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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记忆的铁轨-02 ...

  •   真是美丽啊!到处是盛开的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种胜境虽然去年已经见过,可今年见到依旧迷醉。
      校门口,邹清荷提着行李在等了,肩上还扛着几枝怒放的荷花!这孩子从哪里折来的?见到他,邹清荷咧嘴笑:“还以为你会等我呢。”
      “抱歉,有位远方的客人到了。”把行李放在空座上,车子载了邹清荷飞奔起来,“考得怎么样?”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刚刚轻松,就不要问我考得如何了,我可不想去对答案,连饭也吃不下。我呀,总是考完一科就把考试的题目与答案全忘光,不然会影响下场考试的。嘿嘿,反正又没有后悔的,想也是白想,答案就在那里存在呢,这就是万物不受人影响的自然规律啊。”
      “我才问了你一下,引得你这么多话。”柳下溪诈恼道,“这么久不见,也不见想我,问候一句会死啊。”
      “那可对不起呀,我不能分心想你的。”邹清荷嘿嘿直笑,一点也不在意。“难得你会发牢骚,这才显得没那么老气横秋,这样才可以调节新陈代谢,不会容易未老先衰。”
      柳下溪空出只手来,敲他的脑袋:“怎么就油腔滑调了。”
      邹清荷卖乖地吐舌条:“突然觉得,少了几十公斤的膘肉,一身轻飘飘的。”
      “紧张过度后的突然放松。”柳下溪高兴地笑了。看来应该是发挥的不错,没有愁眉苦脸就是好现象。

      “莲花童子?”季佳小惊大怪,看着走进来,手上拿着五六枝荷花的邹清荷。邹清荷有点不好意思,脸便红了。
      “考试完了?”季时雨笑着问,真快!四十分钟居然能来回。
      “嗯,季大哥。”邹清荷把荷花先用水养起来,这才坐到桌边,菜上了一道醉鸡,还没动,显然在等他们。柳下溪洗了手才进来,见季佳用特别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把头垂下去的邹清荷,以为他在欺负人,便过去敲他的头。
      “痛!干什么呀你。”季佳抱着头怪叫。
      邹清荷飞快地抬起眼眸,看得出季佳跟柳下溪感情很好。“我警校同学季佳,好朋友与死党。”偏生不给季佳介绍邹清荷!有时柳下溪也是有坏心眼的。
      过去的朋友啊,邹清荷有些在意,他也暗中猜测过柳下溪来这里的理由,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使他离开北京来这么偏僻的乡村。
      但绝不是没有理由。
      “本来分配到这里的是季佳。”季时雨在那两个人出去找厕所时突然对邹清荷道。
      “噫?北京警校毕业会分配到这里来么?”邹清荷挑眉,他跟季时雨不熟,有点交浅言深了,虽然知道他跟季佳有血缘关系。
      “正常来说是不会,不过季佳他从初中起就在北京念书,因为没有户口,只得回本省来参加考试,他报了北京的警校,考上的时候他家人非常高兴,认为可以留在北京工作,还请了酒席呢,临到毕业却被分配到原籍本省。不过,省城没有熟人,没地方肯接收。正巧,我们这儿缺人,就把他的档案调来了。但柳下溪突然跟他换了档案,来的就是他了。季佳如愿地留在北京工作了,堂叔父还高兴得直夸他呢。”
      很有些在意了,这种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交换,一般交情恐怕是做不到的。那么是浓厚的……跟他邹清荷没有关联的过去里的故事么?非常在意了。
      一旦在意,心里就留下阴影了。
      看着那两人,柳下溪性情较为淡漠,与人总保持一定距离。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挤眉弄眼看起来就非常暧昧了。

      邹清荷不喜欢季佳,不喜欢他的理由可以列举许多,比如说:看着他就不顺眼。
      邹清荷的行李很多,手上提着,肩上扛着,背上背着,而季佳只推着一只风骚的红色小旅行包,甚至不主动帮邹清荷拿一下手上被众多行李挤得变形的荷花。柳下溪与季时雨吃饭的时候被电话叫走了,好像是省里来人视察基层人员的工作之类。
      这么热的天,邹清荷的形象很惨。
      没心没肺的季佳看着他汗如雨下的样子。居然“扑哧”笑了:“小鬼,你这是逃难的行头么?”
      这,深深地打击了邹清荷的自尊,自己的模样的确很难看:洗脸的瓷盆、铁水桶、被子、热水瓶、饭盒与水杯,还有一大堆扎在一起的书与资料。
      季佳笑归笑,最终还是帮他提了那沉甸甸的铁水桶,里面全是有份量的书。
      邹清荷舒展一下已麻木的五指,手掌心已经被勒出了血痕,真是重啊。侧头看了一眼季佳,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讨厌我。”季佳显然是喜欢笑的人。
      邹清荷脸红,自己很明显地在排斥他?有点佩服他总是在笑,如果调换身份来想,发觉自己被人讨厌时,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么?
      “我很惹人厌吗?”季佳继续追问,邹清荷不大会应付这种个性的人,一时有些口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我……”
      季佳走到树荫下,放下手上的东西,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来擦额头上的汗,他有戴墨镜,浅黄色的短袖衬衫只扣了第三与第四颗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肌,一条黑色的长裤把大腿裹得紧紧的,邹清荷担心走着走着那裤缝会爆开。季佳还没有他高,但身体远比他来得结实。比例也匀称,打扮虽然痞痞的却一眼就能看得出是大城市里的人,不是自己这种乡下土包子可以比得上的,眼睛一低就可以看到那发亮的黑皮鞋,而自己的是洗得发白的帆布胶鞋。
      “你报考的学校有北京的么?”
      “有。”其实第一志愿与第二志愿都填的是北京。
      “哪所学校?”
      “北大与财经大学。”
      季佳诧异地重新打量他:“想不到你有这种勇气,直指北大!下溪他赞同么?”
      “嗯。”邹清荷并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谈自己的私事,何况还是如此敏感的私事,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人。
      “想不到下溪他会赞同你考北京的学校。”季佳收起了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邹清荷的错觉,还是树叶投下的阴影,让季佳的脸显得光怪陆离。停顿了一会儿,季佳重新把目光放在邹清荷脸上:“下溪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过去?”
      邹清荷沉默,这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看来是没有说过。”季佳轻轻地叹息了声,“走吧,早些到早些脱离苦海。”

