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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 ...

  •   “师尊,若有一天,这伏羲结界破了,下界的山河万里,是不是我们想去哪就能去哪了?”
      “自然。”
      “若我族不再置身于冰封雪天之地,那该多好…?”
      “……”
      “师尊你说…”
      “谢衣。”沈夜打断他,有些无奈的拿竹简敲了敲他的脑袋,“再不认真,别怪为师罚你。”
      “弟子冤枉!”谢衣捂着额头申辩,眼神狡黠又漂亮,“我学习法术,就是为了让大家过得更好,与师尊说这些,也是为了这个啊。”
      沈夜摇头,伸出手指戳了戳谢衣的手背,“好了别捂了,为师可没用力。”
      “唔…就是疼…”谢衣哼哼。
      “…………”
      ……………………
      ……………
      ……

      谢衣从梦中惊醒,看见它正蹲在床边关切地望着他,一只手还攥住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输灵力过来。
      “好了…乖。”谢衣抽回手打断输送,捏了捏它的脸。
      它一愣,然后便瞬间皱着脸小声地叫着,“主人……”
      谢衣看它两团泪花包在眼眶里绕啊绕,显得无比委屈,仿佛只要再说它一句,就真的要哭给你看,他“噗”地一声被逗笑了,然后又严肃地憋了回去,“你可别用我的面貌使坏。”
      它扁了扁嘴,随即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用脸颊去蹭谢衣的手,他笑了笑,“怎么这样黏人,我小时候可不这样。”
      “主人…那时候你的灵力几近枯竭…我…我以为…”它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着,看起来又快哭了,谢衣看着它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我以为你要死了”后半句话,深觉自己当初做冥思盒的时候,是不是在里面凿了个洞。
      “别瞎想。”谢衣严肃认真地安慰他,一边去探它身上地灵力流。
      偃甲人刚刚做好,灵力流的循环自复功能转动地异常生涩,刚刚又传了不少灵力回谢衣体内,此时它的灵力所剩无几。
      算了,这些都是小事,灵力一茬,总归是好办的,只是要糊弄一下它。
      可还没等谢衣开口,它便枕着谢衣的手掌,伏在床沿上,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伤心表情,“主人…为什么…?”
      “什么?”谢衣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地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你昏倒的时候想了好多…”它缓慢地说道,仿佛一加快语速,就会因为灵力流动而导致枯竭一样,“没有办法…主人,你下界许久,也没找到办法是么?”
      “我烈山部族根本无法在气息如此污浊的下界生存,就算打败心魔,破除结界,我们依旧没地方可去,这山河万里,皆无我族立足之地…”
      谢衣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在昏迷的时候梦见过去的事了,原来是它在梳理冥思盒里的记忆,又因灵力的输送而影响到自己。
      他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拍了拍它的脸颊,“只是我无福遇到那样的洞天福地而已,若是师尊,必能找到的。”
      “然后呢…主人…你拼尽性命,只为了族人从九天之上的牢笼中逃出来,再进入另一片与世隔绝的孤岛吗…?”
      它顿了顿,直起腰望着谢衣的眼睛,“主人…在你昏睡之时,浊气上涌,四肢均有溃烂之势,我只得用灵力激出你体内的魔气用以压制。”
      “我知道。”谢衣摸摸它的脑袋,稍稍输了些灵力给它。
      “若我不在这…”
      谢衣打断他,“若没有你,我断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昏了的。”
      它看起来好像被极大地安慰了,可没安生一会儿便又悲悯起来,“可是…浊气一事,并由不得你啊…”
      “唉…你啊”谢衣头痛起来,它这样思虑过多,善感易愁,灵力流定是支撑不住的,眼下偃甲人的内部已经出现匮乏之势,若再不止住它的思绪万千,恐怕不多时它就要崩溃停止了,“好了,不要多想。”谢衣往床铺里面让了让,拍拍还热乎的半边床榻,温声说,“恰好闲下了,若不嫌弃,就陪我躺躺。”
      它仿佛被惊到了,瞪着眼睛没说话,谢衣克了,“怎么,这会儿学会矜持了?还是…”
      “没有没有没有!”它连声打断,踢掉靴子甩掉外袍便钻进被窝里拉上被子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谢衣被这一瞬带起的凉气吹了一下,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它感觉到了,伸手摸了摸谢衣的脸,又默默地把被子大半都裹在他身上,“我往外去点,身上冷,会冰着你。”
      它小声说着,没去看谢衣的眼睛,它是个金石造出的偃甲,身上虽流淌着谢衣的一小捧血和灵力,却还是无法和常人一样保持身体温暖。
      谢衣也没说话,只是裹了裹被子,凑过去搂住它。
      “唔…主人…”它撇着嘴角,突然从眼眶里滚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来,谢衣手忙脚乱地为它擦着,无奈地皱眉,“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不明白…”它眼泪汪汪地说道,“即使是想着这些事情,全身的零件都会痛得不行…主人血肉之躯如此脆弱…你…都不痛吗?”
      谢衣敛着眼睑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主人…”它把脸埋进谢衣的胸口,听见温热的一团衣襟下面,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你甘心吗…”
      甘心吗?
      谢衣想,怎么能甘心呢,他抬起手掌看了看掌心的乱纹——只是师尊都还没放弃,他又哪里有资格轻言失败呢?
      “别想了。”谢衣拍了拍它的脑袋,灵力流已经稀疏难寻,几乎难以支持它清醒的思维了。
      它胡乱地嗯了几声,手指头勾住谢衣的衣带,连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皮地力气都没有了。
      大概是太累了,它这么想着,醒过来以后…自己要陪着主人喝酒,那人独自一人月下沽酒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太孤独了…
      “主人……”它轻轻嘟囔着…
      记得…记得叫醒我……

