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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初夏蛙鸣-03 ...

  •   柳下溪睡不着干脆坐在客厅,这房间隔音极好,不打开门窗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他在等待,等待门被推开。
      “应该去找他。”他想。
      但是以怎样的方式问人?清荷大约是去同学家了吧。
      柳下溪知道,邹清荷有几个交情很好的同学,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邹清荷会去同学家借宿,算起来,这是自从邹清荷住进他家以来第一次让他独自一个人过夜。
      习惯了屋子有另一个人存在,还有这满屋子荷香,突然觉得空荡荡的,还有就是孤单。
      电话铃突然响了,打破了室内的空寂。柳下溪整了整睡衣,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什么?丰成乡陈村发生了命案?”柳下溪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大队长去省城的党校学习,现在队里领队的是副队长林明文,林明文快五十岁了,是位老公安,平时汪队不在的时候都是他来领导工作。其实,这地方重大案件的发生率并不高,大多派出所就能解决了,他们多是只在在全国号召 “扫黄、打非、反赌”大运动中忙碌过一阵子。
      柳下溪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以说是邹清荷帮助他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可以吃辣的食物。(由不得他不吃,邹清荷的菜里绝对是有辣味的。)这里的水土比起北方来说要温婉多了,自来水是有点甜的,总觉得煮出的茶水也比北方来得清香悠悠。跟同事们在一起相处久了,他的话不多反而得到同事们的信任。

      警用摩托车行驶在夜间的田间小道,也没有减速。
      柳下溪很意外,居然有这么宽的田间道。
      热闹!好多的人……甚至有人在现场用竹杆搭了灯篷,挂了数枚百瓦灯泡,周围被照得亮堂堂的。
      柳下溪看到最先奔过来的邹清荷,眼睛闪闪发亮的望着他,一瞬间柳下溪心安了。
      “小荷!你怎么在这里?”李果从另一台车上走下来,自从升级为准姐夫后,他就亲昵地称准小舅子为:“小荷”
      “哥!”邹清荷对李果笑了笑,脸却转向柳下溪:“柳大哥,你也来了。”命案的发生使他从那件让他困惑的事情里跳起来。李果是有些微恼的,也不是他过于小心眼,总觉得这个小舅子更希望柳下溪成为他的姐夫……当然,柳下溪个人能力是比他强,但对秋菊的爱意一定是不如自己的。李果定了定心,现在他已经是准新郎了,胜负早定,不需要自乱阵脚,他的这一番内心活动,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瞧你,弄得脏兮兮的。”柳下溪宠溺地摸着他的头,头发上沾了泥。“等我,一起回家。”
      “嗯!”邹清荷兴奋着,他可是收集了许多资料要告诉柳下溪的,现在不能说,怕影响柳大哥的正确观察。
      其实围观的人是看不到什么的,最接近尸体的地方已经被乡派出所的同志封锁了。
      议论声、哭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着,星夜里的多重合奏。
      干燥的田埂也被脚印给磨平了。
      新栽没多久的秧田也被围观的人踏坏了,可怜的禾苗东倒西歪或者被灭了顶。尸体是扑倒在水田里的,田里的水并不深,浮出泥面不到三寸。尸体的脚尖还勾在田埂上,致命伤在后脑,被重物猛击过,连附近的水也是深色的。尸体已经冷却,初步可以推测死亡时间在晚上八点到九点左右,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伤口是有点不规则的方形,一击非常深,直接破了脑壳,死者的左手抬上高过头部,手拨出了禾苗,右手蜷曲满手的泥,脚印早就乱掉了,显然有不少人下过田来。柳下溪苦笑,这里的人到底是没有保护案发现场的觉悟。
      把尸体从水田抬起,口鼻间有大量的泥沙。
      “重伤后窒息,是死亡的原因。”整张脸全部是泥,也难怪,有一半陷在泥里的,看不出死者的原貌。
      “小柳,你看怎样?”林明文取下手套装入胶袋,他是看重柳下溪的,直接把他留在身边作为搭挡,把他平时的搭挡李果,派去录死者家属的口供。
      “凶手是熟人,而且是男性,腕力较大。很少有人能近距离击破脑壳的。”柳下溪也取下手套,放入胶袋。“林队,我去李果那边看一下。”林队点点头,其他的警员在全力搜寻凶器。
      哭得最伤心的是死者的未婚妻,隔村的李喜香,是位瘦小的女性。李果对她最为怜惜,两人本来是等到过年的时候要成亲的,却出了这种事情……
      死者的嫂子是泼辣的,拉着李果的衣袖不放,个头比李果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公安同志,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二毛报仇!”二毛是死者的小名,大名叫陈建军,这是很常见的名字。哥哥叫□□,体型与弟弟相似,木讷了些,不善与人交谈。“没有,建军没有得罪过人。”他把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几次。
      李果终不耐烦,换了种问法:“你弟弟平时跟谁来往最多?”
