己的母亲他却支吾着回答了一个笼统的介绍,但那介绍已经是他印象里的全部。
隔日孩子拉扯着父亲的手像是闹着小脾气一般到他面前,沢田纲吉无奈的耸肩。
“我和他说他母亲画画好看。”
狱寺隼人一愣。
“翻了她以前的画册给他看……里面没有我,他觉得不可思议非要人解释清楚。”
他觉得暗自欣喜。
这让他为之羞愧。
他不像他。他不是他的孩子。虽然姓沢田,虽然叫贵久。
Samson的母亲因为一场谈判沢田纲吉不肯放松尺码而使得其他家族恼羞成怒拔枪射击而不幸中弹身亡。
相关话题虽然轻描淡写的便可带过,但那一刻却要比所说的沉重的多。
她还年轻,26岁的花季。襁褓中只两岁的孩子也便失去了母亲。
Samson没有父亲。得到了搜索消息中显示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因为一次高空作业不甚坠落而亡。双方的父母也年迈,年幼的孩子无人抚养。
沢田纲吉做了决定。
狱寺隼人得知沢田纲吉将要娶妻的消息时他恰在遥远的芬兰执行任务。
他可以肯定的、确切的、毫无疑问的认为他是故意的,他在逃避。
可他无法去直面质问他。
当他连夜坐航班回来时这个消息已经人人皆知。他看着显然已经开到一半的宴会,圆舞曲的伴奏让他烦躁不安,他鲁莽的撞开了门让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他,嘲讽的、惊异的、不解的,然而这一切他都不在乎。
唯有他,站在人群中没有向他投来目光。杯中的酒浅浅琥珀色荡起涟漪。
这一切他都不在乎。
唯有他。
那时沢田纲吉与狱寺隼人分手已有一年。
时间毫无留情的吞噬那些回忆,可他还能强迫自己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