      他听见从怀里人的脊骨和心脏处发出几声闷涩的轻响,谢衣抬手探了探它的脑袋,发现那里空空落落,偃甲人已经归于沉寂了。
      “唉…还需要再改进啊…”他叹了口气。

      ————————★————————

      夜凉如水,冬风入梦。
      此时的流月城正值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整座城池被埋下厚厚堆积的冰雪下面,清冷又安静。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沈夜最闲暇的时候,庆祝的祭典会在雪封期暂停,除了一些必要的祭祀外,其他人都被允许在家中处理事物,再用偃甲互相传递卷轴信息。
      于是偌大的一座城池便越发像一座了无人烟的死城。
      与一年中其他的时节不同,这样清闲下来的时候,沈夜总是喜欢隔段时间就睡一觉,真的太冷了,这样的温度让有法术护体的人也觉得凉气都要钻进骨头缝里,沈夜躺在床上,将胳膊伸出被子,感受着从地板下传来的微热。谢衣走之前还没竣工的偃甲炉终究是被瞳做了出来,它的管子同缠绕支撑着流月城的矩木一样包裹着城池,在冬季最寒冷的时候为城民送去些暖和热气。
      谢衣。
      沈夜再将这个名字提到舌尖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人已经太久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简直要比他陪着的时间还要长。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太久了,可是这相同的十一年,所反馈给沈夜却相距甚远。
      他清楚地记得这十一年里他每一天是如何无趣又呆板地度过的,却也丝毫没忘记那个天天为他惹麻烦的小徒弟。他把那个记录着谢衣一段琐碎日子的冥思盒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没再打开一次。
      沈夜裹紧被子,却还是觉得冷,他闭上眼头脑有些昏沉。

