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十三章 遍寻真迹蹑莓苔（三） ...
-
【弎_哀恸】
韩念梓左肩还处于康复期，很难用上力，而那人明显利用这点。勒颈时，手肘用力戳着她肩胛骨。刀剜似得疼，冷汗瞬间蒙在脑门。黑暗中，韩念梓被拖着后退。途经小桌，她无意间摸到一把牛角梳，一头尖的那种。
拼劲全力——
随后她听到“扑哧”，尖锐物刺入皮肉的声音。
男人右膝被利器横穿，跪倒在地。同时瘫倒在地的还有她，一阵紧似一阵的目眩，叫她再难做出反抗。现在只有唯一的办法清醒过来，韩念梓咬紧牙关，抬起伤肩将暖壶用力掷到地上，银瓶乍破水浆迸，壶胆与之巨大的爆破声，飞溅四处。
走廊已然有匆匆脚步声，男人见事情败露只得翻窗逃跑。
护士赶来时，韩念梓正在趴窗沿。这里是三层，也就意味着距离地面至少有九米多。窗外并无可攀爬之处，贴墙只有一拳宽的疏通管。那人想必是顺着管道逃脱，那便意味着……他受过专业训练。
“医院总共几个门？”
护士被她问得一愣：“三个。”
“封锁所有出口，大门设置关卡！”韩念梓几乎是喊出来的，护士被她吓得战战兢兢，愣是没动窝。对视了两秒，这才准备照办，却被她拽住胳膊“算了，时间超了。”
病号服很薄，护士盯在她左肩淡淡的粉红。直到那块颜色逐渐变深，真切地殷出布料，她才忙取来了绷带和消毒棉。小半个月，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就这么又被崩开了。
***
医院报了案，警方介入调查。首要之事，就是将受害者护送到警察局。简单走个程序，首席联络员早在调查室等着。退避三舍，迟彤开门见山：“你的伤怎么样？”
“没大碍，只是伤口撕裂，比我预想中强很多。”
“你怀疑是西斯的打手？”终松口气。
韩念梓摇着头：“那人约175厘米、偏瘦、左撇子、短发。”
匆忙一瞥，嫌犯体征只能记得大概。然而仅凭碎片信息，外加右膝受伤的已知条件，想从暗处逮他出来，着实大海捞针。毕竟私人医生，就能将一切处理妥当。
“那人在膝盖受伤的情况下，徒手爬下九米高的外墙，绝对受过专训。更可疑的，是他清楚我左肩有伤并有意攻击，百分百是有备而来。至于动机……我却没着落。”
迟彤按着原子笔帽，有一下没一下的。调查室寂静无声，只有原子笔发出“咔哒”的响声，颇显诡异。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我怀疑荃姑，有没有可能是她派人试探你？”
“我前不久收到消息，春节前西斯打算走批货，买家是东南亚人。听说这次货色不错，一桩生意，就够使东匀没胆再挑衅。但又有风声说，东匀手里的货也要出，双方都打算死磕到底。”
“东南亚买家身份清楚吗？”
“底子洗得很干净，这点和荃姑很像。”韩念梓摩挲着纸杯边缘，抬头看迟彤“最近她拿投资不动产挣的钱，资助了灾区建校舍。”见迟彤依旧按着笔帽，就又补了句“……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新闻。”
终于，迟彤停下动作，身子前倾。眼中沉静如水，毫无波澜。她吐出个陌生的名字，随后顿了几顿，似乎在措辞：“顾安……”
韩念梓一怔。
——顾安，她的本名。
他叫安生，她叫顾安。他曾经说过，以后生下孩子就叫安顾……同甘共苦，安之乐之。警察是高危职业，唯有将姓氏相连，才能叫彼此心安。那时的她还赖皮，非要他说清楚，将来是更爱“顾顾”还是“安安”。他想都不想地回答，当然是顾顾。
……
压抑着记忆翻涌。
将迟彤的目光，硬生生顶回去。
“我一定会恢复你警察身份，”迟彤淡淡地说“这是我欠你，也是欠安生的。”
.
***
事件后三天。
迟海始终心里像塞了块湿棉花，堵得难受。人总需要倾诉，而然这桩心事，他只能烂埋心底。欧阳霖因为母亲的言行，给迟海打过很多电话。每次他都是礼貌地接起，客气几句便挂上。
礼貌、客套。
感情倒退为友情，友情被判了“死刑”。
那日迟海在训练场跑了两千米，汗津津的回到家。迟彤竟也在家，在厨房里忙活着饭菜。迟海冲了澡，换身宽松的运动服，跟着走到厨房，倚在冰箱看母亲的背影。
案板上码着切好的芹菜、土豆和胡萝卜，铁盆中泡着化冻的牛肉。迟彤娴熟地在高压锅放水，然后将配菜倒进去。番茄、酱料酒，一样不落。煤气灶有两个火眼，右边那个正嘟嘟地煮着什么，迟海伸脖子去看，就听迟彤说：“我熬了些姜糖水。”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迟海挺身起来，伸手试着母亲额头的温度“这儿我来就行，您回屋歇会吧。”
“我身体好着呢，熬来是给你驱驱寒。你欧阳叔前阵子忙案子，发了高烧。医务室本想给他开消炎药，他非说有药有安眠成分，怕耽误事硬是不吃。我就给他沏了姜汤，叫他连着喝上几天。这不也弄让你喝喝。”
听到欧阳明，他有些尴尬。
试探着问：“不是还有阿姨呢？”
“霖霖妈身体很不好，最近闹得鸡飞狗跳的。前阵子，听说还来警局闹过，那天要是我在就好了，也能帮着劝劝她。”迟彤看似并不知情。舀起勺汤，吹了吹叫迟海尝“你爱吃甜，来尝尝味道。”
番茄牛腩，汤汁浓醇。
迟海从小就喜欢吃这口，喜欢土豆炖得很软，胡萝卜要完全剔除生气味。二十三年来，这道菜早已成为迟家保留菜种。他试着做，勉强差强人意。
“妈，阿姨身体不好的事，都是欧阳叔说的？”
迟彤放下汤勺，又将熬姜汤的火拧小了一圈。这才摘下围裙，叫他准备碗筷：“他跟我说这些干嘛。虽说现在不负责相同案子，那也是同事。退一万步，他是带过我的老师。老师向学生诉苦，传出去多难听！”
“我瞎猜的。”
迟海不敢说，还有远比这难听的话。
.