      “隔村的小黄与喜香的哥李兴喜。三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做哥哥的闷声流畅了些,李果才发觉,这人眼睛已经哭肿了。
      “这两人在么?”柳下溪接过话来,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
      □□四处观望,问被老婆扶着的李喜香:“你哥呢?”
      “他跟女朋友去看电影了。”李喜香抽泣着,“说是今晚上不回来,直接住在县城同学那里。”
      □□这才把目光转回到柳、李两人身上:“小黄听说上个月去了江浙一带找事做,一直没有回来。”
      “这田是谁家的?”柳下溪一边记下,一边问。
      “建军家的。”
      “你们分家了吗?多久了?”
      “嗯。我结婚后就跟弟弟分家了,他跟父母住在一起。”
      “你父母呢?”没理由死了儿子做父母的不出现。
      “过年过世了。”
      哎,这个人说话真是……柳下溪拿过李果的记录看了一下,现在李果的口供记录进步多了。死者陈建军,男性,22岁,父母双亡……连一个月前与人发生过小口角都有记录。
      柳下溪放心不下邹清荷,把他带上,和李果跟着死者的哥哥前往死者家里。
      “建军什么都好,就是心性儿大。”死者的嫂子是口快的人,被她的丈夫喝了句:“胡说么子呀!”便住了嘴。邹清荷的同学徐恒志也跟着他们,他不敢一个人回家,刚刚死过人,没那个胆。
      李喜香擦干泪水,小眼睛如桃子般,怪吓人的。柳下溪发觉,此女不停地偷看徐恒志。显然邹清荷也发觉了,开口问道:“老徐脸上有花吗?”
      李喜香脸一红,有些呐呐,倒是嫂子忍不住多嘴:“看着面熟儿,姓徐的话是不是徐惠清他弟呢?”
      “你认识我姐?”徐恒志高兴自己没有被人无视到底。
      嫂子猛拍着李喜香的肩:“认识,咋不认识呢,是喜香他哥找的对象,来过我们建军家啦。”
      徐恒志皱眉:“没听我姐说过。”我姐姐的男朋友?才怪,家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姐姐她不是一直浸在高考落榜的失意里么?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哪像是恋爱中的女人?
      嫂子“嗯”了一声:“听说,你家里不同意,嫌李家穷。”
      “你姐姐在家么?”柳下溪问,邹清荷看了他一眼,替徐恒志答道:“徐姐是六点五十一分出门的,身上穿了件半旧的绿花白底上衣,头上结了个马尾,下身是条灰色的卡其布裤子,一双一寸底黑色的皮革鞋,跟平常装扮相似,不像是去约会的人。”
      徐恒志讶然,连他都没有注意姐姐穿什么出门啦,怎么邹清荷就这么清楚?
      “李喜香,你今晚做了些什么?”柳下溪放柔声音。
      李喜香有点受了惊吓,似想不到对方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有点像小老鼠,柳下溪不禁莞尔。“我……我……我今天晚上……我哥给了两张电影票……不……不是的,是我替我哥去买电影票……我……我也想看……就……多买了两张……是想和……吃完饭……就去找建军……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家没有人……我……我……觉得伤心……就,就……就去了嫂子与哥那边……听,听……嫂子说……建军……有可能在刘寡妇家……她家熄了灯……我……我就……觉得烦,一个人坐在渔塘边……也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就听到有人说……建军……他死了……”
      “刘寡妇?”柳下溪、李果齐齐同声。
      死者的哥嫂颇有些难堪,□□咳嗽了几下:“那个……那个……建军他,建军他有点……作风不正派。”
      嫂子爽快:“跟村里的刘寡妇有来往,爹妈在世的时候还好,自从爹妈走了以后,二毛没人管,越发不像话,只是苦了喜妹子。”
      “刚才,刘寡妇不在么?”李果嘴快,对八卦事更上心。
      “那婆娘心特不好使,她私下的男人又不只有建军一个,自己亲老公死时也不见她掉泪。”嫂子最不屑就是这种不守妇道的人,“这年代都没有要立贞洁牌坊,守不住改嫁就好,这样子门前是非勾人家男人,真不像话。”
      这话触动李喜香的伤痛,又哭了起来。
      这女人真是水做的。
      陈建军的屋,极旧,熏黑了的土块砖的墙与黑色断残的小瓦,墙边的杂草也没有修整,后面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势极为喜人。有鸡舍、猪笼。“这都是喜妹子帮手养的。”嫂子是极喜爱喜香的,妯娌情同于姐妹嘛。
      门没有锁!虚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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