      “啊好冷!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分!”被子动了动,滚进怀里一团冷气。
      沈夜蓦地睁开眼,看见埋在自己胸口的后脑勺,以及对方亵衣下露出的一小段脖颈。
      “…怎么又钻进来,破军寝殿的炉子还不够暖吗?!”沈夜抬手,顿了顿后轻轻拍在怀里人的脑袋上。
      “暖是够暖…可怎么都比不上师尊啊…!况且五色石如此珍贵,弟子身为破军祭祀自然是严于律己,能省则省呀!”谢衣抬起头,心满意足地又往床榻里侧蹭一蹭,“师尊再往里挪挪,弟子要是掉下床去,又要沾一身冷气!”
      沈夜被他振振有词的强词夺理逗笑了,侧身稍稍往里让了让,恶声恶气地说,“再乱动就踹你下去!”
      谢衣哈哈笑着:“师尊饶命!就快了!”他依旧小幅度地扭着,这里躺躺那里摸摸,在沈夜胸口和脖颈间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终于安稳了下来,懒洋洋地长舒一口气“好~暖和~”
      “又没好好练法术?这几天是不是又窝在房间里摆弄你的那些偃甲?”沈夜长腿一伸勾住小徒弟冰凉的双脚,夹在小腿间暖着。
      “师尊说得哪里话,弟子钻研偃甲炉,也是为了大家都过得更暖和,法术之事……也只是稍次,稍次而已。”谢衣边说着,边毫不客气地把膝盖也贴在沈夜大腿上,温温受凉的关节。
      沈夜法力比谢衣浑厚,又有神血护体,就算是最凛冽的寒冬也很少感觉到冷,身体大多数时候都是温热的。
      当然这些事旁人都是不知道,只有会被哥哥抚摸脸蛋的小曦,以及胆敢让流月城大祭司亲自暖脚的谢衣清楚。
      于是最冷的几个月中,大祭司隔三差五地就要充当人形暖炉一次。

      “为师看拨给你的五色石,每月总有不少结余,为何不用?”沈夜用手臂环着小徒弟的肩膀,双手在他背后为他解开发辫。
      “弟子有法术护身,五色石自然要留给更需要它的城民…”谢衣缩在沈夜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沈夜的衣服前襟。
      沈夜挑眉,“因此过来挤占为师的?谢衣,你要是有条小尾巴,此时怕是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啊哈~哈哈~弟子哪敢”谢衣笑着,沈夜收紧手臂的时候感觉到对方胸腔微微的震动,简直太真实了。
      谢衣体温比沈夜凉一些,却又不至于冷,沈夜抱着他就好像抱着春日的微风。等到好不容易捂热了,谢衣就蹭蹭腿,从沈夜胸口前爬出来,脸蛋红扑扑地将脑袋枕在沈夜空出来的那半枕头上,再将一条腿挤入沈夜的大腿间。
      “师尊。”谢衣叫他,眼睛亮晶晶的,沈夜不答,他已经闭眼假寐了许久,在雪封期以前提早处理完繁杂的政务也耗费他不少精力。
      “师尊…师尊…?”谢衣锲而不舍地叫他,还伸手轻轻扯他的衣襟。
      “…又有何事?”沈夜伸手下意识地将谢衣的脑袋往自己颈间推了推,想让他赶紧闭嘴。
      “陪弟子聊聊天…可好?”
      “……………胡闹。”
      谢衣有些挫败,眨眼睛的时候长睫毛刷在沈夜的脖颈皮肤上带起一阵轻轻地痒。
      “你说………为师听着。”他有些无奈地妥协,语气里带着点两人都没察觉的宠溺。
      谢衣把脑袋拉远点,声音带着点欣喜,“好!”
      沈夜皱了皱眉继续把对方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按了按。
      “其实一年到头有这样几个月闲暇的时光也挺好!大家总不能总是绷着根弦,况且其实…虽说不太妥当,但下大雪的时候,弟子还会觉得欢喜。”
      “师尊能允许弟子蹭床榻的日子可实在不多呀!”
      谢衣顿了顿,沈夜睁开眼,透过高窗隐隐看见外面深沉的夜色和仿佛永不停止的落雪。就算隔着几层布料和肌肉饱满的胸膛,沈夜也能感受到对方有些急促的心跳。
      “师尊…喜欢弟子吗?”
      沈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房间里静地只能听到雪花堆积地轻响。
      “喜欢弟子吗?”谢衣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抬起头蹭了蹭沈夜的脖颈。
      几乎是瞬间,沈夜抬起手扣住对方的后脑迫使他抬起头,魔障一样想去吻住对方的嘴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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