吃饭时，迟海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见儿子吃得开心，迟彤自然跟着开心。拿过碗，又满满地盛着。浇上香喷喷的汤汁，特意挑出牛肉捞给他。迟海吓得直摆手，说这么吃下去，等到春节归队后，体能一准不合格。迟彤跟着笑，眼角滋出细细的纹路。
“你这小子呀，你交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
迟海听得一愣，一粒米粘在上唇。
隔了会，径自笑出声来：“妈，您料事如神呐！”
“得说我观察入微。”迟彤放下筷子，摆明了要给他好好地分析分析“首先，我记得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拖鞋该摆在鞋柜左手边第二栏的位置。可今天回来，它却摆在了底层，说明有人来过家里。其次，阳台晾着至少五件衣服，说明你最近常往外跑。外出又要换上不同的衣服，说明你要去见很重要的人。最后，面粉袋的口拴明显不是我的习惯绑法，说明你最近做了面食，我猜……”
迟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猜，是你做了面食。记得你说一直想学做馅饼，打算馅饼处女作献给你‘伟大’的母亲。显然，你的大作也一块奉献给了某人。综上所述，你该是交了女朋友。对还是不对？”迟彤玩味地摇着头。
迟海攥起拳头，猛捶了下胸脯：“妈，您就是当代包拯！”
“是不是上次见的姑娘，医院那个？”
迟海猛点头。
迟彤笑得灿烂，催他道：“下回找个时间，领来给我看看。倒是眉清目秀，就不知道人性怎么样。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多得很，你可要认真挑个温良淑德的，交往就冲着民政局去，领了红本子，那可得跟人家过好一辈子。”
“哎！”迟海答得响亮。
“那就好好交往看看，别辜负了人家。”
.
***
都如意接到迟海兴冲冲的电话，却高兴不来。父亲是被迟彤逮捕的，无论于谁，都需要时间来接受。但她还是先应下来，说等春节找时间拜访。除夕假遭取缔，意味她的春假缩水为六天。
本想两人同回溪镇过年的。
……
正想着，手边电话又响了。居然是威鸿公寓打来的：“都如意女士吗？您好，我是威鸿公寓管理员，抱歉打扰了。我想了解下，近来您与宁泽正先生有过联络吗？”
如意奇怪她的问法，却如实答道：“没有。”
“是这样的，宁泽正先生自从24日回到房间后，”管理员明显在调整呼吸，气息似乎都能越过信号，吹到如意脸上来“至今都没出来过。”
如意瞥了眼日历，27号。三天而已，不会有问题吧？可想他胸外科主刀医生，不去上班，关自己到家里不管不顾，又说不通。挂掉电话，立刻就给康澄拨了过去：“喂，学姐——宁泽正是不是有段日子没来医院了？”
康澄不以为然：“嗯，他请了年假。”
“请了年假？”
“有什么可吃惊的。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是时候修整了。年假不过十五天，也够他游趟欧洲。”电话里，康澄顿了下问“有事找他？”
游欧洲？
——难道是管理员搞错了情况
“刚才公寓来电话说他一连几天没出门，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我暂时走不开，学姐如果有时间，下班就去公寓照一眼。”如意说着，得到的回复却是：康澄今晚值夜班，下午还有两场手术观摩，压根走不开，“那我再想办法。”
临了，康澄问：“公寓怎会想到给你来电话？”
如意没吭声，康澄却猜个八九不离十。挂掉电话，正巧有个实习记者扛着相机路过，嚷嚷着腰酸背疼，腿站得都抽筋了。下午还要去总部交新闻稿，一个头两个大。小姑娘被如意拦下，嘴里的蛋糕坯子，愣是没敢再嚼。
“我正要去总部，稿子我帮你交。”
***
管理员替她刷了门禁，陪同抵达了宁泽正所住的楼层。
如意站门口敲了很久，无人应门。扭头看管理员，她耸着肩，做了个“我就说喽”的表情。如意面无表情地去掏手机，拨过去。隔着门有些距离，话筒中始终是嘟嘟的连接音。管理员八爪鱼似的贴在门上听了阵子，挖到宝的说：“里面貌似有铃声！”
是的，如意也听到了。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拿公卡刷开了宁泽正家的大门。正要迈步进去时，管理员却不知从哪儿掏出张协议单，是有关公卡擅自开门的协议，甲方将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意签字时，有些手抖……她不知道，宁泽正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然，谜团即将揭晓。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十三章 遍寻真迹蹑莓苔（三）
，还差 