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柚》君彻尘

5、第 5 章

　　晨柚艰难地用吃力痛苦的请罚姿势跪在碎瓷片上，瓷片锐利的棱角有些已经扎进了肉里，但这些痛苦已经不是很明显，因为刚受过四十板子又浇了盐水，血肉模糊的背剧烈疼痛，那种痛苦紧抓着晨柚的神经，让他根本留意不到膝盖上的小伤。
　　晨柚是在主人休息后被王管家带到刑房来的。他刚进刑房就被棍棒击在膝上，不得不狠狠跪下来。
　　“庄主是怎么受的伤？”王清盯着狼狈的晨柚，劈头盖脸就开始发问。
　　“主人上中园假山游玩时，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那你当时又在何处？”
　　“下奴当时就在假山下……”
　　王清不待晨柚说完，就怒得狠狠一巴掌甩在晨柚脸上，怒骂道：“贱奴，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你是因你主人才得以出生得贱命，怎能眼睁睁看着主人蒙难受伤？来人，把这恶奴打上四十板子，今夜就在牌前请罪，背《奴隶守则》。”
　　晨柚不由分说就被两个强壮的家丁拉着压在木凳上，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其实他还想说的是，那时他虽然也在假山下，却已经奄奄一息。
　　那天主人突然来了兴致，去了假山边要晨柚服侍。所谓服侍，其实就是受刑。
　　让他记忆特别深刻的是，他第一次戴上了贞操锁。这种清白人家男子都会从小佩戴的物件，他也曾想有一个，但没想到第一次戴上却是被作为玩物。
　　这种压抑的痛苦不同于受烙刑和杖刑的痛苦，却远比那个更加痛苦，晨柚卖力地扭动身体，直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身体才稍微舒服一些。
　　他知道这种贞操锁必是主人为了他特意定做的，怕是以后免不了经常这样供主人观赏娱乐。一想到刚才那种惩罚，他不禁觉得后怕。
　　然后他才有功夫去看向身边，主人早已不在那里，怕是因为看太长时间厌烦了，自己去玩了。
　　再然后，他就看见看到主人从对面假山上掉了下来，而他被捆在桌子上筋疲力尽，无能为力。
　　那时候晨柚觉得死神掐住了他的脖子，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着他。
　　以前晨柚服侍主人的时候，他总会带着点儿抵触和反抗，但那是因为没有人喜欢忍受痛苦，也没有人愿意自尊随时被人踩在脚下，即使是他这样习惯了痛苦并没有尊严的奴隶，也希望能好过一些。
　　但他骨子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忠实奴隶。若是从小到大都有人不停地告诉你，在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你出生时为了她，你活着是为了她，而事实上你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她占据了你的一切。
　　那样即使她让你从出生就一直忍受巨大的痛苦，毫无怜悯地践踏你的尊严，你会去怨她、恨她、恐惧她、想离开她，但你不会去伤害她，也不希望她死掉。若是她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觉得心中存着的十六年来的痛苦都白受了，你在世界存活过的十六年又该到何处寻觅。
　　晨柚就是这样，他从小就对主人有依赖，这种依赖随着年龄的增长，懂的事越来越多，在慢慢减弱，可却不会完全消失。
　　他从没想过若是没有主人，他的生活将怎样，他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可看见主人从山顶掉下来的时候，所有的念头都涌上心头。会挥着鞭子耀武扬威指使他的主人，现在就这样躺在他眼前，毫无声息。
　　他使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挣脱捆绑的绳索，不一会儿手腕脚腕都出了血，却怎么也挣不脱。而下身处的贞操锁还在摩擦着下身，让他蒙受痛苦。
　　明明她折磨他的物品还在身上继续折磨他，但看到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他还是拼了命地想去救她。
　　但没有一个人会听一个奴隶的解释。晨柚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主人受伤昏迷，他即使没有过错也必须付出代价，他是附属于主人的物品，主人有损，他不可能独自保全。
　　晨柚想着以前的事情，身体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脑子却越来越清晰，身上的痛苦都能清楚感知。以前每次受刑前主人都会给他服用增强对痛苦感知的药物，让他所受的苦放大数倍，长久的药物服用使他即使未服药也会在痛苦时分外清晰。
　　他的嘴早已经干燥开裂，整夜里一遍又一遍地背诵《奴隶守则》，让他的喉咙干痛得像是在冒火。那些他从小背到大的条条款款，他不需要经过那字就能流利地背出来。
　　“奴隶是隶属于主人的财物，类同猪狗，可以自由买卖、惩罚、虐杀。
　　奴隶必须无条件遵从主人的任何命令，不得违抗，不得逃避。
　　逃逸的奴隶应被削去脚后跟，终生佩戴锁链。”
　　这已经是晨柚今夜第八十五次背诵。《奴隶守则》其实并不长，因为更多的约束都是按照主人的喜好另外规定的。
　　晨柚背完最后一句，抿了抿干渴火烧般的唇，看看刑房窗外微亮的天，忍着因动作撕扯伤口带来的痛，缓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