      幸好苦役般的路程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其实整个县城也不大。他们继续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柳下溪的住所是三楼,一进屋,季佳立即倒在沙发上了,有气无力道:“水,越冷越好。”
      可没有冰水,只有凉了的白开水。
      “我考警校是因为当时的女友特别崇拜公安,很傻吧?”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邹清荷还来不及回答,季佳显然不打算把话题放在上面,他把风扇开到最大一档,外面的热潮滚滚地从窗口翻进来。“应该栽上大树的,光秃秃的对环境一点也不好。”季佳中肯地评价。
      这种跳跃式思维,邹清荷跟不上。
      “你的脑筋一定很好。”季佳把空杯子伸到失神的邹清荷眼前,“再来一杯。”
      “哦!”为了招待他,邹清荷只把行李堆放在房间里,没有去整理,甚至想洗去这一身汗味也不成,他不知道该如何招待这位来自首都的客人。
      “你很拘谨!”季佳加强了语气。“你已经跟下溪他同居了吗?”一副极八卦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爽。当然会拘谨,邹清荷有些恼火,如果用凉水冲澡消除暑意,不知道多舒服,现在还得僵硬地陪坐,真讨厌他口口声声“下溪他”。
      “忌日到了。”
      “啊?”
      “二周年的忌日到了。下溪他逃避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心理建设做好了没有。”
      “谁的忌日?”
      “林小洛。”说出这个名字,见邹清荷一脸茫然,知道他没有听柳下溪说过。季佳叹了一口气,“下溪他以前的男朋友,那时我们加上胡光荣被称为‘三个火枪手与达尔大尼央’,是死党至交。”
      “请你别说,我想听柳大哥自己告诉我。”邹清荷站了起来,很在意。他回房找出件洗得发黄的短袖上衣与一条口袋处断线的灰色西式短裤,这还是去年姐姐度蜜月时买给他的,他很喜欢。拿出针线随便补了几针,针刺到手指了,小小的血滴滚出。他摇摇头,拿起衣物,去了厕所脱掉身上沾有汗味的衣服,把水开得最大,凉水从头淋到脚,这在以前,为了节约用水,他总是只把开关拧到一半。
      柳大哥有过男友!已经死了……这让他心里难过。
      忧郁并不适合他,冲完澡出来,再吹着风扇,整个人活过来了,看季佳还是蔫蔫地斜靠在沙发上。
      “去冲个凉水吧。”邹清荷劝道。
      “啊,你神经真够坚韧,刚刚明明快要哭出来了。”季佳像是安了弹簧般突然坐好了,并好奇地看着恢复自信的邹清荷。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邹清荷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淡淡地笑。
      季佳拍掌:“下溪他还是蛮有目光的嘛。好了,这次我来,是希望下溪回北京一趟。至少在小洛的忌日给他上上香,拜祭一下他的亡灵。解开这个心结,对你们将来也好,希望你能劝劝他,我是受光荣的委托来的。”
      邹清荷内心其实是好奇的,迫切地想了解那段他所不知道的柳下溪的过去,只是,他同样有着莫名的胆怯,那是段他无法插足的往昔,彼时柳下溪的辛酸与快乐是与别人分享的。“原来我在乎柳大哥远胜过自己啊。”邹清荷得出了这种认知。
      柳下溪不喜欢应酬,在晚宴酒席上勉强应付了来视察的要员们,一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夜风是舒服的,这江南的晚风比起北方夹带沙粒的狂燥的风来得干净与尔雅。
      打开房门看见邹清荷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佳不见人影。
      见他进来,邹清荷脸上只有茫然没有他所期待的喜悦。
      柳下溪揉揉他的头,进了厕所,一眼正好看到放衣服的木架上有叠得整齐的他可以穿的干净衣服,这孩子就是贴心!
      他冲完澡出来,发觉邹清荷还是保持着先前那个姿态依旧在发呆。
      “怎么了?”柳下溪坐在他旁边。
      “没什么。”邹清荷无精打采,“我去住姐姐家。”
      “噫?”柳下溪伸长脖子瞄了一下自己那大开的卧室房门,“季佳睡了吗?”
      “嗯,他睡在你床上,我的床又小,你睡也是过于勉强了。”他不愿意看到柳下溪与季佳睡在一张床上。
      大嘴巴的季佳对邹清荷说了什么吗?柳下溪发觉清荷看他的眼神有些飘忽。
      柳下溪不是喜欢把过去挂在嘴上的人,也不是刻意想隐藏,就是没有说的契机吧。隶属于过去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自我愈合,并不是无法开口的往事,清荷到底听到了多少?喜欢添油加醋的季佳,那浮夸的个性只怕加了许多调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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